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王殿下光臨,妾身有失遠迎?!?p> 一個端莊大方的女人聲讓整個場子都消了音。
解薔循聲望去,抬頭看見正從樓上下來的秦緣,微微一笑。
原來是老板下來了。
“手底下總有那么一些管教不了的,王爺王妃見諒?!鼻鼐壸叩娇蛋埠徒馑N面前,與他們賠禮,頭也不回,看也不看那管事,吩咐下去,“貴人心善,這懲戒就由秦樓來罷。樓管事,我給你一個名冊,那些教到死都教不會謹言慎行的人,放他們一條生路,領(lǐng)了這個月的月前便走了吧?!?p> 樓管事恨不能親手送這些人上路,上那黃泉路!也不看自己身份,敢在禁軍統(tǒng)領(lǐng)和明王殿下的背后嚼舌根,還險些害的他要出丑!
秦樓要裁員了。
這事兒可比星文的去處大的多了,好些人的親戚家都在里頭混水摸魚,要是不幸自己家的給開了,樓里沒了“自己人”,以后秦樓的那些“小恩惠”就嘗不到了?。?p> 這二位不愧是京城的大魔王……即便“蟄伏”了一段時間,再次現(xiàn)身,還照樣攪弄風(fēng)云,還這般輕而易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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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星文的去向,也被傳了出來。
她被氿罕看重,向皇上要了。
據(jù)說是因為明王殿下年少時意屬星文姑娘,卻因身體殘疾求而不得,而渠韃人最喜歡與明王府對著干。
“明王殿下與解……明王妃的感情看上去挺好??!怎么又心系星文姑娘了?”酒客們在秦緣帶走康安一行人后議論紛紛。
“都喜歡不行嗎?”一醉酒年輕人不解。
“……”其余酒客覺得的確是自己想偏了,“當(dāng)然行,明王殿下何許人也?都要!”
“哼,說得好像你是明王殿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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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緣借此裁員良機,順便處理掉了混進來的對方奸細。
解薔聽完后,大為嘆服。
秦緣領(lǐng)了二人到三樓大間落座,呼圖等人分別候在門外頭,以及隔壁廂房,防止隔墻有耳。
秦緣把近期得來的情報都說了一遍,有了先前康安的工作,解薔大多都聽懂了。
盯著秦樓的人少了近一半,這絕對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們的行動和渠韃的動作基本同步了,”康安琢磨,“而且正巧敬候明日離京……本王就怕是他敬候在自導(dǎo)自演,為了掩蓋什么?!?p> 五年前渠韃刺殺來勢洶洶,敬侯府兵被四皇子康懷輕輕松松地借了,就算康懷提前知道了渠韃的行動計劃,為何敬侯府兵完好無損,而康懷遇害呢?
“皇上重陽祭祖,莫非他們要去皇陵了?”秦緣猜道。
若真要去刺殺皇上,只要在京城到皇陵之間的途中埋伏便是。如今皇陵里里外外都是禁軍和孝陵衛(wèi),又有圍場行刺的前車之鑒,潛入皇陵是最不可取的一個選擇。
想到這里,解薔也知道了這些人的目的恐怕不是皇上。
重陽祭祖,皇家祠堂就會開,皇陵的第一道山門也就開了,若是能混進去……
祠堂里有什么東西?以解薔的了解,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就是祠堂背靠第二道山門,那里藏著皇親國戚,還有早夭的皇子。
早夭的皇子?康懷死的時候才十六,既沒有加冠,也未成親封王開府。
秦樓、染公、賬簿都和康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解薔看向秦緣,向她求證自己的猜想:“他們想去四皇子的墓?”
秦緣沒想到解薔如此機敏,不由看了康安一眼,才對解薔說:“王妃的猜想與我一樣,只是不知,四殿下的墓里有什么威脅到他們的東西,值得他們這樣鋌而走險?”
這話是在康安,畢竟他們在如何參與窺探皇族生死的秘密,也終究是局外之人。
“四皇子墓里有什么?一口棺槨,一些陪葬品,這東西都登記在冊,若有什么特別的,太子殿下還能不知道?”康安涼涼地說道,“早夭的孩子還能有什么洞天福地不成?連第三道山門都進不去?!?p> 眾人皆沉默,第三道山門背后葬的就是皇族嫡系一脈,只由皇帝論嫡庶,成年皇子都是葬在那里的。
早夭的孩子福氣薄,葬不進去。
“今日本王將王妃帶來,就是給你們過個眼,今后若遇到與王妃有關(guān)的事,還要秦樓明白明白敵友?!笨蛋苍熳髁税胩欤耦^有些下去了,他揉了揉太陽穴,“若是真的與皇陵有關(guān),這件事情會有其他人來處理,秦老板勿要傷神,還是抓緊時間,多叮囑叮囑星文姑娘,出了關(guān),可就生死由命了?!?p> 解薔看著秦緣微微福身,向康安道謝,心想,康安和秦樓之間就是這么相處的么?
如果說秦樓卷進來是為了康懷,那么康安呢?康懷是魏貴妃的兒子,他能為康懷奔走的可能性太小了。
但是解薔還不夠了解他,猜到要走也沒猜出個所以然。
馬車駛過大街,康安靠坐在車中,越發(fā)懶散:“重陽祭祖不是每年都有的,那些人相必也看重了這個難得的機會?!?p> 他眼下青黑濃重,臉色發(fā)青,嘴唇也沒有什么血色,像是一個藥石無醫(yī)的絕命人。
“你……”解薔欲言又止。
康安搖頭打斷她:“困了,不想琢磨了,先回府?!?p> ?
解薔把自己關(guān)起來,誰也不見,獨自一人呆了很久,還南放置在桌上的藥也涼了。
月牙在云層里露出個尖兒,太康城里只有宵禁的巡邏兵。
一只貍子踩著瓦片在屋頂縱橫,解薔一躍而上,落在了其中一間屋頂上,前路候著一人,攔住了她。
“解統(tǒng)領(lǐng)請回吧,此事與敬侯府無關(guān)。”
對方的聲音是刻意偽造過的,解薔見他第一眼便覺得眼熟,也只是第一眼。
“閣下?”解薔右手手腕暗自轉(zhuǎn)動,單袖武袍下,小臂上纏著一條鏈子,小小的錘子掛在上面,是一條流星錘。
“單名一個染字?!?p> 原來是染公。
“我總得為自己的小命著想,”染公攔截,解薔不愿退讓,說回就回,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傻子,“我知道,敬侯府肯定有秦樓不知道的消息,我是來做交易的。”
“就是不知是你要做交易呢,還是明王的意思呢?”染公也已經(jīng)得到消息了,解薔站了康安,不愧是“夫妻”。
解薔撇開康安:“自然是我解薔本人,怎么,敬侯府覺得我這個人用不上了?”
“到也不會?!比竟恍?,屠雪刀都送過去了,還會看不上么,“不如先說說,解統(tǒng)領(lǐng)想要做什么交易?”
“那自然是由敬侯先來定,看他需要什么了?!彼阅阋矂e擋路了,三更半夜,又是元亨街的店鋪上頭,她也不想鬧出太大的動靜,引來附近的巡邏士兵。
染公長袖一甩,解薔抬臂,一個卷軸落到她的手心,只聽那個略微沙啞的嗓音在月色中響起:“這便是交易,后會有期?!?p> 剎那,彎月出云,一層薄紗似的冷光傾瀉,京城上方,只剩解薔一人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