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7日,周一,風和日麗。
姚霖風照常煮了一壺越南西貢咖啡放在肖鞅桌上,卻如此喪盡天良地開腔道:“哥,聽說你偷偷看女頻小說?”
肖鞅不想搭理他,心里一頓鄙視,“什么叫偷看?!”
姚霖風繼續(xù)喪盡天良地說,“我也喜歡看網(wǎng)絡(luò)小說,不過我喜歡看男頻,那金手指開得挺爽了!”
“你說我們炒股要是也有個金手指,那該多爽啊,那錢簡直咔咔咔,刷刷刷,嘩嘩嘩!”
“不出幾日,我們就可以拳打索羅斯,腳踢巴菲特?!?p> “……”
天哪!
真是喪盡天良啊!
肖鞅決定替天行道。
“你醒醒吧!虧你還是搖光中文大學(xué)商學(xué)院畢業(yè)?!?p> “不過金手指這東西嘛?!?p> 肖鞅話鋒一轉(zhuǎn),繼續(xù)說道:
“我看可以有!在股市里,順勢而為,隨風而浪,就是最好的金手指。”
“時代潮流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
姚霖風聽得目瞪口呆,心中猛地一陣嘀咕。
當再也憋不住佩服之情時,他脫口而出,“哥,你也太神奇了!”
“你竟然把金手指解釋得這么清新脫俗?!?p> “簡直就是神論!”
玩笑歸玩笑,經(jīng)姚霖風這么一鬧,肖鞅倒是想起了王鳴,老王今天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差去東南亞獅城了。
真希望老王早日歸位,這樣“三人組”才能真正大干一場。
回到這周的股票操作,肖鞅與姚霖風已商量好策略,那就是“穩(wěn)住,別浪”!
他倆重倉的“玉龍影視”和“北斗船舶”這兩只超級票票,雖然上漲猛烈,但升浪才剛剛開始,抓穩(wěn)別亂動就行了。
上午十一點十五分,兩只票又雙雙漲停,火熱的股市真是逆天了。
當肖鞅陶醉于漲停的喜悅時,老王竟然打來了電話。
“老王啊,已經(jīng)到獅城了嗎?”
“我準備上飛機?!?p> “那好,一路順風……不是……是一路平安?!?p> 肖鞅正要掛斷電話,這時老王聲音壓低,語氣卻十分急促地說道:
“我不能和你們一起干了,請諒解!我馬上登機,就這樣!”
還沒等肖鞅反應(yīng)過來,老王就掛了。
沉默……
十分的沉默!
漲停的喜悅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肖鞅心里非常不爽,但更多的是失落。
等等!
“不是這樣!”肖鞅忽然意識到了什么。
他將記憶的油門一踩到底,飛速旋轉(zhuǎn),密集捕捉剛才電話中的許多細節(jié)。
“霖風,不好,老王出事了!”他大喊一聲。
“哥,怎么了?”姚霖風被嚇了一大跳。
“我晚點跟你解釋,你把車鑰匙給我,我馬上趕去天狼證券!”
拿過車鑰匙,飛奔出門。
……
開動銀色大眾輝騰沿著玉南大道狂奔。原本風和日麗的天空,風云大作。
一幢幢摩天大樓,插入烏云密布、電閃雷鳴的天際。如同根根巨筆插進巨大的墨水池。
大雨傾瀉,肖鞅有種天旋地轉(zhuǎn)的錯亂感。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好讓自己保持清醒。
“老王肯定出事了!”
他腦海里反復(fù)播放捕捉到的一切細節(jié)。
“十年的密切關(guān)系,老王沒有哪一次不在對話中以老肖的稱呼開頭,尤其是電話中。但剛才這次沒有!”
“電話中他語音低沉而急切,這不是他的風格!”
“既然特意打電話表示不想一起干,為什么語氣這么生硬!
“十年的交情啊,不能委婉一點嗎?”
“最重要的是,既然馬上登機,電話背景音怎么像在封閉的空間,而不是空曠的停機坪,還有吵鬧的人聲!”
風雨擋住了部分視線,肖鞅管不了那么多,一頓猛開直逼玉南區(qū)濱海大道168號。
半小時即已抵達天狼證券總部!
