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朧煙手里握著一張紙,上頭是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
安非夜站在她的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是她自己的決定,她與你大哥終究是陌路?!?p> 安非夜已然勸說安奕梟放走成茹嵐,但成茹嵐卻堅持待在宮里頭。
只給了蘇朧煙這封信,成茹嵐對蘇家的事萬分愧疚,不論如何,都是她該承受的。
而她對蘇牧哲,便如同蘇朧煙對吳堯卿,并無半分心思。
蘇朧煙現(xiàn)在能搭救自己,已讓她萬分羞愧,更是無臉再見。
不論沈龍娣如何,這都是她該受的懲罰,用這些,替她的父親,替她的舅舅贖罪。
蘇朧煙嘆了口氣,她的茹嵐姐姐,從來都是這般倔犟,何苦來哉!
“我大哥如何了?”
安非夜坐下,看著蘇朧煙,“等會我?guī)鋈ズ纫槐?,便無事了?!?p> 聽得出安非夜話里的揶揄,蘇朧煙紅了臉頰,嗔怪的伸手打了她一下。
卻被安非夜捉住,將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鼻尖,溫聲道:“我給江寧去了信了,咱們的婚事也得盡快些。我現(xiàn)在把朝堂上的事都盡數(shù)放下了,這是死皮賴臉的留下的,我一個親王的兒子,留在京城日子久了,那群人便有話說了?!?p> 縱然安奕梟信任他,但身在那個位置,人心便難測了。
“沈龍娣的性子,睚眥必報,我總不放心把你自己留在這里,所以我們要盡快完婚,離開京城?!?p> 沈龍娣成了皇后,要收拾蘇朧煙簡直是易如反掌了。
“她喜歡了你那么多年,你便沒有考慮一下?!?p> 蘇朧煙忽然俏皮的看向安非夜。那些年,他常在京城,怎么那時候沈龍娣不下手呢?
“我對她沒有印象?!?p> 蘇朧煙失笑,安非夜是有多冷情,才能將一個人忽視的這般徹底。
這樣的人,這般待自己,這又是有多幸運。
然而,這世上的事,若是都趕上一巧字,便有的瞧了。
帝后大婚的當日,江都王送來的聘禮也到了。
沈龍娣身上穿著大紅的朝服,手里的喜帕已經(jīng)絞皺了,偏偏,如此讓她難堪。
蘇朧煙也是嗔怪的看著安非夜,今日帝后大婚,便不能另找一天。
然安非夜說了,今日是個好日子,錯過了便又要等許久。
又因為是帝后大婚,所以蘇牧哲去拜見皇后去了,而安非夜則任性的不去參加,不過他也是事先跟安奕梟打過招呼了,他壓根不想跪拜沈龍娣。
而因為路途遙遠,納征跟請期便一道了。
江都王找人挑了幾個好日子,連帶著彩禮一道送了過來。
安非夜倒是中意七月十八,但還有一個月便到了日子,時間上有些倉促了。
安非夜挑眉讓蘇朧煙挑一個,她羞的滿臉通紅,哪有自己給自己挑日子的。
彩禮單子都交給了蘇朧煙,她羞赧的扔在了一邊。
“這里頭有一些是不在單子上的,你大哥剛當了宰相,只靠著那點俸祿,難了些,多出來的這些,便算作你的嫁妝。不過你別想多了,這多出來的也是我自己這些年攢的,同他們沒有關系?!?p> 蘇朧煙抬頭看向他,他們蘇家被抄之后,雖然說是翻了案,但之前的家底卻回不來了。
而蘇牧哲雖然位極人臣,安奕梟亦是有賞賜下來,但跟以前沒法比的。
沒想到這個安非夜也想到了。
等夜里蘇牧哲回來,同安非夜商量了許久,終是定下了十月初六這個日子。
蘇牧哲是想晚些,畢竟蘇朧煙走了,偌大的府里就又是他自己了。
但安非夜說的也對,沈龍娣現(xiàn)在是皇后,在這天子腳下,難保不會報復她。
只是這帝后大婚之后,這些女眷是要進宮叩拜皇后的。
本來按著蘇朧煙宰相妹妹的身份,她是不用進宮的,但偏偏她還頂著一個清平縣主的封號,便不得不同傾城一道進宮了。
安非夜自是擔心,所以她們進宮之后,他也跟著一道去了,不過滿是女眷的地方他進不去,只找了借口去給太后請安,去了太后宮里。
沈龍娣盛裝坐在上首,端端正正,儀態(tài)大方。
各命婦輪番對她叩拜。
先是宮里頭的后妃,因為安奕梟的后宮著實太大,所以蘇朧煙跟傾城在外頭等了許久。
正是夏日里最熱的時候,她們站在外頭自然是被曬得皮肉都疼了。
終是輪到了她們。
因為蘇朧煙跟傾城的地位差了些,所以蘇朧煙站的靠后,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禮,但望著沈龍娣看在今日這般多人的份上,別再為難她跟傾城。
但沈龍娣偏不,在接受完她們的跪拜之后,沈龍娣巧笑著對身邊一個打扮妖艷的女子說道:“妹妹你瞧,那個便是清平縣主,那日你可是沒見著,那本事,可是把咱們陛下迷的呀!”
蘇朧煙心里咯噔一下,這話卻是從何說起,這不是明擺著借刀殺人嘛!
妖艷女子果然從座位上起身,身姿款款的朝著蘇朧煙走過去。
眾人皆是恭敬的讓出路來。
“麗妃娘娘,您誤會了,朧煙是江都王世子定下的妻子,如何會去迷惑陛下。”
經(jīng)過傾城跟前時,傾城將她攔住,著急的說。
“傾城郡主,你的意思是哀家說謊了?”
沈龍娣坐在上首,手里摸索著一串瑪瑙珠子,笑的極為溫和。
“那許是哀家看錯了,不過便是哀家看錯了,郡主也不用這般著急著解釋,倒像是哀家故意這般似的。”
那麗妃抬眸看了蘇朧煙一眼,卻見她低眉順眼的立在那里,身上穿了一件水粉色的留仙裙,雖然未施脂粉,但依然白皙動人。
這用不著沈龍娣挑撥,麗妃便瞧著她不順眼了。
她走過去,手抬起蘇朧煙的下巴,手上帶著的護甲嵌到蘇朧煙的肉里,生疼生疼的。
“這臉生的,果真是我見猶憐,嘖嘖……”
蘇朧煙忍住疼,面上依舊云淡風輕,“娘娘說笑了,娘娘才是真正的國色天香,不然陛下怎會獨寵娘娘多年。”
蘇朧煙這話倒是說到麗妃的心坎上了,沈龍娣沒立為皇后之前,整個后宮,便屬她的位分最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