凝眸望去,偌大的萬千鏡面散落開來,頓時匯聚成刃,閃著暴戾的氣息。
一時間,男人狂暴放肆的笑聲中無不瘋魔盡顯,響徹入耳。
洛熠辰定眸,輕蔑一笑,當(dāng)下便自掌間暗自蓄力。
召靈境本就是上古神物威力自然不容小覷,如今又吸收如此多力量而被引爆,面對這樣的攻擊他雖沒有足夠力量全身而退,卻也早已勝了。
如今風(fēng)莫天陣法已成,便是用盡召靈境的力量,也斷傷不了他性命的。最多,兩下皮肉之傷罷了。
說來,這也算是他意料之中的一部分。
用這么愚蠢的方式,當(dāng)真是不自量力了。洛熠辰想罷,望著愈發(fā)鋒利逼來的巨大銀光,萬千利刃早已聚力而成一把利劍,直逼胸口而來。
快了,不過只剩半臂之遠,沖擊之力頓時更甚,閃過他凌厲而殺氣騰騰的眸光,就是現(xiàn)在……
“……”
萬千白光席卷而過,一時間竟耀的他睜不開眸,如此強大的利刃所過之處,原來竟是無聲的!
此刻耳邊除了剛剛那一聲悶哼,整個世界所盤旋不前的便只剩下身前滴滴不斷的聲韻。
這一刻洛熠辰仿若陷入無盡殷紅的天地之中,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身旁手臂之間早已感到空無一物,那個自己緊摟在懷的女子如此快的一瞬便轉(zhuǎn)過眼前,一瞬之間他竟才反應(yīng)過來。
“喬沐雪!”
他嘶吼,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整個眸已被染紅,大片的鮮血融入了整個紅綢,自女子后背緩緩滴下不止,望著眼前那張即刻泛白的面龐,嘴角還不斷重重血跡,不自覺間心下竟是緊了幾分。
他從未想到,竟是這個情形,就在剛剛即將抬臂的一瞬之間,那個女子竟是直接掙脫了他的束縛擋在身前。
無數(shù)鏡片的幻化早已在無半分,似乎徹底湮沒于她嬌小的身軀之中,朦朧間似乎還聽到女子微弱的喘息。
“說我不值得……你……你才不值得……我……我喬沐雪……”
話未說完,留在他耳邊的便只剩下無邊寂靜的空氣,再無下文。連自己都沒有感覺到,此刻眼角竟是多了一絲淚痕。
你這個傻丫頭,誰要你擋過來了!就憑我的力量,勝局早已定下,他風(fēng)莫崚又能折騰出什么呢?
喬沐雪!我洛熠辰什么時候需要你一個女人的保護了!
這是第一次,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望著那張早已昏死過去的安詳面容,竟是無法克制的吃喃。
整個世界除了懷中那鮮血融合的紅衣,再無其他。
與此同時,徹底制止了一切的便是林外設(shè)下陣法的那一男一女。
風(fēng)莫天和似錦走進來的時候,所看到的便是眼前一片狼藉,還有,地上的四人。
念汐看樣子力氣還未恢復(fù),根本無力再站起,可見洛熠辰的那一擊有多重。至于風(fēng)莫崚,凄涼苦笑,不甘怨恨,大抵就是形容如此了。
倒是如今坐在地上的魔族少主,如此模樣的確出人意料的很。
可惜,時間的定格卻只是這么一瞬,看到來人的那一刻男人瞬間又恢復(fù)了以往的神采奕奕,不同的是,現(xiàn)在的他,眸中竟是多了些許殺氣。
“你們來了!倒是比我預(yù)想中的快多了。原以為還要再陪你兄弟多玩一會的?!?p> 男人瞇著眸子,輕笑,頗有玩世不恭之意。
這場局,他真的是徹底贏了,而且比預(yù)料中的毫發(fā)無傷,但為什么,現(xiàn)在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呢?
“我怕若是再不來,我這弟弟怕就不是死于我手了。”
風(fēng)莫天戲謔而言,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
“殺了他以后,尸體交給我處理,如何?”
“成交!”
二人侃侃而談,似乎完全沒有把在場另外三人外加一個昏迷的喬沐雪當(dāng)回事,這一切的交易選擇似乎只在他們之間。
風(fēng)莫崚的結(jié)局,亦是掌握于這兩個男人手中。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轉(zhuǎn)而低眸對上那雙屬于失敗者的眸子。
此刻那個男人眼中早已散盡了暴戾乖張,瘋狂殺戮,取而代之的是無盡悠悠自嘲。
此刻,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想法,更不會有人知道,他現(xiàn)在的心早已如同一具死灰,在無法復(fù)燃。
林汐復(fù)活唯一的希望,喬沐雪的生命,都是因為他的一時入魔而毀,也算是為他當(dāng)年那次修煉邪術(shù)而自食其果了。
原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切都是回歸了原點……
如今,他還有什么可眷戀的呢!