開進天狼證券院門,保安亭竟無人站崗。
肖鞅將車開入室外停車場,只見兩輛白色車身黑色條杠的豐田霸道警車,醒目地停在一堆低矮小轎車當中。
停車后,他悄無聲息地靠近天狼證券大樓。
一座深銅色狼型雕塑立在大堂中央,怎么看都像一條毛色斑駁的老狗。
肖鞅神色凝重地環(huán)視大廳,竟無一人!
太反常!
已是中午就餐高峰,這么大的公司應(yīng)該人來人往才對,怎可空無一人。
肖鞅愈發(fā)感到不對勁,走到電梯門口,仔細察看樓層顯示牌。
他迅速做出判斷,“上三十八層,行政人事部!”
隨著電梯上升,擔心也逐漸加深。
叮!
走出梯門,深吸一口氣。
還是沒人!
輕聲往前走,兩側(cè)走廊寂靜幽深。他先往左走了五十米,兩側(cè)的辦公室都是門房緊閉,直到盡頭都無半點動靜。
折返往右,走到一百米處,漸漸傳來嗡嗡話筒聲。
肖鞅本能地抬頭喵了一眼墻角,有攝像頭。
他腳步加快向前。
傳來的話筒音噗嗤噗嗤,斷斷續(xù)續(xù),還是聽不清楚。
但能感覺到話音人情緒很激動!
走到會議室后門,肖鞅側(cè)耳貼近門板。
“大家注意保密,散場!”
這是他聽清楚的唯一內(nèi)容。
種種跡象表明,天狼證券出事了,老王怕是牽涉其中。
會議室嘩啦啦走出一大波人,路過的天狼證券職員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應(yīng)該都是在討論剛才所聽“注意保密”之事。
肖鞅從人群中抓住一位腳蹬高跟的窈窕女子問道:“請問貴公司的殷經(jīng)理在嗎?”
那女子猶疑地打量著肖鞅,然后神情納悶地回道:“您是要找……哪位殷經(jīng)理?我們這姓殷的經(jīng)理挺多的?!?p> 肖鞅快速回應(yīng),心中早已想好預(yù)案。
“就是殷大師,貴公司的紅人,人氣王!我特意過來找他咨詢投資的事?!?p> 肖鞅神情浮夸,還比劃著手勢描繪殷大師的風采。
“哦哦哦,您請稍等,我去幫您叫下殷健經(jīng)理。”窈窕女子反應(yīng)過來。
“那麻煩您啦!”肖鞅客氣謝道。
后退幾步,靠著過道欄桿,想抽根煙舒緩一下。
但見人來人往,還有不少女同志,肖鞅還是把伸進口袋拿煙的手縮了回來。
“先生,我先帶您去殷經(jīng)理辦公室坐會,他馬上到?!瘪厚慌幼哌^來說。
隨后領(lǐng)著肖鞅往回走,坐電梯下到十八層。
撲鼻的濃烈香水,在封閉的電梯空間,差點讓他窒息。
肖鞅朝她笑了笑,心想此女子應(yīng)當不是天狼證券主營業(yè)務(wù)的職員。
殷健的辦公室不氣派,甚至有點狹**仄。最顯眼的是墻上一幅書法——“仁者無敵”。
落款竟然是殷健所書。
“殷大師還挺有雅興?!毙币魂圀@嘆。
“可不,我們殷經(jīng)理多才多藝咧。先生,您要喝茶還是咖啡?”那女子問道。
“咖啡就好?!?p> 女子沖泡著咖啡,肖鞅看了看她的背影,問道:“誒~你們怎么這個時候還在開會呢?剛上來的時候都沒見到一個人,害我找了好久?!?p> 女子將咖啡端過來,小心翼翼地說,“剛才公司領(lǐng)導(dǎo)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全公司的人都在會議室呢。”
肖鞅想就此話題繼續(xù)問下去,多打聽一些情況。
這時,一位身材瘦削,眉眼猥瑣,頂著一頭“地中?!卑l(fā)型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您好,您好。讓您久等,讓您久等。”殷健笑容可掬地迎過來。
“殷大師好?!毙逼鹕砩焓郑灰蠼崆榈匾话盐兆?。
“請問先生貴姓?”
