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兩元錢

　　今天已經(jīng)是我到這里之后的第三天了。

　　天還未亮，我懵懵地起床去廁所。老師還睡著，嬰兒一般地蜷縮在墻角，懷里死死抱著一個枕頭。

　　打開房門出去，竟是天地一白，雪花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落，竟叫人情不自禁會心一笑。記得旅館外面的街道上種了一排樹，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好看吧，不如出去看看。

　　果然，雪景都是這樣好看的，銀裝素裹，玉樹瓊枝，仿若仙境。

　　咦？怎么有一塊兒……

　　糯米團(tuán)子？

　　我渾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凝固了，臉上的笑容隨之變得僵硬。

　　聽說東北的大門門鎖能把小孩的舌頭粘住。這里顯然不及東北地區(qū)寒冷，但是我的手就這樣粘在了大門上。

　　拿，還是不拿？

　　……

　　小婭，我實在不愿你與顏小箏再有牽連。我與她的確已經(jīng)絕交，但，最后是我提出的。

　　第一次的所謂“絕交”，一周之后，我又收到了她的來信，她說本以為自己是將死之人，擔(dān)心牽連于我，不如早斷關(guān)系。但，情勢急轉(zhuǎn)，已脫困境。具體情況不便解釋，只求接著與我會心交談。

　　我當(dāng)時不敢回信，因為信的內(nèi)容實在太過駭人，我擔(dān)心不是顏小箏親自寫來的?？墒撬纸又o我發(fā)來書信，講她在高中的生活，講她遇到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我到現(xiàn)在才明白，那就是你。

　　她與男友的隔閡越來越深，那人顯然是負(fù)了她。她說她又遇到了麻煩，恐怕困難不減當(dāng)年。我終于又回了一封：“既然我?guī)筒涣四?，就不再給你添麻煩了?！?p>　　我始終不清楚她講的到底是什么麻煩，只知那無疑是兇險異常，不然，張涌通何以殞命？

　　但我看得出來你對她的真心喜歡，你想再見一面，就去見吧。無論她遇到什么麻煩，我只求你不要插手。

　　請你記得，我任園園始終愿意等你。

　　……

　　看著桌上被凍得發(fā)硬的糯米團(tuán)子，下面還墊了一個小小的牛皮紙信封。

　　我終于還是鼓足勇氣把它們撿了回來。糯米團(tuán)子沒有什么特別的，只是信封里裝著兩張一元紙鈔和一個紙條：“今日晌午?！?p>　　兩元錢，我想起來了，是買糯米團(tuán)子時老人應(yīng)當(dāng)找回的錢。

　　這是小箏的消息！

　　當(dāng)我跑去老師的房間向她分享這個好消息時，老師把昨晚帶走的書交給了我，微微笑道：“好。”

　　之后我就在書里看到了那封信，原來老師也是……

　　……

　　晌午時雪還沒停，外面刮著“嗚嗚”的大風(fēng)。我沒有帶上足以御寒的衣服，老師就把她的大衣借給了我。我穿起來，大衣下擺快要拖到地上，好在能夠擋風(fēng)。

　　走在松軟的雪地上，靴子下面的雪層咯吱咯吱地響。路上除了我，沒有一個人，安靜的有些可怕。

　　走到那晚遇到糯米團(tuán)子的攤子那里，只有厚厚的雪。我于是站過去四望著等。

　　“左婭，你這樣真像個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轉(zhuǎn)過身去。她的頭發(fā)蓄得很長，簡單地梳成低馬尾，一直垂到腰間。身上也是一件長長的大衣，和我差不多的色系，但是在她身上卻穿出了很強的氣勢。

　　“小箏，我想在你這里聽到實情。”我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