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明月高懸。八月十五,明月高懸。
偌大的禹京城早已布滿了各色的花燈,街上行人如織,參加一年一度的“走月”活動。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沒拜月的、沒吃團(tuán)圓飯的百姓也不在少數(shù)。
京城四市更是在今晚大放異彩,燈謎、皮影、雜耍、風(fēng)車,以及一那些五花八門的小玩意,應(yīng)有盡有。
文人們高樓暢飲,吟詩作賦,權(quán)貴者推杯換盞,盡心逢迎。市上的行人們嗅著清新的桂花香,品著精美的糕點,看著頑劣的稚兒幼女一個個提著兔子燈或是走馬燈,揮舞著手中的糖人或是面人,競相打鬧,不亦樂乎。
“若蓀,這便是你在宮里看到的碎星樓了?!碧埔字钢媲案甙僬捎嗟母邩堑?。此處人跡罕至,直稱倒也無妨。
碎星樓,因高而得名,是京城唯一一棟高得過皇宮的建筑。高一百零八丈,暗合天罡地煞之?dāng)?shù),傳聞此樓本為為鐘鼓樓,曾因破穹碎星,天子受神女托夢訓(xùn)斥,便廢棄不用,后來慢慢成了大周朝的名勝古跡。
“唐易,在上面應(yīng)該可以看到整個禹京城吧?”九公主鳳目中滿是希翼。
唐易沉吟道:“我倒是可以帶你上去,只是螢蝶……”
螢蝶連忙道:“奴婢不要緊的,唐公子。奴婢就在下面等著就行?!?p> 九公主鳳目流轉(zhuǎn),忽的驚呼一聲:“快看天上!”
原來,不知道從哪里先升起了第一盞孔明燈,接著第二盞,第三盞,更多的孔明燈接踵而起,其中款式繁多,或嫦娥奔月,或花好月圓,或吳剛伐桂,或玉兔祈福,讓人眼花繚亂。
唐易望向天邊,心中頓時咯噔一聲——來了!
突然,九公主沒征兆地身子一軟,便要倒在地上,被唐易眼疾手快地攬進(jìn)懷里。唐易低頭看著雙目緊閉的九公主,眉頭緊鎖,又抬眼看向螢蝶:“怎么回事?!”
螢蝶急道:“這是公主自小留下來的病根子,要想救治,需得到城外臥龍坡尋求……”
唐易眼光一寒,右手長劍抖出三寸寒芒,閃電般地將螢蝶抵在碎星樓的青石磚上,劍刃離佳人玉頸不足毫厘!
唐易冷聲道:“別裝了,我只想知道要怎么救她?!?p> 螢蝶不懼反笑:“哈哈哈哈——你果然早就知道了?!?p> 城南長安市,水月樓。
“唐易兄弟怎么還不到?他應(yīng)該不是不守信義之人啊?!睂χ鴿M桌的桂酒蒸蟹,徐簫早已食指大動。水月樓臨著一條人工河,素來是京城中賞月的好去處,水月樓頂層取亭臺之意,八面來風(fēng),觀河賞月俱佳。
劉昌武見一旁的楊飛羽也頗有些焦躁,便出言安撫道:“想來是在路上遇到些什么事耽擱了,再等上一盞茶罷,若他仍然未至,咱們再吃想來他也不會怪罪?!?p> 李老,袁尚聞言,也點了點頭。
“天涯鏢局真是好雅興??!”聲音自二樓傳來,清朗而陌生,讓眾人摸不清路數(shù)。
鏢局眾人一齊朝樓梯口望去,來人也已笑著上了樓——黑底知微服,外罩一件白底波紋袍,腰間的刀不是卻邪,卻斂著比卻邪還要凌厲的鋒芒。
“在下水鏡司少卿,周懷瑾?!闭f話這人約莫二十歲上下,眉清目秀,若不是穿著水鏡司的官服,倒是很容易將他錯認(rèn)成俊秀的書生。
鏢局眾人連忙起身,劉昌武抱拳道:“原來是周少卿,不知水鏡司大人大駕光臨,未能遠(yuǎn)迎。只是在這中秋佳節(jié),找我天涯鏢局,有何貴干?”
