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她從坡上滾下來,趕到手肘處咯咯生疼,還好有衣袍護著,不然得破皮了。
她坐起身,撫住手肘,卻聽聞不遠處彎道處奔來兩匹馬,其速度之快,讓在路中間的她頓覺不妙。
“歟……”馬蹄聲驟停,那兩人猛抓韁繩,堪堪在丈遠處停下,他們看到景晴,不自覺對視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我的藥草?”景晴此時忽然想起什么,也不顧先賠禮,看到馬蹄前的草藥,吁了一口氣,這才站起身,對馬上的人道,“失禮了,擋了兩位公子的去路,多謝及時勒馬,可否讓我撿回我的藥草?!?p> “她會醫(yī)術?!蹦莾扇塑S馬而下,一人上前,“小姐可是醫(yī)師?”
景晴搖頭,“不是,只是略懂一二?!?p> 對方對視一眼,點了頭,景晴還沒反應過來何意,已經被掩住口,扛上馬。她想出聲,卻被打了啞穴,那兩人騎馬飛快,往回跑往山路遠處。
糟了,這次糟了,看這兩人穿著行事,不像山賊流寇,但無緣無故劫她何為?對了,那句“你會醫(yī)術?”景晴暗叫苦,她說了只知一二,只能證明,對方尋不到人了,想著死馬當成活馬醫(yī),這樣看來,短時間內不會有生命之憂,但是萬一救不了人,那就難說了。
馬上顛簸了很久,眼看太陽光越來越少,行走之路越來越遠,景晴暈眩之余,已經無力思考。
終于,馬停下來,她被扛到里面一處類似農戶的宅子里。
“總管,抓到一人,此人會些醫(yī)術。”
“真的?”那臉龐略黝黑的中年臉龐面露異常的驚喜,“趕緊解綁。”
她的口終于被松開,卻見身邊還有倆驚嚇異常的女子,頓時心生恐懼。
“姑娘可是醫(yī)師?”
“只是略知一二?!?p> “事態(tài)緊急,請姑娘盡管一試。”那總管居然做一大躬,其他人見狀也鞠躬。
“我,我恐怕……”
“只求一試!”總管看著她,這位女子雖然算不上淑雅美人,但總比旁邊那兩個無名村夫之女要強上許多,要是她能解毒再好不過,就算不能用藥解,好歹能用人。
景晴終于拗不過,看著這些人,應該不算十惡不赦之人,要是治不好,應該也能保住姓名。
景晴在他們請的手勢中,還是帶著一絲慎重,慢慢靠近那道沒有聲響的門。輕輕推開,被里面的情景嚇了一跳,里面的桌椅砸了滿地,人卻不知在哪。
門被關上,這讓她覺得有不妥,他們那么在乎自己主人,怎么放心一個陌生女子單獨醫(yī)治。她也無路可走了,只好在房間搜尋那個需要自己醫(yī)治的人,終于在柱子后面看到了一個癱坐的影子。
她轉過他面前,他卻猛然再轉了身,“如果你不會,趁早走!”
“你的傷!”她看到他的后背,被劃破了幾道口子,看他揪著衣領,她疑惑道:“要是劍傷,只要有藥就可以治,你……”外面那些人一看就是經歷過腥風血雨的,怎么會這點傷都無可奈何。
“是毒。”他說。
“什么毒?”她急忙問,外傷還好解,要是毒的話。
“滾!”他一把甩開她探過來的手,“是陰陽散?!?p> 陰陽散,陰陽散,這個名字在景晴腦孩子過了好幾遍,這是什么毒?在毒經上沒見過,陰陽陰陽,難道是!
她慌忙后退好幾步,一臉驚恐地看著他,怪不得見她只知一二也如臨至寶,怪不得外面抓了兩個女子。
“沒辦法就快走!”他一腳踹開已經破爛的椅子。
她立馬轉身就去開門,只是剛出來,門口卻攔上了人,圍得她無路可退:“你們!你們恃強凌弱!”她很想罵人,但是無奈罵出口最毒的也就這一句。
總管看著她一臉焦急:“請姑娘救我主一命,只要是姑娘提出,無論是黃金珠寶或者其他,我們在所不惜!”
“那你們應該去秦樓楚館!”景晴咬牙道。
“實在不得已為之!少主之命,甚重,事實所迫,請姑娘救主一命?!蹦强偣芄虻?。
“請姑娘救主!”全部一下子跪地。
“若能救人,姑娘對我們這些擄掠之人,要殺要剮,絕無二話!”總管直接一聲悶響,叩在地面。
“絕無二話!”一齊叩頭,就連守著兩位女子的也叩下頭。
“因為他身份貴重,我就要救嗎?他要死了,我就要救嗎?你們是挾人以雅德!”景晴厲喝,“為何不去拿冷水直接澆醒他!”
“公子身受重傷,不能沾水,不然……”
砰的一聲巨響,門關上了,那人還上了門栓,“全部放走!”他這一碰撞,傷口裂開了,可是他渾身都不知是傷痛苦一些還是毒痛苦一些,他咬緊牙關,悶聲,君子之道,不可毀人救己。寧死也不強迫于人,如果死了,只怨輕信他人。
景晴感覺到周遭一片死寂,屋里那人喘著粗氣,似乎氣息紊亂而越加微弱。
“請少主三思!”眾人看著那扇門。
“走!一命而已……”
里面的聲音傳出來,卻只是這一句“一命而已”讓她怔愣片刻,父親常說,人命至崇高,但人命如浮萍,人世間若無情,無悲憫,便無視他人生死,那自己的命亦不足一提。
“一命而已嗎?”
我們能對接頭一乞兒贈以錢帛,為何就不能對一權貴施以援手,乞兒固然人微命輕,奈何權貴亦有名如浮萍之時。
如果不救,此人因此而亡,那我是不是就背上了一條人命呢?雖非我傷,但見死不救,真的就沒錯嗎?
感覺掌心被指甲壓得疼出思緒,她走到一護衛(wèi)面前,一把拔出他的劍,頓時四周警戒起。
她嗤笑一聲,拿著劍把自己的裙裾揮斷一節(jié),丟下劍,轉身回到拿山門前,用那段裙緞,覆在雙眼,狠狠在腦后打了個死結,“你們放了那兩個姑娘,全部人到七丈開外!”
“是!”總管第一次個反應過來,懇切一鞠躬,帶人離去。
“人莫不以其生生,而不知其所以生?!彼鏌o表情,緩緩說,里面沒動靜。
“人生命如線,亡存一念間?!彼^續(xù)念著,里面人有動,“俯仰天地處,何由……”
吱一聲門開了,里面人一動不動望著眼前這個人,眼神微顫。往外走的人見此,終于舒了口氣。
景晴本以為會直接被扯進去,但是沒有,她沉重的內心里輕輕地緩了口氣,她和他都給自己也給對方留了一線尊嚴。
她抬腳,這一抬,誤的也許是一生!但,父親,我救了一個人,代價雖大,但人自有良善雅德不可丟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