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我的棋子?!?p> 自蘇達向蘇孟說出這句話后,蘇孟的腦子里便將這句話鐫刻三分,時時刻刻琢磨這句話的含義。蘇孟知道,這種年齡的女孩無法幫他完成什么艱巨的任務(wù),何況這具身體一看就是個養(yǎng)尊處優(yōu)嬌滴滴的富家小姐,肩不能挑背不能扛,那么,唯一有利用價值的,就是她的身世了。
寧遠的孫家——這是葉臨風之前說過的——應(yīng)該就是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若是想弄清楚自己的身價,以及蘇達的計劃,只有從這里下手。蘇孟托腮思索。等有機會,一定得找辦法打聽一下這戶人家的相關(guān)信息。
蘇氏父女在馬車上已趕了一周的路,幸虧葉臨風給的干糧夠多,不然他倆就得去捕獵果腹了。蘇孟注意到,隨著馬車的行進,周遭的景色也變得越來越蕭條,氣溫也越來越低,根據(jù)判斷,蘇達應(yīng)該是在帶著她北上。
在穿上了最后一件可以穿的衣服后,蘇孟哆哆嗦嗦地拉開帷幔,看到窗外滿是連綿的陡山,沒有綠色植被,沒有潺潺小溪,沒有群鳥嬉戲,只有貧瘠的泥土地,偶爾發(fā)出“嘎嘎“聲從頭上飛過的大鳥,發(fā)出微弱的歡迎信號。
“孟兒,前面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疤K達停下馬,掀開車簾,對蘇孟說。
“噢,這樣呀。爹,我們會在這兒停留多久呢?“蘇孟哈了口氣,搓著手。
蘇達略作思考:“目前還不確定,也許三年,也許五載?!?p> “啊,要待那么久???“蘇孟望著這匹光禿禿的山脈,語氣里藏不住的嫌棄。
小女生總是對光鮮亮麗的東西趨之若鶩,對丑陋貧窮的事務(wù)棄如敝帚,蘇達倒是理解蘇孟的心情,他并沒有批評蘇孟,只是叫蘇孟不管是對人還是對物都不要著急下結(jié)論,多接觸一下,才能更好地做出評價。
“說不定等我們離開地時候,孟兒還會舍不得呢?!疤K達笑道。
“我,舍不得?“蘇孟瞪大眼睛,”才不會呢!這地方一看就和我八字不合,我現(xiàn)在就恨不得掉頭離開?!?p> 蘇達不再多說,他放下車簾,繼續(xù)駕馬。路上有好些落石,馬車不停顛簸,搖晃的幅度也越來越大,蘇孟在車廂里東倒西歪,坐立難安,心里不停咒罵著這個破地方。這樣一比較,惡鬼病之鄉(xiāng)的荒村都顯得可愛得多。
顛簸了大概半個時辰,馬車才恢復(fù)了平穩(wěn),繼續(xù)前進了一會兒,就聽見車外蘇達“吁——“了一聲。
終于到了!
蘇孟直接掀開車簾,鉆出小腦袋,看到大街兩邊的房屋和車上的行人后,她驚呆了。
我這是,到了俄羅斯嗎?
