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可以嗎?”我尋了個好日子,將事情悉數(shù)告知,腆著臉龐討聲問道。
白桐拂袖而起,扶了扶鬢角,“此法也未嘗不可?!?p> 我面上哀了哀,心中則歡喜不已。
“你且先在此處等著,我去去便回?!卑淄┰挳吅螅怆x去。
我自從那青天白日等到昏天黑地,也不見白桐半個身影。這白桐,可是因著了那老君王的身子便記性不好,將我遺忘在此處了?此番正想著,終是在那夜中庭院之中瞧見一白衣身姿,朝我緩步走來,我方才松了一口氣。
“如何了?”我問。
白桐滿面高深,我亦是半分都瞧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憂。
“你不必去西蕃和親了?!彼韧R┰S暗沉,話也說的極為僵硬。
本是好事,他怎如此愁苦面容?
我笑靨縈縈,上前客套地將他抱住,拍了拍他的肩背,“當(dāng)真是我的好桐桐!”
可誰知話剛落地,他極為生硬地將我的手從他身上移開,凝著我屏息片刻,眸內(nèi)溫存之意全無,“此事并非我所為?!?p> 我動作隨之一頓,腦中忽地懵響一聲,似是早有預(yù)感一般,“是誰?”
“時境遷?!卑淄┟佳燮诚蛞慌?,“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他,時將軍。”
“陛下下旨,圣命難違,他是如何做到的?”我不知怎地失了平日里的鎮(zhèn)定,問得急切。
“時境遷今日上諫書十折,細(xì)數(shù)西蕃罪狀數(shù)百條,言之鑿鑿,字字珠璣。并請命親自帶兵西征,將西蕃一舉奪下,為弈朝開疆?dāng)U土。”
“陛下允了?”
“封他做了鎮(zhèn)西將軍,即日帶兵起程?!?p> 我面色大變,轉(zhuǎn)身扎進(jìn)這漆茫夜色中,疾步離去。
待見到時境遷后,我方才滿腦子的話片刻全無,只哆哆嗦嗦地擠出兩個字,荒唐。
“你不必去和親了?!彼寄坑行┢B(tài),將我緊緊摟住,耳畔輕喃。
奇怪的是,他一開口,我所有言語便如鯁在喉。
“你不必如此......”我咬著牙說。
我是想說,你不必為了印常歡如此,她只是我借的一個肉身,對我來說無關(guān)緊要,你又何必為了她搭上性命!
“為什么?”我不知這句話問的是誰,是自己,還是他。
“因?yàn)槭悄??!彼曇舫链嘤辛Γ翢o顧慮,“我不可能讓你嫁去西蕃?!?p> 耳前耳后他還與我說了許多,大抵將此事與我說了個明白。他與爹爹一同所為,他負(fù)責(zé)上諫,爹爹則負(fù)責(zé)在陛下身旁游說,連時境遷的爹爹也參與其中,這主意就是他提議的,我朝兵馬備足,陛下早有攻打之意。如此這般,就將我保了下來。
我糊涂了,徹底糊涂了。
或許不是他們荒唐,是我荒唐。我自認(rèn)為誤入凡塵,定要一心清凈,莫要被其干擾,卻次次落荒而逃。我以為我能將此事拎個明白,是以從未將自己當(dāng)作印常歡看待,將其與自身剝離個干凈,卻從未想過,我擁有的都是來自旁人對印常歡的護(hù)愛。
一時之間,我絲緒驟起,紛亂繁雜,是羨慕,是嫉妒,或是悔恨,亦是內(nèi)疚。
夜深,我紅著眼又去找了白桐。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卑淄⒉鑹鼐従彾讼?,熱氣蒸騰,我瞧不清他的面容,“新茶剛煮好,來嘗嘗?!?p> “你知道我來不是為了喝茶的?!蔽业詳S地。
白桐澀然一笑,勉強(qiáng)泯了口茶水,“這事我不會應(yīng)你?!?p> “為何?”
他倏爾起身,眸內(nèi)粼粼,“滿滿,你忘了你來此處的緣由嗎?”
“我沒忘?!蔽揖o咬著牙,磨出三個字。
“你忘了?!彼遥加钜怀?,一字一頓間皆是嘆息。
他轉(zhuǎn)過去身去,僵直了背脊,話說得那般冷若冰霜,“你深夜前來,是想讓我施法附身,撤了那道圣旨吧?!?p> “我不想讓他以身犯險,桐桐,你幫....”
話語忽地一聲被打斷,“我不將他殺了已算仁至義盡,你如今卻要讓我救他?”
我從未見過白桐這般惱怒的樣子,他一向那般溫和謙遜,今日卻似變了個人。
“你為何想將他殺了?”
“你不是也想將他殺了嗎?”他反問我,緊緊地攥住我手,眼內(nèi)萬般凄然地凝著我,“你何時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