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者依舊帶著當初的那副白面具。
即使看不到他的臉,也能從猜到他此刻臉上的驚訝神情。
不待他反應(yīng),千日防賊已提刀劈來,精練的刀勢步步緊逼。
對手甚至沒有拔劍的工夫,只得不停憑身法躲避。
一個彈腿翻身,突襲者從刀刃上方全力一躍,頓時與千日防賊互換身位。
隨后迅速落回了之前藏身的山腳處。
兩人登時各自收勢,一上一下地對峙著。
啪!
啪!
啪!
一陣甚是悠閑的掌聲緩緩傳來。
山路另一側(cè)的密林之中,關(guān)飛踱步而出,徑直來到了千日防賊的身邊。
出乎殺手的意料。
這竟是一場兩人合演的戲。
早從關(guān)飛被千日防賊抓住后,就已經(jīng)被后者通了氣。
這場抓捕關(guān)飛的行動,起先是因為捕心的敏銳觀察。
可她竟鬼使神差地瞞住了老門主,反而告知另一位十分信任的同門。
這便是她的大師兄捕將。
而捕將不知又出于什么原因,繞過了老門主,直接告訴了千日防賊。
后者更不知打著什么算盤,直接私自行動,直到關(guān)飛落網(wǎng)才差人回報。
他自己又用追查余黨的借口假意離開,好偽裝成關(guān)飛引出真兇。
如今一場偽裝戲落幕。
另一場好戲卻要開場。
千日防賊緩緩放下佩刀,瞇眼凝視著對面的面具殺手。
他確信。
眼前正是殺死他四師弟的人。
也是不念舊情,冷血虛偽的人。
不知他這么做的目的何在,以及這么做對他有任何的好處。
更不知過去那么年的相處,為何換來一個完全陌生的可怕殺手。
如今這一場戲,不僅將他引了出來,更要讓他的野心公之于眾。
“打從魔教襲擊的那一次我就很不解。
為什么他們?nèi)绱耸煜は尻柍牵绱耸煜ぐ倮镩T的府邸結(jié)構(gòu)。
我閉關(guān)之事,不是百里門的人絕無知道的可能。
可魔教中人卻好像提前知道了禁地的位置,擺明了就是想趁機除掉我。
其次,第二回你夜半入侵,同樣對襄陽城了如指掌。
唯一的解釋,便是百里門內(nèi)出了叛徒?!?p> 千日防賊一邊說著,一邊左右踱步。
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對面的面具殺手。
“那晚你殺害了千秋緝盜,然后以兩封假信直接將關(guān)飛推到了我們的面前。
一但后者身亡,真兇便可以永遠逍遙法外。
可是你沒想到,關(guān)飛的能力遠超你的想象,縱使你暗中懸賞重金,接下任務(wù)的殺手依舊沒能得逞。
于是,當我派人將關(guān)飛落網(wǎng)的消息傳回百里門,你便等不及暴露了自己。
因為你知道,押運途中已是殺人滅口的最好時機?!?p> 千日防賊說著,瞥了眼關(guān)飛。
他正是從后者的口中得知了影武聯(lián)盟出手的信息。
“你先后兩次使出西星刺,最后更以此招殺害千秋。
的確讓我們把僅有的疑心放在了早已死去的三師弟,以及恰好學成此招的關(guān)飛身上。
你以為可以借此大搖大擺重回百里門,將我們一眾人等玩弄于股掌之中。
可你卻百密一疏,遺漏了一個最大的破綻!
憑千方逐惡的實力,根本沒有正面以西星刺擊殺四師弟的可能。
更不要說四師弟早已對此有所戒備。
唯一有機會辦到這一點的,只有一個人?!?p> 千日防賊沒有立刻揭曉答案。
因為對面的人依舊沒有任何的慌張。
哪怕真相接近大白,其身份即將暴露,后者也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
而這一點,千日防賊也料到了。
他將佩刀往地上一插,雙手抱于胸前,接著道:
“另一個你意想不到的點,便是捕將
他是四師弟最優(yōu)秀的徒弟。
其心思之縝密,緝查之強悍,不僅遠超另外三個弟子,更超出了你的預(yù)估。
就在你急于吩咐他將四師弟的遺體入殮封板之時,他早已留了一個心眼。
他偷偷地解剖過四師弟的遺體,發(fā)現(xiàn)真正致命的傷勢不在表面的西星刺劍痕。
而是自其背后偷襲,足以摧毀天武境武者心臟的駭人內(nèi)力。
捕將暗中告知我后,我也查看過傷處。
不出意料的話,便是皇捕人劫中的掌招所至。
而皇捕人劫,恰恰只有歷代捕神才可以修煉。
事已至此,該脫下面具了吧,我的師傅!”
啪!
啪!
啪!
此刻,鼓掌的人卻換成了對面的殺手。
一聲頓下,緩緩才接出另一聲。
似是表揚,又似是嘲諷。
“你到底為何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徒弟,
一個繼你位后,為百里門盡忠十年的人?
......
師傅,希望你也能像十多年前一樣,講出其中的人生大道理來!”
千日防賊控制住了幾乎要爆發(fā)的情緒,暗提全身真氣。
此刻既然撕破了千代弘業(yè)那張?zhí)搨沃?,必定要準備放手一搏了?p> 無論是他,還是師傅,都不會想在此地放過對方。
而關(guān)飛則慢慢地一邊挪動。
以防千日防賊瞬間爆發(fā)的力道波及到他。
趕來此地之前,他已經(jīng)從后者那里知曉了整個真相。
如今,這將是百里門一場前所未有的師徒內(nèi)戰(zhàn)。
考慮到自己與他們的實力差距,最好不要輕易卷入其中。
“不愧是僅次于千里追兇的人。
當年若不是你身受重傷,捕神之位應(yīng)該就是你的了?!?p> 說著,殺手捏住了面具的下沿,緩緩將其摘下。
隨著他的臉一點一點地暴露在空氣中,千日防賊的雙眼也跟著慢慢瞪大。
直至面具落地,后者的表情陡然凝固。
宛若重遭雷擊。
“你...你是!”
就連一旁的關(guān)飛也忍不住瞠目結(jié)舌。
眼前的人,并不是千代弘業(yè)。
而是千方逐惡!
“不可能的,證據(jù)絕不會騙人,怎么可能是你!”
千日防賊全身氣力一松,驚異道。
他確信,所有的跡象最終都指向了自己的師傅。
可視線之中,的的確確是千方逐惡的臉。
雖然陡添了幾道淺淺的皺紋,卻是十多年前山崖邊,他再也無法釋懷的臉。
“怎么,二師兄是為我活著感到驚喜呢,還是驚懼呢?”
千方逐惡嘴角顯露出了極為陰沉的笑意,腳下卻暗自蓄力。
嗖!
忽然,他轉(zhuǎn)身全力一展身法,幾步之內(nèi)跳上了八嶺山的山腰。
“站??!”
千日防賊怒喝一聲,隨后拔刀猛地一躍,拼命一般追上前去。
這突如其來的驚變,幾乎讓他喪失了理智。
“前輩,當心有埋伏!”
關(guān)飛連忙出聲制止,轉(zhuǎn)眼間,兩人的身影已消失在了茂密的山林之中。
讓千日防賊一人追去,只怕有失。
關(guān)飛剛準備施展三分神速,一道灰影驟然從頭頂翻身而來,擋住去路。
勉強看清來者,頓時讓他遍體生寒。
“小友還是在此地等吧!”
千代弘業(yè)巍然而立,緩緩開口戲謔道。
微微斜沉的眼神,已是頭狼盯向獵物一般兇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