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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小狐貍

二十二卷 三章

白玉小狐貍 陳柱 5194 2020-04-17 15:40:08

  “我跟您修習(xí)仙法,那是自然要的。但除此之外的……”她頓頓又道:“都說琴棋書畫不分家,這四樣我知道您都有一手。特別是書法與丹青,那更不必說了。琴、棋我只當(dāng)是消遣,跟您學(xué)了,平日里還能陪您玩玩,這沒多大問題。至于書畫……作畫我還有些興趣,也有心想跟您學(xué)學(xué)。還剩一樣,那書法……”尤紫玉撥弄開被風(fēng)吹亂的額前秀發(fā),再道:“徒兒就直說了,書法您可不許逼我學(xué)!什么看書呀,練字呀,我不感興趣。”

  “哈哈哈哈!”醉筆翁大笑幾聲,高興說道:“好,那我就教你研習(xí)丹青,至于書法,嘿嘿!你愛學(xué)不學(xué),不學(xué)拉倒?!弊砉P翁用食指搓搓鼻頭道:“等日后,他小狐貍轉(zhuǎn)世成人,我再逼著他學(xué)就是?!?p>  尤紫玉聽他提及月樓無仙,是黯然傷神,勉強(qiáng)一笑,喃喃道:“仙郎轉(zhuǎn)世……還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醉筆翁安慰道:“嗨,傻丫頭,咱們仙境一日,便是他人間一年。要想等他轉(zhuǎn)世成人,頂多也就十來二十日的光景。你著急啥?”

  尤紫玉點(diǎn)點(diǎn)頭,臉上擠出一絲微笑,心里有話想說,但自己打住了,不愿醉筆翁跟她一起傷神。其實(shí)她差一點(diǎn)就又問出了那個無解的難題:要是月樓無仙轉(zhuǎn)世后不認(rèn)他們,又當(dāng)如何?

  放下這師徒二人回蓬萊仙境不說。

  再說那乾元山金光洞。待等一切平息,酉時洞府中眾人用過了晚飯,千里眼、順風(fēng)又來看望月樓無仙。

  黃秀兒陪著二神將往他屋前走。

  三人邊走,千里眼邊嘆聲道:“哎……萬萬沒想到啊,這法力通天的太上老君居然也無法救無仙兄弟。你說他太上老君煉的什么丹?那破丹連個人都救不了,煉了又有何用?”說罷直搖頭。

  順風(fēng)耳在他肩膀推了把,責(zé)怪道:“你這破嘴真是……人家老君翁說得清楚,你還瞎埋怨啥?好在老君翁聽不見,不然你這不得罪人嘛。”話剛說完,就聽一個聲音笑道:“老君翁聽不見,我可聽見咯。”隨話音望去,只見楊戩帶著哮天犬從月樓無仙的屋里走了出來,一見千里眼、順風(fēng)耳,連忙拱手道:“二位神將哥哥一向可好?”

  二人連忙還禮,順風(fēng)耳道:“哎呀,得虧屋里的是二郎呀,要真是老君翁,我兄弟二人就算全身是嘴,也解釋不清咯?!?p>  千里眼沖著二郎神憨憨笑道:“誒,二郎兄弟,你該不會去太上老君那兒告發(fā)我吧?”說罷伸頭往屋里看看,小聲道:“太上老君該不會也在屋里吧?”

  楊戩樂道:“老君翁倒是不在,不過至于不告發(fā)嘛……”楊戩故意假作思量,須臾又道:“那可未必喔,除非……”

  “除非怎的?”

  “除非眼哥請我吃酒。”

  “喔!哇哈哈哈哈!”千里眼聽罷,開懷樂道:“好說!好說!”

  等寒暄得差不多了,順風(fēng)耳問道:“無仙兄弟可好?”其實(shí)這也是客套話。

  楊戩鎖眉搖頭道:“嗨……都已這樣了,還能好哪兒去?壞哪兒去?說來呀,今日落得這副田地,我也脫不了干系。”

  黃秀兒連忙道:“二郎哥哥可別多想了。”

  千里眼點(diǎn)頭道:“對呀,你又沒做錯什么?!?p>  “嗨……”楊戩又嘆口氣,說道:“我與無仙算起來雖只是表兄弟,但平日好得跟一奶同胞的兄弟無二,作為長兄,帶著自己的弟弟酗酒,不懂把持分寸,還害得弟弟酒后出事,你們說我這做哥哥的難道沒錯嗎?”