“如今被你們算計,倒真是我輸了,動手吧!”
“呵!當(dāng)年你親手逼父王奪位,殺了我母后之時,你可曾想過有今日啊?”
“當(dāng)年?斬草不除根,到還真是我的疏忽!”
“看來你還是如此??!要不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其實父王當(dāng)年早就想傳位于你?!?p> “什么!”
聞?wù)呙腿淮篌@,不可置信的望向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的身體似乎好了很多了,面容也有些氣色了。
“父王看出我無心王位,決然不是繼承王位的人選,所以,便早已決定了一切。從小到大,他對你嚴(yán)厲苛刻,對我寵愛有加,因為他是再把你當(dāng)成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甚至趕你出宮也是為了磨練你??赡惝?dāng)時卻全然不聽解釋就殺了他,你,對得起嗎?”
“我從來沒想過與你爭什么,不然我若是真的要爭搶,當(dāng)年憑著召靈境,我會被你囚禁嗎?”
恍然間,男人的話響徹過耳,久久飄蕩于此不能散去,風(fēng)莫崚只覺整個人在無顏抬頭。
他忽然間想起,當(dāng)年他逼上妖族王宮之時,父王的眼神,似乎有些許欣慰與愧疚,最后的最后,抗衡之時,父王分明是有意讓著他的,甚至還要交給他一封信。
只是,未看,便被他當(dāng)場毀了!
還有他的哥哥,小時候一向疼愛他,教他一身本領(lǐng),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哥哥,如今站在他眼前病殃殃的樣子,也是自己的手筆。原來,他從來沒想過與自己爭什么!
原來,原來……一切竟是他一手造成的?
這些……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無法克制,仰天苦笑,眸中帶著些許淚光,撕心之痛,莫過于此!
“大哥,你真是讓我連死,都不得心安??!也罷,這是我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做過那么多惡事,也該承受這些后果了。”
他平靜下來,緩緩閉上了雙眸,在不面向這個可怕的世界半分,就這樣靜靜地……徹底睡過去,也不錯……
恍惚間,似乎聽到了大哥的一聲嘆息,銀劍的白光閃過感知,起落之下不禁蕩起一絲涼風(fēng),沁入心脾,愈發(fā)涼了。
“啊……”
耳邊閃過女人的一聲痛呼,銀劍穿刺的聲音粗重的呼嘯身前,卻再無痛楚……
不對!
他似乎意思到了什么,猛的睜開眸子,映入眼簾的卻是一片觸目驚心。
“小橋……”
情急之下不禁輕喚過這個渾身是血的女子,語氣中些許顫抖。若不是她檔過這一劍,似乎都要忘記了這個存在。
又忽而想起,這個名字,是多么久違?。?p> 曾幾何時,這兩個字他也在無人的地方習(xí)慣的脫口而出,也曾暗自懷念那個曾經(jīng)伴他左右的知心人。
不知不覺中,這個女子早已成了一種家人的習(xí)慣,這么多年只有她陪著自己走過來。
可是,他卻……那樣對眼前人。
忽然感覺到一側(cè)面頰的溫度,女子的纖纖玉手已撫上,他并未如曾經(jīng)那般排斥。
“你還……還記得……我這個名字?。 彼纯嗟拿嫒荻嗔艘环中σ?,這些年是真正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了。
“莫崚……你知道嗎?我……我好喜歡你啊……從十年前就……特別……特別喜歡!我知道……自己……做錯了很多事情,但我真的……只是想……陪在你的身邊而已……能……死在你的懷里……真好!”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笑著,滿是不舍的眸中含著隱隱淚珠,徹底合上了雙眼。
掌間的溫度徹底離開男人俊美的面頰,閃過些許涼意,掌心落下的大片濕潤是男人灑落滴滴的淚珠。
他抱緊了懷中的嬌弱的女子,那把劍此刻還留在她的身體中,似乎穿透了。
“我陪你,一起走!”
風(fēng)莫崚笑了,貼著女子耳邊輕喝,從來沒有用過這么溫柔的話語對她說過什么,沒想到這是最后一句。
或許,他是曾真心把她當(dāng)成一個依靠,把她當(dāng)做自從汐兒死后唯一的救贖,否則又怎會一次又一次的想辦法留著她給她希望呢!
只是,最后不愿承認罷了!
這一生回想起來,到還真是做了太多后悔的事情了。
這一次,他要做一件對的!念罷,便奮力一挺,將劍身又往前末了幾分,徑直穿過他偉岸的身軀,痛意頓時涌上心頭,他卻是笑了,或許,就這樣睡過去,也挺好……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父王,彤妃,汐兒,小橋,還有那些被自己所害過的妖族好多人,他們都在朝他伸手,都在朝他笑……
走吧,帶著這份愧疚去向你們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