周懷瑾掃了一眼眾人:“哈,這次人倒是挺齊,到省得再把你們叫到一起了?!?p> 袁尚聞言雙手負(fù)于身后,不卑不亢:“不知周少卿此言何意?”
“各位不要誤會?!敝軕谚事暤?,“我的意思是,在你們五人之中,藏有盜取玉璽的真正兇手?!?p> 碎星樓。
懾人的寒光依然時刻威脅著螢蝶的生命。
“同樣的話我不喜歡說兩次,我也不介意在京城殺掉一個盜取玉璽的賣國賊。
螢蝶嬌聲道:“你若告訴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我的破綻的,那我告訴你如何救她也無妨?!?p> 唐易低眸看了一眼如同熟睡的九公主,聲音有些緩和:“要怪就怪你自作聰明,畫蛇添足?!?p> “查出悅來客棧老板突然被人下毒,與當(dāng)晚換走玉璽的兇手自殺所用之毒同為天狼星,便不難猜到盜走玉璽的兇手一共有三個人:死了一個,牢里一個,外面還有一個?!?p> “可這邏輯上又說不通,沒理由第三個兇手在那晚什么也不干。直到前天晚上吃酸辣面片湯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案發(fā)當(dāng)時你剛好沒和若蓀在一起?!?p> “巧的是,在八月十一那天,悅來客棧的王老板死的時候,你也沒和若蓀在一起,而且還去過一次悅來客棧?!?p> “更奇怪的是,你身為一個常年和若蓀形影不離的丫鬟,又怎會連主子出門多長時間也記不清?!”
螢蝶眨了眨眼:“這只能說明我有嫌疑,并不能把這件事算到我的頭上?!?p> 唐易冷哼一聲:“的確不能單憑這些推論就妄下結(jié)論,可惜在前天晚上我和若蓀又一起去了趟悅來客棧?!?p> 水月樓。
風(fēng)輕輕吹動紗櫥,蕩起了一陣陣桂香。
“你說什么?!”楊飛羽大吃一驚,“兇手不是錢文么?”
周懷瑾正色道:“自多日前有江湖人死在悅來客棧時,就有人叮囑我說,不要插手此案?!?p> “可前幾日悅來客棧的王老板突然暴斃于一種名叫‘天狼星’的毒藥,又一次引起了我的關(guān)注。這種毒來自我大周朝最大的威脅——北胡,而我朝和北胡不日將戰(zhàn),身為大周朝的官員,我不得不將此事重視起來?!?p> 周懷瑾來到桌子前,指著原本給唐易留的位置問:“我可以坐在這里么?”
突生變故,鏢局眾人誰也沒有料到這么一個不速之客,會帶來這么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
劉昌武最先反應(yīng)過來,伸手示意:“請便?!?p> 周懷瑾笑著說道:“都坐吧,單我一個人坐也沒什么意思?!?p> 碎星樓。
一盞盞花燈徐徐升起,襯起了半邊天色。
螢蝶慘然一笑:“她竟然也懷疑到了我身上?!?p> “她并沒有懷疑你,反而非常信任你。否則你絕活不到現(xiàn)在。”
“這次我們竟然發(fā)現(xiàn)在天字二號間的屋檐上竟然沾有面粉。為什么會沾有面粉?便是你趁著給若蓀下面,卻匆忙趕去悅來客棧的杰作吧?”
螢蝶眼神一黯:“即便如此,下一碗面的時間,就能從皇宮到悅來客棧,這也未免太荒謬了吧?”
