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兒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她的理智已經(jīng)完全崩潰,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瘋子,“而我,現(xiàn)在無依無靠,這個世界上多我一個人不多,少我一個人不少,就連你也欺負我,你就也想我死。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陸允晨嗎?哈哈哈哈哈......”夢兒譏笑道:“也許我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你。”
夢兒抽搐著淚如雨下,她多么想聽他的解釋,聽他說不是這樣的,只要他說他是她認識的那個他,他是有苦衷的,他愛她。只要他說,她就不再苦苦相逼,只要他說,她愿意隨他去任何地方。
她理解他的立場,他的正直,他做不到的事情她定是不會難為他。
陸允晨拔劍而出直指夢兒,依舊不帶一絲感情的說:“你瘋了?!?p> 夢兒看著眼前冰冷的劍,嗤笑道:“不如咱們比比吧,如果我贏了,你就放我走。如果我輸了,我隨你處置。”
陸允晨放下劍,沒有說話。
夢兒用衣袖擦掉臉上所有的眼淚,她走到沈俊身邊撿起地上的劍。
驀然,沈俊拉著她的衣袖,懦懦的說:“姐姐,別打了。”
夢兒摸著沈俊的臉,柔了聲音,輕笑道:“把頭轉(zhuǎn)過去,不許偷學(xué)我的武功。”
沈俊癟著嘴,不情愿的轉(zhuǎn)了頭。
其實她原本就打不過陸允晨,她的勝算也就只有三分,而且還是在陸允晨狀態(tài)不好的情況下,而她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廝殺,無論精力還是體力都不占優(yōu)勢。
幾招下來,夢兒明顯占了下風(fēng),而陸允晨這廝完全沒有讓步的意思,招招致命。照這樣下去,夢兒遲早是要輸?shù)?,可是她不甘心,不管她嘴上怎么說,可是她心里始終對陸允晨抱有一絲希望。
夢兒看著直直刺向自己的劍,驀然停住了躲避的腳步,任憑那冰冷的劍刺穿自己的身體......
她不想躲了,太累了,有些事有些人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而又有些人根本躲不過。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她看著陸允晨,牽強的擠出一絲笑,“呵,沒想到還挺疼的?!?p> 陸允晨的手顫抖了,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劍幾乎完全刺進了夢兒的身體,那一刻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的抽出了劍。只聽呲的一聲,夢兒有種靈魂被抽離的感覺,應(yīng)聲倒地,她艱難的睜開眼睛,隱約看見眼前陸允晨的衣角,顫顫巍巍的抬起纖細的手臂拽著他的衣角,虛弱的顫抖著聲音說:“你答應(yīng)過我的生生世世呢......”話音未落,夢兒的手重重的跌落在地上,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她愛的人最終結(jié)束了她的生命。
他的大腦里想過無數(shù)種懲罰的場景,也閃過殺了她的念頭,可是真的當(dāng)她倒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一起死掉的還有他。
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也無法再說出一個字,任憑她拽著自己的衣角,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氣息逐漸消失,直到不再睜開眼睛。
陸允晨看著老槐樹旁邊的白梅,摸了一把地上的土,“我把她葬在了這里。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她的獻血染紅了地上平靜的積雪,她應(yīng)該很疼的。我想她對我的愛應(yīng)該遠超出我愛她,不然她怎會甘心化作一顆白梅?!?p> “然后呢?說說你吧,你之后又經(jīng)歷了什么?”秦之煙問道,他雖然同情陸允晨,但是這一切難道不是由他而起嗎?而且還自以為正義的與一個女人苦苦相逼。
“后來,我?guī)е蚩』亓藟袅郑议]關(guān)修煉了三年,我以為三年的時間足夠讓我從那件事走出來,可是我低估了夢兒在我心中的分量,我?guī)缀踝叩侥睦锒寄芸匆娝纳碛?,聽見她的聲音,我忘不了她,我后悔了,我后悔?dāng)初為什么執(zhí)意要懲處于她,我當(dāng)做不知道不好嗎,我放她走不好嗎,是我逼死了她?!?p> 秦之煙看著他陰郁的神情,不知道他是用了多久的時間才能將這肝腸寸斷的故事講得如此平靜。
陸允晨看著天上的月亮,“再后來我好像瘋了,許多事情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隱約中記得我酗酒成性,兄長經(jīng)常把我綁起來鎖在屋子里......我每年都會來看她,我好像只記得她......
十年前,夢兒忌日的那一天,我在這里遇到了沈俊,我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每年偷偷來祭拜夢兒,我問他:夢兒可是殺你全家的仇人為何要來祭拜。他說:我姐姐先殺了她全家,她來殺我全家是有原由的,這并不代表她十惡不赦,她留了我一命,我該感激她才是。
我活了這么些年還沒個小孩兒活的通透,真是慚愧,沈俊說,她根本就不恨夢兒,那晚夢兒問他以后的路怎么走,可他還是個八歲的孩子能有什么打算。夢兒說,看著他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問他愿不愿意跟著她,如果等以后他長大了,想要給沈家報仇,她心甘情愿,還把弟弟的貼身玉佩送給了沈俊。他一直都帶著,從不讓別人碰,我還以為那是沈家的傳家寶,沒想到......
再后來,我用我的佩劍在這里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是那么痛?!?p> “好一個悲涼的故事,你要是早說出來怕是可以釀一壺絕世好酒了。”秦之煙輕笑,笑意不達眼底,“夢兒,她全名叫什么?”
“林語夢?!?p> 秦之煙身體一怔,整個人僵在原地,只是聽到了“林語夢”這三個字,但是她整個人莫名其妙的痛苦起來,渾身上下說不出的痛苦。
驀然,那些她曾經(jīng)失去的記憶,一點一點的回到了她的身體里,她怔怔的看著他,喚了他的名字,“允晨?!?p>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味道,他記憶中夢兒模糊的面孔逐漸變得清晰,他顫抖著雙手捧起秦之煙的臉,“夢兒?!?p> 秦之煙下意識的向后躲閃,“我不是什么夢兒,你認錯人了?!?p> 陸允晨收回雙手,“對不起,我不應(yīng)該忘記你的模樣,我應(yīng)該早點認出你的?!?p> 秦之煙起身,背對著陸允晨,冷漠決絕的說:“陸公子,請自重。”
“我不奢望你原諒我,是我負了你......”不等陸允晨說完,秦之煙便打斷了他,“我是秦之煙,并不是你口中的......”秦之煙頓了一下又接著說:“林語夢?!边@個名字曾經(jīng)伴隨了她十九年,她怎么舍得丟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