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情況有變

　　太白星依舊是今夜最璀璨的明星，為日以繼夜在官道上急行的白閬軍指引方向。

　　披著茫茫的山嵐晨霧，邱融一行人馬駐足在巍峨的太康城下。

　　邱融，便是已故皇后的表哥，雖說是表親，確是比族親還要親的?；屎笞杂尊B(yǎng)在邱家大將軍府，邱融成婚那年，她還是個小姑娘。

　　長嫂如母說的就是邱老夫人了，她把皇后養(yǎng)得很好。皇后生下的三個皇兒，對待邱家就像對母親的外家一樣，十分親近。

　　從來戍邊的邱老將軍，一年回一次，在京中的聲勢自然比不上魏家。

　　魏家也不是沒眼力見的，在他們心里，邱家一直都是不可低估的政敵。

　　“爺爺，太康城到了?！鼻窳绽振R，請求邱融老將軍的指示。

　　“就地扎營?！鼻袢谥钢党墙嫉牧值兀逻_指令。

　　邱琳是邱家長孫女，今年已經(jīng)二十三了，還未婚配。十六歲隨父親爺爺支援喬燧，時隔六七年，第一次重回太康城，不過七年可以改變很多了。

　　“姐姐，我還是第一次來太康城呢！”邱珞騎著馬跑到邱琳身旁，銀灰色的大毛領(lǐng)子撲在他的臉頰上，看著有些熱，他從小在白閬生長，對太康的一切都充滿了新鮮感，“現(xiàn)在和以前比如何？”

　　邱琳笑著搖搖頭：“七年了，這座城倒是沒怎么變。”

　　“不過你以前的閨中朋友大多都出嫁了吧？”邱珞又問道。

　　邱琳：“......”

　　“物是人非?。　鼻耒笳f。

　　邱琳何嘗不是這樣想：“是啊......”

　　“琳兒！”邱融策馬過來，“走了，回家看看去?！?p>　　元貞街。

　　解薔換了一身繡玉白袍，女孩子從她身邊走過，都會為她的英氣臉紅。

　　今日大早，從解府出來，把解薔嚇了一跳。那倆跪著靠在一處睡著的少年，不就是昨晚......

　　“醒醒。”解薔出門，把人拽起來，跪在她門口干嘛？好在大早上沒什么人，要不然她解府就給人傳不好聽的了。

　　阿言睡死過去，沒點反應(yīng)，只有阿謹睜了眼，驚魂未定地看向解薔，又作勢搖醒阿言，被解薔攔?。骸澳阏f就行，讓他睡?！?p>　　阿謹?shù)莱鍪虑榻?jīng)過，苦著臉，摸著膝蓋：“回、回統(tǒng)領(lǐng)大人，就是這樣，卯時了，王爺還罰我們回去抄書，我們可以走了嗎？”

　　時間好像停住了，阿謹好怕解薔讓他繼續(xù)跪著，抬頭，又聽解薔終于開口，放他們一馬：“走吧?！?p>　　阿謹忙磕頭，連帶著搖晃的阿言還是沒醒，他忍著不適，拖著死豬一樣的阿言貼著墻往王府的巷子去。

　　解薔沒空和康安玩這些奇奇怪怪的游戲，她忙得很，早先差人通知了陳值拿上名冊，去西旗報個到，走一個程序，但過了一晚，解薔決定還得親自去一趟西旗大營，親自監(jiān)督到位。

　　掛了腰牌，往西巷拐去。

　　“誒呦！”倒著走路的一人一下撞上解薔結(jié)實有力的臂膀。

　　解薔站定，紋絲不動，隨后低頭一瞥，見是一個到她肩膀的毛茸茸少年，納悶了，怎么兩天總和這些小孩發(fā)生沖撞，只是著急趕路的她腳下不停，簡單地丟下一個匆忙的背影和一句：“好好走路。”

　　解薔出了西門，在兵馬司的驛站找來一匹馬，向西山疾馳。

　　“是解薔統(tǒng)領(lǐng)，放行！”

　　關(guān)卡處的西旗守衛(wèi)大吼一聲，將腰牌還給解薔，繼而往后的防御柵欄統(tǒng)統(tǒng)往兩邊挪動，高處警備的哨兵也收了強弩。

　　一路暢通。

　　西旗負責清場任務(wù)的探字旗旗首匆匆跑出來：“解大人，您怎么親自來了？”

　　解薔跟著他往中帳走去：“我的人到了嗎？”