唐易搖頭:“輕功在江湖上排名前十的任何一個高手,都可以輕松做到這一點?!?p> “你說過,李獨的聽覺可以洞察江湖上除了輕功頂尖的那五個人外的任何一個高手。”
“還有一種可能,那人輕功絕佳,卻非武林中人。而你,正好符合所有的條件?!?p> 水月樓。
“我動用了一些關(guān)系才得以知曉,原來多日前的江湖人,死法和王老板相同?!?p> “這就更有趣了。那個江湖人身亡之日,只有你們一批江湖人在這家客棧,所以我才將注意力從王老板的尸體上轉(zhuǎn)到了刑部的大牢?!?p> “身為一個水鏡司的少卿,查清楚牢中所關(guān)押犯人的相關(guān)信息并不難??僧?dāng)我查到天字二號間的時候,竟然發(fā)現(xiàn)門上被釘上了宮廷御制的鎖。什么樣的案子能牽動到皇家,卻又行事如此隱秘?這頓時激起了我的興趣?!?p> “當(dāng)我查看了天字二號間的外面后,發(fā)現(xiàn)窗外屋檐上竟有些許面粉。由此可推測出此人若非廚子,便是女人?!?p> 碎星樓。
“另外,天狼星雖為北胡特有的毒藥,但根源卻在金庸樓。因此,一個漢人打著胡人的名義下毒,便是絕妙的選擇?!?p> “好,很好?!蔽灥麐趁囊恍?,“你即便再聰明,也阻擋不了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想必你依然發(fā)現(xiàn)我用了運走傳國玉璽的方法,便知此計劃一旦運轉(zhuǎn)便絕無破壞的機(jī)會?!?p> “并且九公主所中之毒,全天下只有我才有解藥,待她服下解藥后,須得你即刻為她活血疏筋??赡闳粢人?,便要不得傳國玉璽,若想要傳國玉璽,她絕活不成!”
唐易沉默。
“你可要想好了,你懷里這位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已經(jīng)不到半刻鐘可活啦!”
水月樓。
“當(dāng)我再次來到天字二號間時,竟發(fā)現(xiàn)門窗之上的鎖已然不在了。我便進(jìn)入房中,將當(dāng)晚的大致情景給模擬了一下,發(fā)現(xiàn)房梁上的半截麻繩有些許被重物長時間擠壓的痕跡?!?p> “從痕跡上來看,方圓四寸,不多不少。大膽猜想一下,能讓皇家如此重視,卻又如此隱秘——或是說不得不隱秘行事的案子,會是什么呢?”
劉昌武聽到這里新生敬仰,忍不住答道:“方圓四寸,上紐交五龍,側(cè)刻明日出海照雙龍,正面刻有‘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蟲鳥篆字,正是傳國玉璽?!?p> 周懷瑾笑道:“是極!劉大當(dāng)家,可否為我講一下當(dāng)時的具體情況?”
“當(dāng)然?!眲⒉湮⑽⒁恍?,正色道:“當(dāng)時一陣邪風(fēng)吹開了窗戶,甚至還把蠟燭給撲滅了,突然整間屋子全都陷入了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不是一股邪風(fēng)?!敝軕谚驍嗟?,“是有人從外面推開了窗戶?!?p> 鏢局眾人一愣,袁尚開口道:“可李老的五感遠(yuǎn)超常人,除非江湖上排名前五的輕功高手,若是有旁人從外推開窗戶再安然離去,根本不可能不被李老發(fā)現(xiàn)?!?p> “的確是這樣沒錯,但并不是所有的輕功高手都是江湖人?!?p> “??!”楊飛羽聞言恍然大悟。
“并且兇手在推開窗戶后并未立刻離去,而是從房檐倒掛而下,推開窗戶后又回到了房檐上,待到你們緊張玉璽之時,他自可安然離去?!?p> 眾人點了點頭,又聽周懷瑾提醒道:“劉大當(dāng)家,可以繼續(xù)說下去了?!?p> 劉昌武點頭,又接著說道:“當(dāng)時幾乎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只有李老高聲喊了一句‘小心玉璽’。這句話提醒了我們所有人,也就是這時桌子上傳來一陣打斗聲?!?p> 徐簫補(bǔ)充道:“當(dāng)時袁前輩出了兩指,楊兄弟和錢大哥各出了一掌一拳……”
“等等,難道不是你出的那一拳?”楊飛羽不解道。
徐簫搖頭,正要解釋,卻聽周懷瑾笑道:“當(dāng)然不是他,而是一直對天涯鏢局老當(dāng)家感恩戴德的‘血刀’錢文?!?p> 此時從二樓走上來一個精壯的漢子,額頭一道淺淺的刀疤訴說著他曾經(jīng)的桀驁。
“錢文?!”楊飛羽和袁尚齊聲驚叫道。
“是我。”錢文走了過來,拉過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其實這都是唐少俠的計劃?!?p> 碎星樓。
“我要若蓀活?!绷季?,才從唐易口中吐出這五個字。
螢蝶抿嘴笑道:“真是明智的選擇?!?p> “可我還有個條件?!蔽灥龡l斯理地說道:“你須答應(yīng)我,要饒我一命。否則我死也不會把解藥交給你?!?p> 唐易又沉默。
螢蝶咯咯笑道:“想我一個小小的婢女,若能和當(dāng)朝公主一命換一命,倒也值得很!”
