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商和站在覓春樓大門口向上看,紅木牌匾發(fā)出了油光水亮的色澤,每一根紋理都像藝術(shù)品一樣排列著。
走進樓里,聽著絲竹管弦的聲音,心情都不由愉悅起來。
商和跟隨著張雅的腳步,邊走邊打量周圍,暗自點著頭。
看來老一輩人喜歡喝茶這事兒還真是不假。
雖然覓春樓在h市名聲不顯,但妙在清凈雅致。
環(huán)境清幽、自在安閑,一點兒都不吵鬧。很合她的性子。
晉昆選的包間在二樓內(nèi)側(cè),推開門進去里面只有一個人,他面前擺著兩個茶盅,一盞茶壺。
那人穿著大褂戴著眼鏡,面容嚴肅,渾身透著一股老派文人的講究。
聽到推門的聲音,晉昆稍一偏頭,打量了幾眼走近的人。
相貌不俗,骨相極佳,氣質(zhì)內(nèi)斂,眼神清淡。
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做出了這幾個結(jié)論。
晉昆首先注意到的并不是她的臉,但最后,焦點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雙眼睛上。
即使他在銀幕上看過不少次,但還是不如親眼所見的感觸深刻。
商和這個人仿佛有一種魔力,當她不想你看見她時,就會毫無存在感。
可只要她想,哪怕與之比肩的是太陽,依然能光芒萬丈,叫人不敢忽視。
按理說,她這種清冷的長相其實很容易產(chǎn)生距離感,可那雙眼睛偏偏中和了這種氣質(zhì),反而讓她看起來更加親切。
晶瑩如湖水的眸子稍微一彎,立時像是雪蓮開了花,枯木發(fā)了芽,凜冬散盡又送來了輕柔和煦的細雨春風。
似乎天真無邪不知世事,又干凈通透到能看穿所有偽裝。
果然像那人說的一樣,如秋水般玲瓏,如玉石般剔透。
看見晉昆的同時,商和朝他輕輕彎了彎腰,唇邊溢出一個溫婉的笑,“晉導您好?!?p> 晉昆微微點頭,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很平和,對她一招手:“坐吧。”
待到商和落座,張雅朝屋內(nèi)的兩人點了點頭示意,轉(zhuǎn)身就出了門。
步伐干脆利落、毫不留戀。
這就是兩人多年共事的信任,她對商和有絕對的自信,也非常放心。
晉昆看見這一幕也贊賞地點了點頭。
畢竟事關(guān)角色,總有些經(jīng)紀人不放心,有這樣那樣諸多的要求。簽約的時候一再磋商,互相試探彼此的底線,簡直讓人身心俱疲、厭煩不已。
像這樣干脆大方,只交由演員自行商討的確實不多見。
大導演們多脾氣怪異,挑演員講究的也是一個眼緣,眼下看見對面這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不由生出些許好感。
這一邊暫且不提,出了門的張雅倒真沒有晉昆想的那么淡定,畢竟在電話里聊的時候她就知道,加盟電影的可并不止商和這一個大牌。
此刻她正看著手機發(fā)愁,剛剛在屋內(nèi)是她按了靜音,眼下一打開,屏幕上立刻多了三個未接來電。
猶豫了幾分鐘,張雅總算還是回撥了過去,對她這種雷厲風行的人來說,像這樣糾結(jié)的時候可不多見。
電話剛一撥通就被接下,對面馬上傳來一個冷靜又帶著幾分欠揍的男聲:“喲,大忙人,我還以為你不打算接我電話了呢?!?p> 張雅平靜地問道:“這次算我欠你一個人情,說吧,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p> “嚯,可別,這又不是我提的,要謝你得謝方休去。不過說實話,就算沒他提,我估計晉昆也要去找你們,他可是想和小商合作想很久了,我們只不過是把這個時間提前了點兒而已?!?p> “這是商和的福氣,人家就是天生討人喜歡沒辦法啊?!蹦侨寺曇舻?,明明是正常的語句,但從他嘴里說出來就無端帶了幾分嘲諷。
偏偏他自己還渾然不覺,繼續(xù)喋喋不休道:“我說你就得跟人學學,一天天到晚耷拉個臉給誰看?對了,欠人情就不必了,我可還記得你上次說了這句話之后就哭了好幾天,就差當場和我割袍斷義,你要再那樣我可受不起啊小師妹。
張雅咬了咬牙,這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這個人還是這樣,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所以說她就不想接這人的電話,明明之前都已經(jīng)換了手機,誰知道他從哪兒找到了她的新號碼
要不是因為他用的是工作室的賬號,張雅不想鬧得太僵,早就給他一并拉黑了。
聽著手機里一直沒動靜,對面的人也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兒了,自覺失言,心中無比懊惱。
明明是想打電話來恭喜她的,怎么一出口就跟陰陽怪氣似的呢。
深吸了一口氣,張雅平復了下情緒,早該知道這人沒安什么好心。
自己這種手忙腳亂,憋得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的樣子讓他覺得特別可笑吧。
他不就是想看我笑話嘛,就跟以往那么多年一樣,她早該知道的。
誰讓她蠢呢,被人當傻子一樣溜著玩,幸好她醒悟得早。
“祁承,場面話就別說了,不用跟我攀交情,所謂師兄師妹的關(guān)系早在畢業(yè)那天就已經(jīng)不作數(shù)了?!睆堁诺穆曇衾淠?,沒有夾雜絲毫情緒。
“這次的事我會記著,以后如果有需要,在能力范圍之內(nèi)我會盡力調(diào)度配合。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確實忙得很,不像你那么閑,談話到此結(jié)束吧?!?p> “誒,等”祁承剛想開口,張雅就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沒給他一點兒機會。
回想起她剛才那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祁承只能看著手機屏幕苦笑。
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為什么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呢?
她上一次對自己笑,靦腆的叫他師兄是什么時候來著,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看這誤會是解不開了吧,我發(fā)誓,我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他一頭倒在沙發(fā)上,用手捂著額,心里的煩悶猶如萬千根絲線纏繞在一起,怎么也解不開。
方休一回到工作室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想到這兩人間的事心下了然,肯定是又吵架了。
他也沒多問,經(jīng)紀人和經(jīng)紀人之間的事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
坐上椅子,他從口袋里摸出手機,剛一刷新就看到了那條發(fā)了近一小時的消息。霎時怔了一怔,視線在最后四個字上凝住,一時竟移不開目光。
歡迎回來嗎。
漸漸地,唇角綻出些許笑意,眉梢如迎寒怒放的梅枝般揚起。
柔光滲進黑亮的瞳仁,像是湖面被投下一注石子,漣漪在眸中層層暈開,最后彎成了一個溫柔的弧度。天光將傾,群星墜入。
這樣看了半晌,他頎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了幾下,打出一句話:海棠依舊。
配得是張古色古香的圖片,高高翹起的屋檐只露出一個角,底下垂著一只方形木燈籠,最右邊是顆巨大的花樹。
發(fā)出去后就不再管它。
老粉們個個心有靈犀,看著這條微博會心一笑。
一眾新粉們則在微博底下摸不著頭腦,猜測這是不是某種密語或暗號,一時間百度熱搜的詞條都多了好幾個。
處方:我們太難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