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聲嗡鳴響起后,整個南溪島的時空混亂現(xiàn)象隨之完全停止。
“結(jié)束了嗎?”萊特問道。
李歸塵搖搖頭,“不,這只是另一個災(zāi)難的開始?!?p> 他說著,微微側(cè)開了身子,露出了自己身后的景象。
萊特與恩雅接下來看到了可能讓他們一生都難以忘懷的景象。
從這座大廈的天臺向遠(yuǎn)方看去,所有的東西都仿佛變成了一幅十分寫實(shí)的畫,那是因為遠(yuǎn)方的景物變得扁平起來,失去了他們原本應(yīng)有的立體感。接著,仿佛是某雙無形的大手硬生生的將這幅畫給撕下了一塊一般,那片區(qū)域的所有東西瞬間消失在了這方天地間。那大手絲毫不停歇,一塊一塊的,將漩渦云大教堂附近方圓十幾公里的區(qū)域給撕了下來。
隨著整片區(qū)域的消失,星球表面上產(chǎn)生了巨大的空洞,數(shù)以億噸的海水隨之倒灌而下,一個巨大的漩渦出現(xiàn)在了空洞的表面,產(chǎn)生了驚天動地的水流聲。隨著海水的洶涌碰撞,高達(dá)幾十米的巨浪遮天蔽日的沖了過來,仿佛饑餓的巨獸一般啃噬著海岸線——一次特大規(guī)模的海嘯,因為那片區(qū)域的突然消失,產(chǎn)生了。
哀嚎聲和痛哭聲隨之在整個南溪島上響起,今天過后,有數(shù)不清的人將會失去他們的家園,甚至生命。
萊特與恩雅表情呆滯的看著這恐怖的景象,心中久久不能平靜。
“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恩雅怔怔地看著撲面而來的巨大海浪,失神地說道。
李歸塵搖了搖頭,“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在大自然面前,我們的個體武力就算再強(qiáng),也只不過是一群螻蟻罷了?!?p> 恩雅的表情變得十分痛苦,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如同面前的海嘯一般向著她奔涌而來。下方普通居民的哀嚎聲更是使她這種感覺變得更加深刻。她忍不住跪坐到了地面上,兩行清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流下。
“那可是數(shù)以萬記的人命??!”她大聲的嘶吼著,“就這么沒了!沒了!”
萊特的心情同樣很不好受,無數(shù)的生命就這樣在他的眼前不斷地消逝著,而他卻對此無能為力??吹竭@種場景,就算他有情緒控制的能力,也忍不住一陣陣的憤怒和心酸。他不由得握緊了拳頭,想要發(fā)泄。
李歸塵表情平靜的回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說道:“這種事,你們最好快點(diǎn)適應(yīng)?!?p> “我適應(yīng)你個XX!”
李歸塵平靜的表情徹底激怒了萊特,他沖了上來一把拽住了李歸塵的領(lǐng)子,表情猙獰的大喊道:“那TM那么多條人命?。【鸵驗檫@么一件破事全沒了!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死!你這TMD要我怎么適應(yīng)!”
李歸塵的表情仍舊平靜,他看著眼前徹底失去理智的萊特,輕聲說道:“七次?!?p> “什么?”
“我說!”李歸塵一拳打在了萊特的臉上,表情同樣猙獰的吼道,“這種事我tmd一共經(jīng)歷了七次!”
“砰!”
萊特被打倒在地,他不知所措的看著李歸塵,表情就像一個犯了錯誤的孩子。
“這么多人命就這么沒了,你真的以為我心里就好受嗎?”李歸塵一邊說一邊蹲下了身子,看著萊特那張茫然的臉,又是一拳打了下去。
“砰!”
“你憤怒我就不憤怒嗎?”
“呯!”
“我告訴你我比你憤怒的多!但是tmd光知道憤怒有用嗎?!”
“呯!”
“屁用沒有!”
“呯!”“呯!”“呯!”
伴隨著一聲聲怒吼,李歸塵的拳頭一下一下的落在了萊特的臉上,足足打了七下后,他才停手。
萊特此時的嘴角已經(jīng)被打的滲出了鮮血,兩只眼睛也變得青腫,臉頰火辣辣的痛。但他此時卻沉默了下來,他看著眼前不斷喘著粗氣,表情猙獰的李歸塵,愧疚的說道:“對不起。”
李歸塵站在他身旁,沉默著不說話。
天臺上到處布滿了焦黑的痕跡,空氣中的硝煙味道還沒徹底散盡,三個人就這么在這片面目全非的天臺上,相對無言。
而在遠(yuǎn)方,災(zāi)難仍舊持續(xù)著。
“快快快!”在海嘯的邊緣處,安德烈和他的護(hù)衛(wèi)們蹚著齊腰深的激流,艱難的引導(dǎo)著眾人避難。因為人手不足的緣故,整個疏導(dǎo)的工作極為的困難,逃難的人群也顯得十分的擁擠和混亂。
這些人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和親人,現(xiàn)在還隨時處于生命危險之中,他們的表情或痛苦,或麻木地在護(hù)衛(wèi)們的引導(dǎo)下向著遠(yuǎn)方地高處走去。絕望的氛圍彌漫在他們當(dāng)中,使得所有人都不愿開口說話,只是默默地跟在前面的陌生人身后,仿佛行尸走肉。
只有一個人例外。
“妮妮!我的妮妮!你在哪兒啊!”一位看上去還頗為年輕的女子逆著人流朝著海嘯災(zāi)難區(qū)的方向走去,擁擠的人流朝著她迎面沖來,她那瘦弱的身軀幾次三番的被陌生人撞到在渾濁的海水里,又幾次三番艱難的站起。眼睛哭得紅腫,身上也多出了許多被激流所攜帶的碎片劃出的傷口。她披頭散發(fā),神情焦急的喊著她女兒的名字,然而卻一直得不到回答。
正在維持秩序的肯看見了這位焦急的母親,他分開人群迎了上去。
“請問你有看到我的女兒嗎?”
