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休在前方帶路,解薔不敢離康安太遠,手里一只抱著刀,一聲不吭。
夜晚的風有些大,路兩邊的草被吹得沙沙作響。
只是西旗營地就在前面,再兩步外西旗的禁軍便逐漸的多了起來。即便是氣在心頭的康安也暫時的閉上了嘴,臉色陰沉得可怕。
叢玉正靠在大椅子上來回翻閱審訊后得到的情報,眉宇間的凝重并未減少。
解薔進帳后直接問:“怎么樣?”
叢玉抬頭看到默不作聲的康安,意外地問:“王爺怎么來了?”
“怎么,本王聽不得?叢玉統(tǒng)領是要請本王出去?”康安當進了自己家的地盤一樣,隨便找了個叢玉旁邊的首席坐下歇歇腿,心里的竄天猴二踢腳炸了滿地,見誰都要損。
明王殿下的話里話外都透露著一種“本王來就是給你臉,你最好別給臉不要臉”的王霸之氣。
又聽一旁的解薔在嗤笑,有點眼力的都該知道,兩人之間可能有點不對付,不要再問他們發(fā)生了什么,都不是好對付的人,場面容易失控。
尤其是現(xiàn)在,能壓住兩人的閆大人還沒回來。
“......”叢玉只好給尊貴的明王殿下倒杯茶,“自然不會,殿下您喝水?!?p> 這么一說,今晚應該是沒有什么機密的大事。
那頭的解薔已經(jīng)拿起了情報自己:“這個人真是我抓的?人呢?”
“對,本來想讓你跟著過來的,誰知道你喝了什么,神志不清的,就灌了你一碗醒酒湯,放你回去睡了?!眳灿裼种匦伦龌刈约鹤?,讓人把那個仆人帶上來,空隙間又詢問康安為何這三更半夜的跑這里來,這不是遭罪嗎?
“睡不著了,出來散散心,”康安瞟了一眼靠著柱子垂頭不語的解薔,發(fā)現(xiàn)她感覺到目光要抬頭時又避開,輕輕飄飄地說,“見解統(tǒng)領來這里,就跟過來了?!?p> 叢玉審訊過多少人了,這話一聽就知道又東西,想必來的路上這兩人肯定發(fā)生了點事。不過他沒問,只暗搓搓的在他們中間來回觀察。
其實什么也沒有,都是為了一些舊怨在暗自較勁罷了。
“那奸細呢?怎么這么久還沒帶上來?”康安說完渾身不自在,裝作不耐煩地樣子喊了一句。
“你急什么?”站在離康安最遠處的解薔不滿地開口,“我們還能讓他跑了?不請自來還嫌這嫌那?”
這人真是會拆臺,康安收腹提氣,后悔死了,后悔答應和她成親了,他好想反悔,正要說話,人給帶進來了。
簾子一掀,帳內的燈光打在進門的中年男子臉上,兩鬢風霜,眼里疲倦也遮不住的凌厲,強大的氣場還未來得及收斂,席卷了整個營帳,過于威風了。
解薔和叢玉聽著動靜往外看,隨即一愣,再眼神一亮,心花怒放:“閆大人!?。 ?p> 解薔看到閆亓后,離開柱子,站得筆直,身上那一股子懶散和松松垮垮的習氣一下跑了個干凈。
康安面無表情地看著解薔和叢玉兩人的面部表情,看著他倆像極了嗷嗷待哺的幼崽看到了前來喂奶的娘。
反倒是被閆亓摔在地上的奸細,聽著聲響便瑟瑟發(fā)抖,像極了被雌鷹叼回窩的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獵物。
解薔上前,繞著圈打量那名奸細,只見他身上唯一的外傷便是臉上的青紫,據(jù)說還是自己喝醉的時候拍樹干上弄出來的。對響動這么敏感,聽著一些便作勢要躲起來,可這人的精神明顯的不正常,也不知道半路插手的閆大人對他做了什么,竟把人折磨成這副模樣。
“這人......”解薔絞盡腦汁,也沒聯(lián)系到什么內容,但是確實有些可疑,“略眼熟?!?p> 閆亓臉上帶著倦容,衣上沾染了風塵,手里提著御賜盤龍寶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一臉青紫帶著血紅的奸細,指節(jié)有力的在解薔額頭一彈說:“又闖禍。”
解薔摸了摸發(fā)疼的額頭,心道閆大人果然知道她打了魏承文以及無奈和康安成親的一系列事情了。
“他在五年前參與過刺殺行動,你覺得臉熟大概是因為你們有過正面交鋒?!眳灿窨粗厣弦呀?jīng)被審訊到畏畏縮縮的奸細,又問解薔,“你是不是還不太能很清晰地回憶起那一次的事情?”
她不能,解薔沒做聲,只搖了搖頭。
每一次回憶過去,解薔的腦子就會一片混亂,若是使勁去想,腦袋會像被翻攪一樣難受。
康安插了一句話:“本王倒是想知道,解統(tǒng)領是怎么在喝得爛醉的情況下發(fā)現(xiàn)他是奸細的?”
“不清楚?!苯馑N很少在軍中喝醉,一來有解夫人和解老爺?shù)脑偃妫信袆e;二來她酒量很好,也不嗜酒貪杯。
最重要的是,她不喜歡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微醺是她理智喝酒的極限了。
這次認出一個奸細,解薔完全是下意識的,大概在潛意識里,她是認得這位老哥的,于是在喝醉的情況下,與這位“熟人”打了一個照面,產(chǎn)生了重回五年前的錯覺。
解薔無助地望著閆亓,她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五年前的種種細枝末節(jié),都深深的埋藏在她的內心深處,年久積灰。如今閆亓將那層灰輕輕一吹,一個個熟悉的臉在解薔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包括他們的五官都清晰可見。
解薔深呼吸,原來她沒有忘記啊。
心里毛毛的,怪怪的感覺,就像突然得知其實身體里有另一個人存在一樣。
還能記得呢,那么恐怖的一天,為何不只是一場惡夢?
喝醉了,眼睛還能在須臾間認出五年前被盔甲偽裝過的渠韃人,連她自己都佩服自己了。她也想問自己,你怎么記得這么清楚呢?連自己都能騙過去,真是厲害啊!解薔,厲害啊!
康安也陷入了沉思,所以解薔說自己是廢物,會不會和五年前的禁宮變故有關?那個時候,他已經(jīng)回到太康了,但是他的狀態(tài)也很不好,吊著一口氣,活也不是,死也不似。
他不小心聽到阿言偷偷抱怨過,整個泰康城,死氣沉沉的,哪里都是,禁宮、明王府、將軍府、國公府、敬侯府......
何妨吟笑
閆亓,曾經(jīng)負責保護康安的西旗暗衛(w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