“我答應(yīng)你,今晚不殺你?!碧埔渍f著,收回了右手,寶劍也順勢回到了鞘中。
螢蝶嫣然一笑,從懷中掏出了解藥,拋給了唐易:“給你的解藥!記住,要想為九公主活血舒筋,須得將她的衣衫盡數(shù)褪去?!彼ь^望了望百余丈高的碎星樓,又道:“晚了可就來不及了?!?p> 唐易接過解藥,低頭看著懷中如同睡著了的美人,嘆了口氣。
螢蝶轉(zhuǎn)身走了幾步又突然停住,輕聲道了句:“你該不會天真得以為,金庸樓真能憑一己之力,令整個正道聯(lián)盟傷亡慘重吧?”
“什么意思?!”
“哼,少陪了。”螢蝶說完縱身一躍,飛身而去了。
水月樓。
“我查過錢文和徐簫的資料和房間,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完全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事關(guān)國運,皇上絕不會將此事交由一個草包來調(diào)查,因此我有理由相信這是和我同時調(diào)查此案的民間奇人的計劃?!?p> 周懷瑾嘆了口氣:“我真是越來越想見一見這位你們口中的‘唐少俠’了?!?p> “還沒等我來到桌子前,便已經(jīng)聽見兇手倒地的聲音,接著徐大哥重新把蠟燭點燃,照亮了整個房間,只見兇手已經(jīng)倒在立窗戶不足六尺的地方。待袁叔叔上前查看時,兇手已經(jīng)抱著玉璽服毒自盡……”
周懷瑾笑著搖了搖頭,把眼光挪向李老:“事到如今,你還能鎮(zhèn)定自若,我真是很佩服你的膽識?!?p> 其余眾人臉色俱變,紛紛叫道:“這、這怎么可能!”
劉昌武面含慍色:“少卿大人莫要胡言亂語,李老在整個鏢局都頗有威望,本人愿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他決計不會做出這等事來!況且……況且當(dāng)時第一個發(fā)現(xiàn)兇手的人,正是李老!”
“其實房檐上的那名兇手,不需要騙得過李獨,只要趁你們被屋內(nèi)的兇手吸引注意力的時候逃離屋頂,便可安然無恙?!?p> 李老不驚不怒,也沒看周懷瑾,只靜靜地聽著,像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一派胡言!”徐簫聞言破口大罵道。
周懷瑾笑道:“各位稍安勿躁,帶我細(xì)細(xì)說來。若我所言未能讓各位好漢信服,周某自由各位好漢處置,絕無他言?!?p> “那你倒是說說看?!痹泻谥樥f道。
碎星樓。
皎月早已失了顏色,攜著云朵一齊隱了去,飄上去的花燈越來越多,花紅柳綠,各有風(fēng)趣,直如流星點點,或如流螢明滅。
碎星樓頂層,淡粉色的長袖對襟衫和百褶齊胸襦裙散亂在青石磚之上,美人如玉,幽香沁人。
絲絲涼風(fēng)撲面,吹落了唐易臉上的汗珠。
此時唐易正盤閉目,雙掌敷于僅剩貼身小衣的九公主后心,暗運內(nèi)勁,助其活血舒筋。
“唐易,是你嗎?”唐易身前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
“是我?!?p> “螢蝶,她……”
“她走了。你體內(nèi)的毒便是她下的?!?p> “她……還是走了?!?p> “該走的,總是要走的。”
“你也會走么?”