  順風(fēng)耳一直沒搭話,只是聽著,直到這會兒才道:“二郎兄弟也不必太過自責(zé),觀音大士也說了,他無仙兄弟有此一劫,因此看來,不管那日你倆有沒有酗酒,他也是躲不過的。”

  楊戩聽罷,搖搖頭,苦苦一笑,回道:“謝耳哥寬慰我,心領(lǐng)了……心領(lǐng)了。還望我這弟弟來世平安順利吧?!?p>  三人聽罷,同時點(diǎn)點(diǎn)頭。

  楊戩又道:“好了,天色已晚,小弟我還有要事在身,今日就不跟二位寒暄了。改日,改日我再找二位神將哥哥討我的酒吃。”

  “好!好!”

  楊戩又對黃秀兒小施一禮,告別三人,腳踏祥云遠(yuǎn)去。

  三人進(jìn)屋來到床前,順風(fēng)耳在月樓無仙床邊坐下,看著一動不動的月樓無仙,說道:“你表兄楊戩可真算得起是有擔(dān)當(dāng)?shù)臐h子,平常人遇事是能躲就躲,能推脫責(zé)任,就想盡辦法地推脫??倫蹖㈠e誤、責(zé)任往別人身上抹。遇事只知先去算別人的不是,從來不先去反省,或是根本不反省自己的不是。而你這楊戩兄弟,還沒人怪責(zé)他呢,他便能先找自己的不是,氣度非凡呀!”說著,他一手撐著膝蓋,背對月樓無仙繼而道:“不過呀,這事還真怪不到二郎君的頭上。畢竟觀音大士說了你此生有此一劫,必然是有他的道理。既然躲不過,那自然便于二郎君無關(guān)了。兄弟你也只得順應(yīng)天意了。”說著微微側(cè)身,看著月樓無仙無神的雙眼,繼續(xù)道:“只是這次下凡,可不比往常。往常你是神仙,帶著一身的本領(lǐng),還有那么幾件隨身的法寶。但這次是貶入凡間,要轉(zhuǎn)世投胎做凡人。那凡間處處危機(jī)四伏,你又是一肉眼凡胎,我還真有些不放心。我知道你喜歡劍,也一直都沒把趁手的,天天就想打我風(fēng)影劍的主意。這風(fēng)影劍跟隨你也有些時日了,本想呢,干脆把心一橫,送你就送你得了。倒不是我小家子氣,可你以后是肉體凡胎,就算你拿了它也用不了啊,于是啊這些日我委托張?zhí)鞄熞晕业娘L(fēng)影劍為模,在你下凡之前趕造一柄狐影劍,雖然只有我風(fēng)影劍三成的威力,但在凡間那也算得上是神兵利器了。還望你好生修行,那觀音大士說了,指不定你還有仙緣,往后還能重回天界,我們兄弟倆就在這天界等你歸位?!?p>  等順風(fēng)耳說完了,一旁半天沒再言語的千里眼過來,將一本冊子塞在月樓無仙的胳膊下。

  順風(fēng)耳順眼看去,只見那本冊子封面上寫著《借物施法》四個大字,以前千里眼介紹過,這《借物施法》分上中下三冊,每冊九卷,共三九二十七卷。沒想到合起來居然只是這么一本小冊子。順風(fēng)耳看罷,眉頭一皺,他皺眉的不是想不明白這《借物施法》為何這么薄。他想的而是千里眼此時將這冊子放在月樓無仙胳膊底下有何用?

  順風(fēng)耳緩緩抬眼看向千里眼道:“你把這《借物施法》放這兒干嘛?”

  千里眼搔搔腦袋道:“我想著他這不是要下凡轉(zhuǎn)世投胎嘛,你既然送了他一柄神劍,這不我也得送點(diǎn)什么意思意思不是?”

  “所以呢?”

  “所以我就把這本《借物施法》送給他呀?!?p>  “我問你,他怎么看?”

  “拿眼睛看呀,怎么看?!?p>  “到時他都下凡投胎了,這書還在這兒躺著,你要他怎么看?”

  千里眼搔搔腦袋,恍然大悟:“對哦……!那我怎么送?”