用紅色鉆墻堆砌而成的古堡隨處可見,街道兩邊房屋一字排開,建筑高大且外形大多相像,路面用的是灰色的小方磚,馬兒釘?shù)蔫F蹄著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行人大多數(shù)戴著羊氈帽或是裹著厚圍巾。放眼望去,男子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占了大多數(shù),且體型寬大,上了年紀的婦人身材臃腫,年紀小的倒是身體纖細美若天仙。有高鼻梁藍眼睛的路人在高聲歌唱,也有低顴骨的亞洲面孔在和一位高個子的婦人攀談,時不時還回頭用手指指點點,旁邊站著個高鼻梁黑眼睛的卷發(fā)男孩,看到蘇孟后跑上來問她需要些什么。
“我,我什么都不要,謝謝謝謝?!疤K孟忙不迭地拒絕,又怕自己說的話對方聽不懂,糾結(jié)著需不需要說英文。
“那沒事兒,客觀這次不需要,說不定下次就需要了,歡迎再來我家看看!“卷發(fā)男孩眨了一下左眼,歡快地跑開。那一瞬間,蘇孟仿佛看到了小天使。
“他長得好可愛呀!是混血吧!肯定是混血!天吶,我的心都要融化了!“蘇孟的內(nèi)心在狂叫著,”我要送他出道!他絕對可以紅!“
“孟兒,下來吧?!疤K達把馬脖子上的韁繩綁在一道木樁上,對蘇孟伸出手,”今晚咱們先在這個小旅館歇息,明天就找房子安定下來?!?p> 蘇孟扶著蘇達的手下了車,打量了一下這所頗具俄羅斯風情的小旅館,內(nèi)心一陣竊喜:今晚肯定可以過個好夜,說不定,還可以泡個熱水澡。
對面的卷發(fā)小男孩看到蘇孟進了旅館,又跑了過來,他興奮地拍了拍蘇孟的肩,待蘇孟轉(zhuǎn)過身后直接一個擁抱。蘇孟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聽小男孩開心地大喊:“我就說你會需要嘛!這是我爹娘開的旅館,你們今晚要住在這里,歡迎歡迎!”
還沒等蘇孟開口,蘇達已把兩人分開,將蘇孟拉到身后后,蘇達又換上友善的面孔,對小男孩笑了笑:“初來此地,還不太熟悉本地風俗,我女兒比較內(nèi)向,剛剛險些被嚇到。多謝你的熱情歡迎?!?p> 蘇達這樣一干預(yù),小男孩也有些狀況之外,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很快又恢復(fù)剛剛興奮的表情:“沒事,我們埃斯族人都是這樣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的!你們要住店嗎?幾間房?住幾晚?需要準備熱水嗎?”
“兩間房,暫住一晚,需要準備熱水?!碧K達一一回答。
“好的!那你們隨我來吧!”小男孩小手一揮,示意蘇達二人跟著他上樓,“對了,我叫田粒粒,粒粒皆辛苦的粒粒,我爸說,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不要挑食,每次寫名字的時候都能想起糧食的來之不易,我娘還說……”
不過只是爬了一層樓,田粒粒就把自己生平給說個七七八八了,如果這樓梯夠長,他怕是要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給介紹個遍。
“后來呀,我就說,這樣怎么可以呢,這不是和我的名字含義就不一樣嘛,可是盼盼說,噢對了,盼盼是我妹妹的名字,我妹妹叫田盼盼,她就說……啊,房間到了,就是這兩間屋子?!疤锪A5淖彀徒K于剎了個車,蘇孟不禁在心里謝天謝地。
推開房門,蘇孟先踏進屋子,環(huán)顧一圈,竟沒有一點不滿意。鵝黃色的墻壁,米色的柜子,打掃得干干凈凈的火爐,還有被擦得錚亮的金屬燭臺,床頭雕刻著三朵巨大的向日葵,窗戶邊框也雕了幾朵向日葵——好一個充滿異域風情的客房。
“可是我就是覺得,盼盼這么說是不對的,爹爹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怎么能這么浪費呢,所以我就批評了盼盼……”田粒粒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而且越來越近。他也進來了。
“好了,粒粒,我們趕了一周的路,過于疲憊,你讓叔叔和妹妹先作休息,等我們休息好了,再聽你說故事,好嗎?”蘇達一把抓住粒粒的圍巾,阻止他靠近蘇孟??杉幢闶沁@樣,蘇達說話的聲音都沒有不耐煩,一如既往的溫和。
田粒粒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點頭答應(yīng):“好呀,只要你們還在鎮(zhèn)上,我都能找到你們,到時候再給你們繼續(xù)講我名字的故事。”
這話仿佛索命連環(huán)咒一般,蘇孟覺得自己肩膀像突然被放了兩個25KG的啞鈴一樣沉,她嘴唇顫抖,低聲念了一句:“逃都逃不掉嗎?”
