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緣，妙不可言

　　在沙發(fā)上待了一個多小時，日暮西沉，暗色逐漸爬上天空。拍了一天戲的商和決定好好放松一下，畢竟一直待在室內(nèi)也會有些悶。

　　換了身休閑的裝扮，隨手綁了一個馬尾，她穿著白色呢絨大衣走在馬路上。

　　城市的夜燈已經(jīng)打開，抬頭向上還能模模糊糊望見一絲晚霞的痕跡，紅色的云零零散散卷曲著，很快溜走了。

　　殘缺的月亮向外一探，露出清秀的面龐。

　　喧囂中透著寂靜，沒有鳥叫沒有蟲鳴。

　　行人偶爾路過，或是牽著狗或是成群結(jié)伴，也有孤身一人散步的，共同組成了繁華的夜景，汽車的鳴笛聲第次排開。

　　一種特殊的靜謐浮上心頭。

　　商和漫無目的地轉(zhuǎn)著圈，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安寧，難得悠閑。

　　繼續(xù)向前走，視野盡頭出現(xiàn)了一座噴泉池，不遠處零售店里的音樂飄過來。

　　簡單的節(jié)拍，沒有歌詞。

　　調(diào)子很輕快，容易讓人想到夏天樹上叮叮當當?shù)娘L鈴，盡管如今是深秋。

　　隨著腳步移動，樂曲在這一秒加速了。此后的每一步——調(diào)子都更加激昂熱烈，似乎已經(jīng)迫不及待，伴隨著細密的鼓點撕破黑暗。

　　淤泥里開出鮮花，深淵中飛出蝴蝶，鹿沖出了迷霧，鯨躍向了天空。

　　生命正蓬勃著綻放。

　　水珠飛濺，商和走到另一側(cè)。人間在那里留了白又細細描摹起來，隨著夜色被抖開，像是幾點潦草的行書被換成端正小楷*。

　　月光落下，方休在看天。

　　林深處，海盡頭。是你，依然是你。

　　樂曲的最后一個音節(jié)也唱完了，在下一次循環(huán)前，方休看向她。

　　二人的距離逐漸拉近。

　　沒有交流，也不看對方，他們安靜地走在路上，好像認識多年的朋友。

　　轉(zhuǎn)啊轉(zhuǎn)啊，霓虹燈光交錯著冒頭，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更繁華的地段，眼前出現(xiàn)一個火鍋店。

　　“要吃點兒東西嗎？”商和問道，語調(diào)很自然，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方休點頭，欣然接受了邀請。

　　走進店里，隨便找了個靠窗的地方坐下，商和開始點菜。

　　當然，在這樣人群密集的地方她也不會忘記偽裝，進門的那一刻已經(jīng)啟動手環(huán)，在別人眼里他們就和普通人一樣。

　　服務(wù)員拿著菜單走過來，商和仔細翻看，“你想吃什么，土豆怎么樣？還有油麥菜、豆皮、金針菇，嗯……豆芽你吃不吃？”

　　“你點吧，我不挑食?！?p>　　“行，再來兩份牛肉?！彼c得不多，杜絕浪費嘛，現(xiàn)在都提倡這個，再說他們就兩個人。

　　把菜單遞回服務(wù)員手里，又囑咐了一句，“上鴛鴦鍋啊。”

　　“你不吃辣？”方休問道，印象中她似乎沒有這樣的忌口。

　　商和搖了搖頭：“只是習慣了，不這樣點總覺得哪里不舒服。”

　　方休嗯了一聲，默默記下來。

　　等食材上桌的這段時間，兩人互相交流演戲的心得，偶爾也說說其他。

　　像今年的各類獎項會有什么人入選，對方參不參加，最近哪個演員演得怎么樣，這都是老生常談的話題。

　　尤其是方休，時隔三年又復出，不知道有多少人期待著。

　　說話間火鍋已經(jīng)端了過來，隨著一盤盤食材上桌，商和眼睛一亮，拿筷子的手已經(jīng)迫不及待。

　　“來，嘗嘗?！睕]有動筷，她轉(zhuǎn)而看向方休，笑意盈盈，“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隨手夾起一片油麥菜，猶豫著在白湯里停了停，動作不甚熟練。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過了幾秒才緩緩道：“沒什么味道。”

　　“你不會沒吃過這個吧?！鄙毯蛽溥晷Τ雎暎研〉频剿媲埃俺赃@個要蘸醬的。”

　　“我吃過?！狈叫萜降鼗卮?，咬字很堅決。又夾起一片土豆，以同樣的步驟在白湯里泡了泡，最后輕輕蘸了一點面前的醬料。

　　“怎么樣？”商和好奇地看著他。

　　“有點兒辣，味道不錯?！彪m然評價很簡短，但也沒有吝嗇自己的稱贊。

　　“誒，你才是不能吃辣吧?！鄙毯蜎_他一揚眉，挪揄地笑了笑。

　　從剛才起他夾得都是蔬菜，而且只碰了白湯。蘸那么一點兒醬都覺得辣，結(jié)果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

　　沒有爭論，方休以行動證明了他并不怕吃辣，夾起一片牛肉就往紅湯里送。

　　吃完以后神色如常，清淡的目光投過來。

　　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勝負欲。商和古怪地看著他，有點兒想笑。

　　較真也就那么一次，隨著食材進入滾燙的鍋里，兩人也不閑聊了，認真品嘗著美食。

　　期間她發(fā)現(xiàn)一件事，方休幾乎不動葷菜。

　　除為證明自己的那一筷子外，只偶爾夾兩片豆皮、油麥菜之類的，間隔通常在兩三分鐘。

　　“你平常都吃什么？飯量這么小?！焙喼北刃▲B還小鳥胃。

　　方休回想著，給出了幾個答案：“清粥、西紅柿炒蛋、水煮白菜、甜椒土豆絲，蘋果香蕉之類的?！?p>　　“就吃這些？”影帝的生活這么樸素嗎，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放下筷子，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心里有些兒懊悔。

　　“你是不是胃不好，只能吃清淡的?！?p>　　方休點了點頭，笑著安慰她：“沒關(guān)系，你也看到了，我剛剛吃得不多?！?p>　　看了眼桌子，菜已經(jīng)被吃得差不多了，她向服務(wù)員招了招手準備買單。

　　出了火鍋店，兩個人踏上歸程，走到一半商和停住了，她還是有些擔心，叫住身旁的人。

　　從大衣口袋里摸了摸，鐵盒子在掌心被握緊，她兩只手捏拳擺在他面前，身體略微前傾，故作神秘地問道：“剛剛仙女教母送了我一件禮物，猜猜在哪只手里?！?p>　　方休知道這個，她曾經(jīng)拍過的一部戲，名字叫《荊棘鳥》。

　　電影里仙女教母送給小荊棘鳥三顆糖果，每顆都有特殊的魔力。

　　第一顆糖讓她變成人類，行走在陽光下。第二顆糖讓她變回鳥，重新在天際翱翔。

　　第三顆糖沒有魔力，如果有，那就是一往無前的勇氣。

　　雖然這游戲看起來很幼稚，方休還是配合地陪著她玩，在認真思考后指向左邊。

　　左手打開，里面是一盒潤喉糖。

　　“噔噔噔噔——恭喜你猜對了，可以得到仙女教母的禮物！趕緊吃吧，不然魔力就要消失了哦?！?p>　　把銀色的小盒子遞過去，商和朝他示意，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方休笑著接過，隨著咔嚓一聲，盒子被打開——在她的注視下，輕輕拿起一顆糖放進嘴里。

　　沖她揚了揚眉，方休把盒子收好。

　　商和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