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情不知所起（4）

　　竟又說到了這個話題。

　　我一時語塞，沉默良久。

　　“今天這個衣裳可太拖累我了?！蔽抑噶酥敢聰[，同他輕快道。

　　“怎么說？”公孫尚十分配合。

　　“下擺有好幾層，不比去常山那天?！蔽业?。

　　公孫尚思索片刻，似乎是在回憶我去常山那天的衣著。

　　“你為何不穿昨日的那身？”他問道。

　　昨日的那身？藕荷色雙繡云紋煙紗裙。

　　“有何區(qū)別嗎？”我看了看自己現(xiàn)在穿的，“也不比這身輕便多少?！?p>　　“不一樣。”他道，聲音輕輕地，像是在回想著什么。

　　“這有什么不一樣的？”我不解道。

　　“昨日的更……”他上上下下看著我的衣裳，最后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忽然輕笑，“倒也沒什么不一樣?！?p>　　我分明看到了他將已經(jīng)掛在嘴邊的“美”字吞了回去。

　　“昨日的更好看？”我追問，話已說出口才覺得奇怪。

　　我居然問他這種問題。

　　“都好看。”他幾乎是立刻回答。

　　嗯……回答得更奇怪。

　　“呃，小姐自然穿什么都好看?！惫珜O尚補充道，欲蓋彌彰。

　　他用手背輕觸鼻尖，然后掀開帷幔往外張望，非常不自然地轉(zhuǎn)移話題道：“沈夫人上馬車前，同你講什么了？”

　　同我講……

　　“沒什么，一些感謝的話罷了。”

　　我怎么可能實話實說。

　　不過他竟然看到沈夫人同我講話了，我記得當(dāng)時他和沈老爺走在前面，我同沈夫人在后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看到的。

　　我端正坐好，眼睛透過他掀起的帷幔看向外面，狀似無意道：“少爺為何要說我與你已經(jīng)定親了？”

　　“你一個小姑娘，太陽還沒升起來，就跟我一起在樹林里出現(xiàn)，你想要我如何解釋?！彼畔箩♂＃晨寇囕?，懶洋洋道。

　　即便他說得理直氣壯，我還是覺得哪里不對。

　　“不然怎么說？”他靠近我，玩笑道：“按沈夫人的話，說你是我夫人？”

　　“少爺莫開玩笑。”我匆忙道，往旁邊挪了幾寸。

　　說罷我便聽到他笑了笑。

　　沉默良久，車輿里飄來他的聲音，“凌澴，今日你來救我，我很開心?！彼又亓四莻€“救”字，好像我立了一個多大的功。

　　我淺笑頷首，算作回應(yīng)了。

　　我覺得公孫尚喜歡坐馬車時掀開帷幔往外看，然后跟人談?wù)撍吹降挠腥さ臇|西。而現(xiàn)在跟他在一個馬車里的又恰好是從沒來過人界的我，完美滿足了他同人講稀罕東西的愿望。所以這一路上他的嘴幾乎沒停過，一直在跟我介紹人界的東西，盡“地主”之誼。

　　人多馬跑不快的時候，他便掀開帷幔讓我瞧攤販售賣的東西，比如泥人，撥浪鼓，皮影之類的。到了人少的地方，馬跑快了，他便偶爾掀起帷幔向外看，看到田地和花海，也趕緊叫我看上一看。

　　這些東西我都在書卷畫卷里見過，但看他興致高昂，我也就沒打斷他，裝作不了解且很想了解的樣子，聽他細細講解。他講得聲情并茂，我聽著心里也歡喜。

　　眾仙都說尚王繼承先王的衣缽，是整個天庭最有王君風(fēng)范的人，現(xiàn)在看來，似乎他們對公孫尚也不是很了解。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做一件事情時，感覺時間過得快或是慢了，但這次我真的覺得時間仿佛是飛過去的，也就一眨眼，已是黃昏了。經(jīng)過數(shù)個時辰馬不停蹄地奔波，我們這一行人也在黃昏之時，到達了竹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