“對了!”田粒粒沒有任何預(yù)兆地掉頭對著蘇孟吼了一嗓子,差點把蘇孟的魂都嚇飛,“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聽到只是問姓名而不是邀約一起吃晚飯,蘇孟松了口氣:“我叫蘇孟,這是我爹,蘇達?!?p> “蘇——孟——是做夢的夢嗎?”田粒粒追問。
“是‘孟月夏猶淺,奇云未成峰’的‘孟’?!碧K達搶先一步回答。
“噢……”田粒粒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所以,不是做夢的夢,對嗎?”
蘇孟感覺蘇達已經(jīng)在崩潰的邊緣了,正想打個圓場,就聽到“嘭”的一聲,一個粉團子沖了進來,拽起田粒粒的圍巾就往外面拖。
“好啊你個田粒粒,娘親讓你好好看店,你卻躲在這兒偷懶,樓下的客人喊了大半天了都不見有人招待,你還悠哉游哉得很呢你,看我晚上不到爹娘跟前告你的狀!”粉團子一邊說還一邊拖著田粒粒下樓。
這個粉團子肯定就是田粒粒故事中的女主角,他的妹妹田盼盼了?;艁y中,蘇孟也看清了田盼盼的長相,和田粒粒那張可愛的混血臉如出一轍,田盼盼也是活脫脫小天使一枚,卷曲的棕色頭發(fā),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鼻梁沒有那么高,但是翹翹的鼻頭顯得更可愛,嘴唇和臉頰都肉嘟嘟的,叫人好想抱在懷里親個夠。
看著蘇孟那張充滿母愛的臉,蘇達“撲哧”一笑:“怎么,你很喜歡那個女孩兒?”
“對呀!非常喜歡!”蘇孟毫不顯示自己的喜好,“她長得太可愛了,就像一只小貓咪,我看著就覺得心情很好?!?p> 蘇達點點頭,說:“梁平鎮(zhèn)是北國和南國的交界地,自六十年前兩國簽下《互不侵犯守約》建交以來,南國和北國人民可以在此地自由貿(mào)易和生活,甚至還允許通婚,像這對田氏兄妹一樣的南北兩國混子,滿大街都是?!?p> “那豈不是,滿大街都是可愛的小貓咪?”蘇孟兩眼放光。
蘇達揶揄道:“我可記得有人在城門外說恨不得立馬掉頭就走,不知現(xiàn)在是否還是一樣的想法。“
仿佛有無形的巴掌打在臉上,蘇孟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爹,記性太好,不見得是件好事,有些事情有些話,忘了最好?!?p> 點到為止即可,蘇達也不取笑蘇孟了,他念叨一句“還是得聽老人言“,便背著手,搖頭晃腦地出去了。
蘇孟捧著臉,滿腦子都是那對小天使的臉,發(fā)了好一會兒花癡,再盯住這張看起來就非常松軟的床,大喊一聲“我來了“便跳了上去,準備和周公約會個幾個時辰。
許是下午睡了太久,直到三更天蘇孟都毫無睡意。她剛剛泡了澡,身上暖和得很,想著頭發(fā)還沒有干,便裹了一件披風,準備去外面透透氣。
剛要推開門,就聽到門外有微弱的說話聲傳來,蘇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耳朵貼門,認真聽起來。
似乎是蘇達的聲音。
想到蘇達身上的各種謎團,蘇孟不再猶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邊的房門,佝僂著身子,朝著聲音來源,走廊盡頭緩慢移動。在距離蘇達還有一個拐角的距離時,蘇孟停下來,躲在墻后,她趴在地上,為了不暴露自己,只把眼睛以上的部分伸出去。
蘇達正對她站著,和一個披著黑色長斗篷,頭戴一頂用灰色狼皮做成的帽子的人交談著。因為背對蘇孟,她辨認不出這個人是男是女,只看出個子和她一般高,體型應(yīng)該不胖。恰巧看到蘇達的臉時,蘇孟的思緒定住,大腦一空,愣在原地。
蘇達的臉上,是蘇孟未曾見過的表情。
那是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
延安姑娘
各位朋友,男主角,登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