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只是站在高崖之上,她都能感受到全身的骨頭要被那四周的灼熱燙到融化。
巖漿翻滾能燒掉一切,常溪聽著仙吏的話沒有出聲。
無名仙吏見她表情從容,瞳眸映出那死亡火池卻無半點畏懼,也斷然不會再說什么:“既然仙徒心意已決,那就預(yù)祝仙徒蕩滌身上殺氣,磨礪意志,早日回歸九天?!?p> 無名仙吏拿出了沉木盒子中的鎮(zhèn)魂石,每一個下來受懲罰的人,只要拿著鎮(zhèn)魂石下了那赤水,就能夠杜絕仙身受損,幽閉結(jié)束之前不用進食,但也同樣還是要受到身心被碾壓的折磨。
無名仙吏不敢正眼瞧著這位因為斬殺蒼穹而一時名聲大噪的仙徒,只見她伸出如玉凝白的手,慢悠悠地把那塊鎮(zhèn)魂石接過來:“多謝?!?p> 細(xì)碎的火光落在她的發(fā)間,她摸索著手中的那塊石頭,這鎮(zhèn)魂石看起來平平無奇,扔在一堆普通石頭中恐怕也不會有人認(rèn)出來。
常溪突然問:“老人家守著這赤水多久了?”
這無名仙吏年歲已長,拄著個彎曲的木頭拐杖,腰背佝僂,走路也有些不順暢,白花花的頭發(fā)被他用一支木棍挽起。
他輕咳了好幾聲,仍舊不敢抬頭,似乎多看一眼就是褻瀆:“回仙徒話,這仔細(xì)算起來,老朽兩千多年前便已經(jīng)守在這里,從未離開過半步?!?p> 常溪圍繞著那死亡火池走了會兒。
不知道為什么,她來到這里之后就覺得這個地方處處透露著熟悉,不管是山脈還是烈火,就連溫度都像是烙印在她記憶中的那般。
她好像來過,又好像沒來過。
赤水。
聽聞,這是葬送了那位上神扶桑尸骨和魂魄的地方,大殿之上,流紫師姐情急之中也提到過。
可是,扶桑是誰?流紫為什么要提起她?
為什么九天藏書中沒有明確的記載,所有人只要一提到她,就會遮遮掩掩,宛若禁忌。
就連那日上君在聽到她的名字時也會一反常態(tài)。
還有,她怎么會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后覺得心里這么難受,好似有人拿著錐子在往她心上鑿。
她捂了捂心口的位置,只覺得有一個不被她觸及到的地方是空落落的:“那老人家可知道,扶桑,上神?”
那無名仙吏撐住的拐杖一偏,差點沒站穩(wěn),得虧常溪眼疾手快虛虛扶了扶,才沒讓他摔著。
“老人家小心些。”
“謝,謝仙徒?!蹦窍衫舴鲎」照日痉€(wěn),立刻脫離了常溪的觸碰,他蒼老的臉上笑容可掬地?fù)u了搖頭,“人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啊,讓仙徒看笑話了?!?p> 常溪一向執(zhí)著,唇線緊抿,那仙吏見實在圓不過去,那張歲月痕跡堆積的臉上些微哀傷流溢:“扶桑上神啊,那真的是老朽在這世間見過的最美麗聰明的女子,若是無她,也無赤水今日之安寧?!?p> 他拄拐一步一步往下走,蒼老低沉的聲音飄蕩在熱浪中,漸行漸遠:“舊人舊事,過眼煙云,罷了罷了,隨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