  順風(fēng)耳無奈地?fù)u搖頭:“拿來給我吧,到時我連同打好的狐影劍一同給他便是?!闭f罷,打月樓無仙的胳膊下一把抽出那本《借物施法》揣在懷中。

  一直微睜雙目無法動彈的月樓無仙,此時眼角居然泛著淚光。在桌上燭光的映射下,淚光一閃,已被順風(fēng)耳看在了眼里。

  觀音大士之前說過,月樓無仙雖只存一魄,但意識尚存,只是如同夢中混沌,魂游太虛。由此可見千里眼、順風(fēng)耳此時所說的話,他是聽得真著的。

  順風(fēng)耳甚是知道月樓無仙這人表面上看似隨和,但骨子里性情剛硬好強(qiáng),必然不想讓自己看到他在流淚,當(dāng)即微微點(diǎn)頭,背過身去接著道:“待你轉(zhuǎn)世投胎,我會把這柄狐影劍和這本《借物施法》藏在你家后墻之中,到你年滿二八之日,這兩件寶物便會與你相逢,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它們。”說罷自己也拂去眼角的淚水,拽上千里眼便要離去。順風(fēng)耳轉(zhuǎn)身往外走了兩步又站住了,似乎有一肚子的話沒說完。畢竟此一別,便是天地兩相隔,月樓無仙這位小仙弟再入凡塵,便不會再記得自己與千里眼。順風(fēng)耳站了良久才嘆了口氣,默不作聲地再次邁開大步,跟在千里眼身后踱出屋子。

  送走了千里眼、順風(fēng)耳,時至亥時末。黃秀兒見天時已晚,回到了月樓無仙的床前,她很清楚月樓無仙此時不能動,也不能說,至于是否能聽見自己說話,她只得相信觀音大士所說,望他能聽見了。

  這個時辰已不會再有人前來打擾,黃秀兒反手關(guān)上門,先在床邊坐下,然后緩緩躺下身子,將頭枕在了月樓無仙的胸口上,悠悠說道:“師哥,百日之期將至,你就要走了……”一說到這里,她眼角的淚水不自覺地“吧嗒吧嗒”落在了月樓無仙的胸襟上,良久才喃喃再道:“你我二人打小就在那無仙谷里相遇,一同修仙一同長大。我知道你一直只是把我當(dāng)成你的妹妹,但我不是,我不需要哥哥,我只要那個開朗,有主見,能整日跟我形影不離的師兄。在天界,你我本來生活得無憂無慮,整日粘在一起,開開心心的。自從我的聲音被勾了去,你為我下界捉拿北極吼獸。你這一走,也就天界幾日光景,沒想到短短數(shù)日,一切都變了。這些時日你不在我身邊,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dú)與無助。也讓我體會到了何為想念,十分想念、非常想念。有些話我從未敢開口跟你說,因?yàn)椤驗(yàn)槲也槐卣f,我從未想過你會離開我,想都沒去想過。我要看你,你就在。你就是我的,我的……在以前來說,你終日伴我左右,這好像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所以有些話,我不必去說。可現(xiàn)在……”黃秀兒一陣哽咽,止住了話音。她一時無法說下去,只得將臉緊緊貼在月樓無仙的胸口,用衣袖擦了把眼淚。緩了緩,她想了想又道:“其實(shí)也不光是這個,其實(shí)……其實(shí)是因?yàn)槲液軟]用……因?yàn)槲抑桓医柽@個機(jī)會跟你說出我心里話;因?yàn)榇藭r你才無法拒絕我……”說到這里,黃秀兒的話似乎有些語無倫次了,皆因她心里很亂,想表達(dá)的話又本身相互矛盾,但這些話又不得不說,因?yàn)榇藭r此刻是她將心里話和盤托出的唯一機(jī)會。

  黃秀兒抬頭看著月樓無仙那如刀刻般的下巴,伸手輕輕摸著,接著又緩緩道:“可現(xiàn)如今就算我說了又有何用?此時此刻你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在這兒不能動,不能說,不能回應(yīng)我。你會弄成這般田地,那皆因我而起……若不是我處處對外顯擺自己的嗓子歌喉,就不會招那藍(lán)臉獅子的妒忌,也不會引得你去人間捉拿他,自然就不會遇見那天竺鼠妖,你今日也就不會躺在這里不能動彈。此時你只能躺著,魂游太虛。而我卻好好的……這公平嗎?這……公……公平……嗎……”說到這里,黃秀兒已經(jīng)是泣不成聲。