　　“已經(jīng)出發(fā)了，大人，統(tǒng)領(lǐng)還在帳里點最后一批人，末將馬上就出發(fā)了，便不多送，您自己進去吧?！彼f完跑開。

　　撩開帳簾，解薔一個人進去，看到叢玉眼底發(fā)青，想必又是一夜未眠的苦戰(zhàn)。

　　“我來拿名冊和文書的?！苯馑N走到沙盤邊上，看著工部送來的那張地圖，“可有什么不妥之處？”

　　叢玉臉色蒼白，他抹了把臉，神色凝重：“不妥之處就是消息不斷地傳過來，但是依舊沒有抓到一個渠韃的刺客?！?p>　　解薔看著他：“你的情報來源確定可靠？”

　　叢玉抬頭與解薔對視，堅定地說：“自西旗大清洗后，我確定情報不會有誤?！?p>　　解薔沉思：“或許渠韃人和尋常刺客不一樣，不只是單純地藏匿那么簡單?！?p>　　“對，他們很會玩！滲透、偽裝、潛入......或者這個消息就是來炸我們的！”叢玉恨恨地砸了兩下桌子，一個干情報的，情緒應(yīng)該很難失控的。

　　或許叢玉最近的壓力確實很大，畢竟這一次直接關(guān)系到了皇上的生命安全。

　　一著不慎，他和整個西旗都可以消失了。

　　“形兵之極啊，渠跶真的很厲害。不過，你是西旗的頭領(lǐng)，你可不能亂。承認渠韃很強，和我們能夠打敗他們沒有沖突?！苯馑N按住叢玉的肩膀，勸他冷靜下來。

　　“唉?！眳灿癜粗栄ǎv地低頭閉眼，有苦難言。

　　“忿速可辱，”解薔環(huán)抱雙臂，這種抓奸細的事情她不怎么幫得上忙，“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失去理智?！?p>　　叢玉看向解薔：“老解，幫西旗個忙?！?p>　　解薔兩臂垂下，直起身來：“你盡管說?！?p>　　叢玉看著她：“能不能找明王殿下打聽一下，該怎么對付那些渠韃?！?p>　　“啊？”解薔抓耳撓頭，這真是難辦，她不想去，“不能找被人？”

　　叢玉鄭重地托付道：“你想想龍泉鐵騎跟渠韃打了多少年交道？”

　　老明王訓(xùn)練出來的龍泉鐵騎，如今依舊是帝國最銳利的寶劍。

　　叢玉拍了拍解薔肩膀，走到靠近帳簾一側(cè)說：“你這未婚夫??！龍泉軍現(xiàn)在還在他手上呢?！?p>　　“我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解薔好難。

　　若是渠韃采取行動，西旗任然沒有應(yīng)對辦法的話，極大可能會重現(xiàn)當年西旗滲透的血案，叢玉收攏地圖，取了長刀出帳，“老解，靠你了。我得走了，奇襲營的名冊在桌上簽好字了，你帶走吧。”

　　現(xiàn)在手上的每一件事都很緊迫，她甚至懊惱昨天晚上為什么不去中山營連夜調(diào)兵，直接來西旗見一見叢玉，多一些時間商討，說不定還能有別的辦法。

　　千金難買早知道。

　　明日便是初三，解薔必須在今日重新安排兵馬調(diào)度，篩選掉所有不能用的禁軍。

　　還需要審核補交調(diào)度文書，為明日大軍開拔做準備。

　　解薔直接從西山奔向北旗中山跑馬破——北旗中山營所在地。

　　作為北旗副統(tǒng)領(lǐng)，解薔最得力的助手之一，陳值早早地就準備好了一切，也算是幫助解薔分掉了許多壓力：“頭兒，我這邊也辦妥了，就差兵部一個章?！?p>　　“章我來辦，去打聽一下閆大人什么時候能回來，”解薔翻閱著文書，抽出一張紙，“今年的秋圍全部換成中山營，其余的人數(shù)按戶籍填補上，優(yōu)先太康城周邊，西北一帶全部刪掉?！?p>　　陳值一愣：“這是怎么了？不是按規(guī)矩......”

　　“西山最新的消息，情況有變動。別問了，先召集用中山營，”解薔吩咐道，“保險起見，以防萬一。”

　　這就是為什么不是過年，中山營禁軍不可返鄉(xiāng)，過年也只能輪著走——一切都是為了如今這般的突發(fā)事變做萬全準備。

　　解薔又寫了一張紙條，讓陳值派人交給太子：“盡快交到太子手里，時間不等人。”

　　“是，我這就交代下去?！标愔挡辉俅枘r間，立馬行動。

　　陳值走后，解薔讓人把汪悔喊過來：“你通知江決、魏建，他倆的休沐沒了，回來參加布防?！?p>　　汪悔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脫口而出一聲：“??？”

　　“啊什么??？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