唐易沉默。
是人都會有離開的一天,他沒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兩行清淚自九公主的眼眶無聲滑落:“是我拖累了你,你本該早就將她給捉了去,也就能找到玉璽了……”
唐易沒說話,只搖了搖頭。
水月樓。
“房梁的繩子上問什么會有玉璽的壓痕?那是因為兇手早把假玉璽放在房梁的繩子上,以免另一個兇手推開窗戶時假玉璽碰到梁木發(fā)出聲音?!?p> 周懷瑾似笑非笑地看著李老:“你喊出那句‘小心玉璽’究竟是要讓鏢局的眾位好漢小心玉璽,還是要讓兇手聽出你的位置,好將真玉璽拋給你?”
“你穿得那么厚,究竟是真的受了風(fēng)寒,還是為了方便藏真玉璽?你現(xiàn)在依然穿這么厚,想必是風(fēng)寒還沒好了,那我從頭到尾怎么不見你咳嗽一聲?”
鏢局眾人聞言一愣,不帶眾人插話,周懷瑾又接著問道:“天字一號間里那間沾了醋的衣服右臂胳肘處為何會褶皺?”
周懷瑾一問接著一問,一問比一問來得要急,直到眾人豁然開朗:“你右袖里,為何會有一條胳膊!”
周懷瑾長舒了一口氣:“是真是假,解開衣服一看便知?!?p> 袁尚將信將疑,在眾人的注視下伸出手緩緩地按上了李老的袖子——
“空的……”袁尚舒了一口氣。
什么!?
李老靜靜地望著周懷瑾不可思議的臉,笑了。
突然,袁尚的手猛地朝上一擼,被李老右袖一道極柔的勁力甩開,從李老的袖口里散出一股迷煙,袁尚頓時頓覺四肢酸軟無力,倒在了地上。
“不好!”眾人連忙閉氣。
除袁尚外離“李老”最近的兩人分別是楊飛羽和錢文,二人一手捂鼻,一手已然攻了上去。
“噯?這“賊人”還挺陰,楊兄小心了!”錢文對楊飛羽使了個眼色,隨后掌如游龍,頃刻間與“李老”已經(jīng)斗了三招。
楊飛羽心領(lǐng)神會,嘴角一抖,半雙鐵掌攜風(fēng)拍去,三招便逼得“李老”險象環(huán)生。
“李老”也滑,對楊飛羽虛晃一招,跳起避過錢文無比凌厲的一擊,腳尖連點掌間寒芒,借力飛身而去。
徐簫嘿嘿一笑,“偷了東西還想跑?哪兒跑!”話音未落,手中飛鉤脫手而出,正中小偷右肩。
只見小偷身形一晃,悶哼一聲拔出飛鉤,依舊往前掠去。
“哼——”周懷瑾冷笑著,拔出腰間唐直刀,將全身內(nèi)力灌注于刀身之上,大喝一聲“中!”
周懷瑾手中的唐刀如離弦飛矢一般朝小偷掠去,越飛越快,越飛越快,一眨眼的功夫便追上了小偷——直指小偷后心!
那小偷方才中了一爪,疼痛難忍,卻又感到背后寒芒如刺,扭頭一看,頓時大驚失色,豆大的汗珠直往外冒,腳下一軟,“咔嚓”一聲竟是踩斷了腳下桂樹枝,身子一矮,剛巧避過了奪命的一刀。
劉昌武見狀,不由拍手叫了聲:“好!”
周懷瑾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劉昌武指著夜空道:“周少卿請看——”
只見天邊,緩緩浮起一盞盞花燈,一架滑翔翼盤桓于花燈之間。
碎星樓。
風(fēng)不時吹動著九公主的秀發(fā),此時的九公主已然衣衫整齊,立在欄前。
“你怎么這么肯定,傳國玉璽就藏在這眾多花燈之內(nèi)?”九公主展眉笑道。
唐易望著遠(yuǎn)處的花燈:“因為我有個朋友,外號是飛天九尾?!?p> “飛天九尾——唐飛?”九公主目光流轉(zhuǎn),這是方才唐易講述的當(dāng)紅話本中,《面具劍俠傳》里的人物。
唐易將目光移到遠(yuǎn)處的滑翔翼處:“不錯,正是輕功天下第一的飛天九尾——唐飛?!?p> 滑翔翼靠近一盞嫦娥盜丹奔月燈,悄悄地把燈藏進(jìn)了“李老”的百寶袋里。
滑翔翼頂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多了個人影,人影不耐煩地敲了敲滑翔翼骨架:“喂,你們可算是找到了,打算什么時候給我呢?”