  哭了一會兒,她緩過勁來,才繼續(xù)道:“觀音大士說了,救你的唯一方法,便是讓你入凡塵從新投胎做人。若還有仙緣,說不定還能從新修煉。可……可那要是沒有仙緣呢?你便只能生生世世在人間輾轉(zhuǎn)輪回,見不到我,也不再記得我……而我卻遠(yuǎn)在仙境。觀音大士說你在人世間還有一番遭遇,其言下之意就是讓我們這些身居仙界的不得去插手干預(yù)。那這樣的話……那我……那我又還能為你做些什么?我還做什么神?修什么仙?”說罷,黃秀兒淚如決堤已是泣不成聲,她趴在月樓無仙的身上,一邊大哭一邊奮力地?fù)u著頭,從她的眉宇眼眸中不難看出她似乎做了個極其艱難的決定,就見她突然眉頭一皺,伸左手一把捏住月樓無仙的嘴,將他的口捏開,接著右手掐劍訣點(diǎn)在他的丹田處,雙指緩緩用力向上推,經(jīng)腹部、心口、嗓子、咽喉,突然一個白色的靈珠從月樓無仙口中彈出!懸浮在嘴前。這便是月樓無仙數(shù)百年來的修為所結(jié)的元靈。接著黃秀兒俯下身子,輕輕道了聲:“我愛你……”張嘴蓋在了月樓無仙的嘴上,雙目一閉,將那顆元靈含在自己的嘴中,同時松開捏著他的手,深深地吻著他。

  再看月樓無仙,身子雖然無法動彈,但眼角留下淚來,那雙如同死灰般,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無神的雙目中,除了痛苦、死亡與絕望,似乎再也看不到別的了。黃秀兒猛地坐起身來,將那顆元靈吞入腹中,最后只道了句:“或許這已經(jīng)是我唯一能做的……唯一能留下的……屬于你的東西……”說罷雙目一閉倒在了月樓無仙的懷中,運(yùn)轉(zhuǎn)全身真氣,壓制住月樓無仙的那可元靈,盡全力將它與自己融為一體。

  再看月樓無仙的雙瞳,已經(jīng)漸漸散開,漸漸蒙上一層白霜。

  黃秀兒就這么躺在月樓無仙的尸體上,邊運(yùn)動真氣調(diào)和,邊回憶著只屬于她倆的過往。她雙目慢慢閉上,腦海里已經(jīng)回到了當(dāng)年的那個月樓山無仙谷。那時自己還是一只小黃鸝鳥,從第一次見到的那只白色小狐貍開始,便形影不離地跟隨他左右。直到二人天真無憂地度過了二百年,直至遇見了那個腳踏祥云過路的老神仙。她自己也不知道,當(dāng)時若沒有去攔著那位不認(rèn)識的老神仙,今天是否就不一樣了?自己與月樓無仙是否還在那無仙谷快樂地生活著?什么修仙,什么天界,此時此刻又有何價值?有何意義?還不如當(dāng)年的小妖精快活。

  …………

  《白玉小狐貍》第一部完

  天清氣爽,清風(fēng)徐來。

  在那人間的常州蘆葦蕩,夕陽輕灑,微波粼粼。夕陽染黃了天、染黃了云、染黃了水,就連一人高的蘆葦似乎都是被染黃的。整個蘆葦蕩就如一副古畫般,近處濃墨厚重;遠(yuǎn)處淡筆輕掃,微微泛黃。

  蘆葦蕩上一片竹筏一個乞丐。

  乞丐正是那唱曲兒說書的乞丐。他躺在竹筏上,用斗笠蓋著臉,翹著二郎腿,哼著小曲兒,任由那竹筏隨處飄蕩,好不逍遙自在。只見他翹著的足尖在空中畫著圈,嘴里哼的是:

  逍遙逍遙好逍遙

  天管不著

  地管不著

  吃不飽也餓不著

  穿不暖也凍不著

  好了好了都好了

  金也沒了

  銀也沒了

  再不見珍饈佳肴

  啃幾口殘羹野草

  一首小曲兒唱罷,就覺著慢悠悠隨波飄蕩的竹筏,突然快了起來,只聽耳邊呼呼風(fēng)響。乞丐一激靈拿開蓋在臉上的斗笠,左右觀瞧。但見這天既沒見著起風(fēng),這水又沒遇著激流。乞丐納悶自語道:“嘶……這就怪了,這小竹筏怎么快得跟飛似的?”一語說罷,只覺得身下的竹筏是更快了,順著水道直往前飛。轉(zhuǎn)眼間快得乞丐幾乎都坐不住了,身子前后左右直晃悠。小乞丐嘴里一個勁地喊:“誒!誒!誒!”一邊拼命穩(wěn)住身子。他突然手下一個沒扶穩(wěn),側(cè)身摔在竹筏的末端。好在竹筏夠長,險些沒掉到水里。

  這一下,乞丐著實(shí)有些心慌了,勉強(qiáng)用手肘撐起身子,順勢低頭往竹筏后方的水里觀瞧,這不瞧則以,一瞧就聽他驚道:“不好!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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