“免貴姓肖?!?p> “您看還麻煩您親自過來,有什么投資需求直接打我電話就好,我在直播間和公眾號都留有電話?!币蠼】蜌獾卣f。
見他如此神態(tài),肖鞅心想看來可以作為突破口。
這位殷大師在直播間吹牛逼,吹得神乎其神打廣告,騷得一逼!
肖鞅突然放慢語氣,沉穩(wěn)地說道:“事關(guān)重大,金額比較大。雖然平日十分佩服大師水平,但還是親自拜見為好?!?p> 一聽如此,殷健馬上抓住重點,問道:“肖先生您打算投多少?”
肖鞅鄭重地伸出右手掌散開五個手指,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殷健喜形于色,“奧……找我就對了?!?p> 隨后,肖鞅沒等殷健繼續(xù)說話,往他身邊靠了靠。
“剛才聽到公司員工在議論紛紛,不知貴公司……”
殷健一聽,立馬對著仍在房內(nèi)的女子吩咐道:“小蔡,你……你先去吃飯,這里暫時不用你招呼。”
說完還曖昧的挑了下眉。
“好的呢,殷經(jīng)理您先忙?!瘪厚慌余锹曕菤獾馈?p> 該女子出門后,殷健神秘地說,“這事……剛才公司最高領(lǐng)導(dǎo)發(fā)話了要保密?!?p> “大師,竟然是保密之事,還是不說為好?!毙庇芄士v。
此時,殷健話鋒一轉(zhuǎn),“誒~哪里的話,這事沒那么嚴重,領(lǐng)導(dǎo)是怕有損公司聲譽才嚴格控制,但紙包不住火,早晚會人盡皆知?!?p> “哦?!”肖鞅表現(xiàn)出擔心又好奇。
殷健也往肖鞅身邊靠了靠,“沖肖先生這么看得起我殷某人,我就不藏著掖著了。肖先生,我跟你講哦,就在剛才一個小時前,公司有人被玉衡市公安局經(jīng)偵支隊帶走了?!?p> 一聽殷健已經(jīng)上道,肖鞅反其道而行之,笑著說:“您不怕告訴我這些,把我嚇跑了嗎?”
“怕什么!內(nèi)幕交易被帶走的又不是我,本人一向靠本事吃飯!”
聽到“內(nèi)幕交易”四個字,肖鞅有點吃驚,老王怎么會干出“老鼠倉”這種事情。
殷健繼續(xù)說道:“被帶走的是投資A部,不是我們B部。A部五人一鍋端,兩位中層干部,三個年輕人?!?p> 看來三個年輕人里就有老王,肖鞅不免痛心。
“不過,肖先生我跟您講哦,內(nèi)幕交易這種事很難說清楚的,干我們這行的誰不靠點獨家消息。關(guān)鍵是不要做的太過。我殷某人就有特殊的信息渠道,但絕不是內(nèi)幕信息。犯法的事我可不做,您大可放心?!?p> 殷健轉(zhuǎn)了一圈還是回到自吹自擂,以及強烈地暗示。
肖鞅裝作一愣一愣,一邊點頭附和,一邊暗自思忖:
“這老狐貍明里暗里地暗示自己有特殊渠道,但還算比較謹慎,涉及自身時絕不說內(nèi)幕兩字?!?p> “平時在股票直播間吹牛逼,套路小白散戶,靠的就是這種虛虛實實。此時自己欲擒故縱套他的話,他又何嘗不是明里暗里套路自己?”
竟然初步目的已經(jīng)達到,肖鞅決定不再跟這老狐貍糾纏。
“非常謝謝大師坦誠相待,我就喜歡您這樣不遮不掩,才讓投資者放心嘛!”肖鞅爽朗大笑起來。
隨后他看了看手表,啪啪殷健的手,準備起身告辭,“時候不早了,就不打擾大師用餐了?!?p> 殷健稍微楞了一下,然后又熱情洋溢地說,“誒~都到吃飯時間了,要不中午一起,我請!”
“大師不必客氣,下次我專門請您?!闭f完,肖鞅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他沒打算吃干抹凈就跑,而是正常地給殷健留了電話。
竟然來玉衡干這行,多認識一些行業(yè)人士總不是壞處,雖然他確實不喜歡殷健。
見狀如此,殷健也不再勉強,“那好!過幾天我約您。這電話號碼也是微信同號吧?”
肖鞅拱手告辭,留下一句,“我不用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