碎星樓之下,整個京城一覽無遺,大街小巷燈火連綿,蜿蜒之勢如火龍飛舞,星星點燈又如倒映銀河。
碎星樓之上,萬千燈火,燈海沉浮,直如流星點點,又如流螢明滅,與仙宮花海別無二致。
此情此景,永生難忘。
唐飛自是追回了傳國玉璽,連帶著被螢蝶順走的那個黃金令牌。
據(jù)傳,這種款式的黃金令牌原是天子特賜予立了大功的當(dāng)朝駙馬的,而若蓀公主身負(fù)傾城之姿,卻又德才兼?zhèn)洌韼讲蛔岉毭?,極得圣上寵愛,圣上便破例將此牌提前給了尚未出閣的若蓀公主。
此事終了,九公主又特意召見了唐易和周懷瑾二人。
唐易與九公主相熟,自是連招呼也不必打,可周懷瑾就不一樣了。
九公主已換了副儀態(tài)端莊的公主華服,上下打量著周懷瑾,贊道:“周懷瑾?”
周懷瑾立時下跪,高聲道:“水鏡司少卿周懷瑾,參見九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九公主抿嘴一笑:“起來吧,不必如此拘謹(jǐn),此案也有你的一份功勞。聽說你已于顧尚書家的女兒定了親?”
“回殿下,微臣的確與顧尚書之女顧思瑩定親,不日便要完婚?!?p> 唐易聞言,驀的一僵,頓時什么也聽不真切了。
“哦?那可要提前恭喜你了。到時候本宮定會參加?!?p> “微臣不敢,殿下真是折煞微臣了?!?p> “沒關(guān)系,你于此案有功,這是你應(yīng)得的?!?p> “多謝九公主殿下?!?p> “你先別急著謝我,傳國玉璽一案事關(guān)重大,稍不留心便是殺身之禍,父皇的意思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此案有關(guān)于你的功勞,我便一律轉(zhuǎn)至唐易身上,你可有異議?”
“微臣惶恐,微臣并無異議。”
“哈,那好。唐易聽旨!”九公主這才轉(zhuǎn)而看向唐易。
唐易聞言跪了下來,低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大周皇帝詔,曰:因唐易追繳玉璽有功,朕本欲賜其官爵錢財。但若蓀公主提議,唐易本為江湖人,散漫慣了,倒不如放任民間,投其所好。朕覺甚善,改賜醋俠之名,特獎金牌一塊,持此牌者,可于各地州府隨意賒取陳醋,其間費用,皆由各地州府償還。欽此!”
唐易一愣,頓時記憶交錯,零零星星的記憶碎片恍若昨日。
唐易被人從后面拍了一下肩膀,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出了醉仙樓。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原來是唐飛。
“誒?你手里拿的這是什么……哇!是唐寅的畫扇誒!最喜歡你了!”
“嗯?好像你手里還有什么東西?”
“噗!醋俠?!你真的不喝酒,改喝醋了?!”
“哎,說正經(jīng)的,我才想起來,那晚忘了告訴你,北胡狡詐,盜取傳國玉璽只是幌子,其實早已用真的傳國玉璽做好了假圣旨,不日便飛至邊關(guān)了,你趕快去跟若蓀公主說一聲……誒,你在干嘛!”
我本是淑妃娘娘所生,卻自小養(yǎng)在皇后娘娘的宮里,享盡眾人寵愛——
在我看來,皇后娘娘如同我的生母一般——
從沒想到過她會為長公主而嫉妒父皇對我的寵愛,里通外敵,讓我遠(yuǎn)嫁北胡。
更從沒想過——
自小便被皇后娘娘賞賜給我的螢蝶,也會背叛我。
唐易——
你能留下嗎?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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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易君
第二卷到這里已經(jīng)完結(jié)了。我會暫時停更幾天,打磨一下第三卷的大綱,不過很快就會和大家再見面的。 我寧愿花費更多的時間去完成一個好的作品,也不希望唐易傳被自己敷衍了事。 我相信你們也一樣,愿意花時間去等一個精品,而不是催我速度完成一個廢品,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