還未等肯開口詢問,這名母親就抓住了肯的衣袖,神情焦急的問道。
“您先別著急,女士?!笨陷p輕的拍了拍這名母親的手背,“請問你的女兒長什么樣子?”
“一米三,金發(fā),她的小名叫妮妮,她聽到有人叫他的小名肯定會回話的!妮妮是個很乖的孩子!”這名母親用力的抓著肯的衣袖,指節(jié)泛白,就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我記住了,這里危險,女士。您不能在往前走了,如果有您女兒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找到您然后告訴你的,好嗎?現(xiàn)在還請您去高處避難。”肯輕聲說道。
“我不走!我要去找我的妮妮!”這名母親執(zhí)拗的搖頭。
“這……”肯的臉上出現(xiàn)了為難的神色。他是斷不可能讓這位母親通過這道安全線進(jìn)入危險區(qū)的,而他自己也不能離開這里。這里的人手本來就不夠,他若是離開這里,那么整個疏散的隊伍很有可能會變得混亂,到時候更加危險。
“您的先生呢?”肯問道。
年輕母親的臉上出現(xiàn)了痛苦之色,“布朗他為了能讓我和妮妮逃出來,已經(jīng)……”
她說著,無聲的抽泣起來。
肯沉默了。
在這種災(zāi)難面前,一個原本幸??鞓返募彝ゾ瓦@么分崩離析。眼前這個瘦弱的女子剛剛失去了她的丈夫,而現(xiàn)在,她的女兒也不知所蹤,她想要尋求幫助,但這一路上的人都在忙著逃難,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幫助她,于是她麻木了,她放棄了尋求幫助,一個人執(zhí)拗的踏上了尋找自己唯一一個家人的危險旅途。
盡管那個離開媽媽身邊的小女孩在此時可能已經(jīng)逝去了。
肯很想幫助她去尋找她的女兒,但理智告訴他,他不能為了一個下落不明的小女孩兒而放棄整個逃難的隊伍。
就在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長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面前。
正是沃爾。
沃爾走到那名年輕母親的面前,問道:“你的女兒,是不是背著一個粉色的小書包?”
年輕母親的眼睛一亮,激動地點(diǎn)頭道:“是的是的!那肯定就是妮妮!那是她三歲時布朗給他買的生日禮物,妮妮最喜歡那個書包了!一直背著!先生,您是在哪兒看到妮妮的?我……”
因為過于激動,這名年輕母親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我是在那邊的商場里看見的?!蔽譅栔噶艘粋€方位。
“謝謝您!謝謝您!”這名年輕母親連連鞠躬。
沃爾眼神復(fù)雜的看了這名年輕母親一眼,緩緩的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要說謝謝的,是我才對?!?p> 然而那名年輕母親此時根本不會管沃爾說了什么,她在看清了沃爾所指的位置后,就極為焦急地朝著那片危險地帶走去。
然而肯攔住了她。
“您不能去!女士!那邊的水位太高了,您會有危險的!”
“我要去找妮妮!你放開我!”這名年輕母親劇烈的掙扎著,以肯身為教堂護(hù)衛(wèi)的身體素質(zhì),竟差一點(diǎn)沒有攔住她。
旁邊的沃爾見狀,嘆息一聲,道:“我去吧?!?p> “我剛剛從那邊來,比較熟悉那里的水位?!?p> “先生……您……”肯遲疑的看著沃爾。
沃爾擺擺手,“我沒關(guān)系的,你看好這位偉大的母親就可以。我這么做,也是為了贖罪?!?p> 沃爾在逃難的路上看到了許多這樣的人,又想到自己是造成這場災(zāi)難的罪魁禍?zhǔn)字?,這令他的心里十分的自責(zé),被仇恨蒙蔽多年的心也冷靜了下來,轉(zhuǎn)而被愧疚所替代。他在這一路上都在盡自己所能地幫助其他人,但他知道,僅僅是這樣,自己的罪行并不會得到原諒。
沒等肯去詢問他所說的‘贖罪’到底是什么意思,沃爾就走向了那片十分危險的地方,只留給肯和那名年輕母親一個孤單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