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歡合居
一時,這長街之上便傳遍了,一男一女才子佳人珠聯(lián)璧合擒了那挖心的怪物。
林浩懷悻悻的跟在蕭悟塵和阿離身后。阿離此時早忘了方才與誰一起吃喝玩耍,只滿心滿眼的跟著那塵哥哥。
三人行了半條街,阿離還在念著蕭悟塵背上的劍,一路時不時的偷偷瞧著那紫宸劍。還不忘向林浩懷吹噓道:“我哥哥厲害不?”
林浩懷這是頭一次這么近的瞧了蕭悟塵,無須多說,自是出類拔萃閃亮耀眼。以至于他此刻心底里泛起了頹敗之氣。
“阿離怎么今日在街上?”
“嗯,對了。林浩懷帶我上街,我們逛了賭場,我還贏了好多錢!買了好多有趣的東西。今天真熱鬧??!還遇到了塵哥哥!”
阿離似個孩子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蕭悟塵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林浩懷,笑著道:“辛苦你了!小兄弟。阿離很調(diào)皮的。!”
林浩懷聽了這話,更覺酸澀。卻依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云淡風(fēng)輕的道:“無妨。我們玩的開心就好。”
“嗯。塵哥哥,他最是不務(wù)正業(yè),只愛玩兒。”阿離笑著說道。
蕭悟塵抬手摸了摸她鼻尖,也笑道:“正合了阿離胃口?!?p> 林浩懷跟在后頭,眼看著兩人的歡聲笑語,頓覺整條長街都失了色彩,就連那雪景也看得有些礙眼。遂尋了個借口,便要脫身。阿離哪里是懂人事的,自然還似往日那般一揮手道:“得嘞!”
蕭悟塵卻有些懵,回頭看了一眼林浩懷雪中晃步的模樣,呆呆的道:“你這同學(xué)是不是有些失落?”
阿離聽了他這一說,才回身看向林浩懷,喃喃道:“確實有些,也不知為何?”
說來這阿離鬼靈精怪,卻于人事上一竅不通。與這蕭悟塵倒是如出一轍。
兩人一路從長街頭閑步至街尾,許是雪寒,街尾的人漸漸稀少?;秀遍g竟走到了一座高門大戶前。卻無牌匾,朱門上著銅鎖,乍看去,一番凄涼。
阿離環(huán)顧四周,道:“這地方怎的這般瘆人!”
蕭悟塵也抬眼看了看,才見那朱門上的銅鎖不一般。那可不是尋常人家的鎖,而是一把印著戌衛(wèi)營三字的銅鎖。
戌衛(wèi)營。
蕭悟塵雖不涉朝堂之事,但多少還是聽說過的,這可是皇帝的親兵!看來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想到這,蕭悟塵便拉著阿離要走。
“去哪兒?”阿離話音未落,便聽得高墻之下一個聲音冒了出來,再看時卻是一個黑影。
“少祭司大人!”這聲音扭曲怪異,不似常人。
蕭悟塵眉頭一動,冷笑道:“既然有事尋我,那便好好說話。躲躲藏藏有何意思?”
那人聽了話,只笑道:“少祭司大人行事坦蕩,在整個風(fēng)臨都是極難得的。怪道司星閣這么屬意少祭司?!?p> 那人說了一通無關(guān)緊要的話,又將目光落在阿離身上,瞥了一陣,道:“這可是個難得的藥引子!”
“你胡說什么?”阿離聽了他口放厥詞,心下怎肯服氣。
“我看你這老胳膊老腿倒是能化了肥,養(yǎng)養(yǎng)院子里的花兒草兒?!?p> 那黑影一聲驚笑,道:“還是個烈嬌娘。正合我意!”
阿離是個最不愿落了人后的,見他嘴賤,正欲還嘴。卻見蕭悟塵二話不說便出手了。
“少祭司大人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哈哈哈哈!”那黑影怪異的笑聲回蕩在高墻之下,直待撞上了蕭悟塵的紫宸劍才收住了笑。
紫宸劍一波清漣劃過那黑衣人的斗篷,似有微風(fēng)蕩過,斗篷掀了幾陣,最終還是被那黑衣人按下。蕭悟塵腕間輕轉(zhuǎn),紫宸劍現(xiàn)出一團劍氣,裹挾著漫天而下的飛雪,奔襲而去。
黑衣人似早有提防,抬手將那斗篷一揮,黑衣竟包住了那團紫氣。阿離正緊張時,卻見蕭悟塵淡然一笑,也不趁機動手,只冷眼看著。
紫宸劍剛烈霸氣,怎是輕易便能包住的?果然那團紫氣在黑衣人斗篷里亂竄起來,三兩下竟將那斗篷撕的粉碎。露出一個褐色長衫的男人來。
阿離迫不及待的想要看清那人面目,卻硬生生的嚇了一跳。
那顯然是一張怪物的臉!
卻見他右眼空洞,不知被誰腕了眼珠,留著駭人的疤。乍看那雙眼竟讓阿離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雪鷹。
那僅剩的左眼卻是犀利的盯著蕭悟塵,嘴上不知扎著什么,密密麻麻的好似一排鐵釘。
僅看了這兩眼,阿離只覺心中顫抖,竟生了一絲憐憫來。瞬間卻被那人兇狠的叫囂破滅。
這就是一個怪物!
蕭悟塵見了這一番模樣,也收了手,只問道:“你是何人?有何事?”
那人犀利的左眼抖動了一下,盯著蕭悟塵手上的紫宸劍,幽幽的道:“好一把靈劍!若將你那劍中亡靈都給了我,我便于這風(fēng)臨國再無瓜葛!”
“哼,紫宸劍中三千亡靈,不說我肯不肯,那倒要看你受不受得??!”蕭悟塵將紫宸劍一轉(zhuǎn),一道寒光射在那人犀利的獨眼里,現(xiàn)出一絲驚怖。片刻,蕭悟塵便收了劍,道:“如何?若真想取,那便喚你主人來。我可沒時間與你在此戲耍!”
“你怎知?”那黑衣人話說一半,又止住了。
蕭悟塵早猜到他要說什么,道:“我怎知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你?”
“你不知你這臉上這種種是為何而來?”蕭悟塵星目帶笑,三分戲謔。
那人聽了蕭悟塵的話,慌得用手捂住了臉,說不出話來。
“你這滿臉傷疤,均是咒語反噬!這世間歹心之人多養(yǎng)了幾條小命,用你這小命替他擋災(zāi)!你說,是與不是?!?p> 蕭悟塵話音剛落,那人卻是一個閃動,乍然之間便沒了身影。只回蕩著他不甘的話語?!靶菀獜U話!今日不敵你,日后自會來取你這三千亡靈?!?p> 蕭悟塵手?jǐn)埌㈦x,轉(zhuǎn)身又往長街上回去。阿離哪里見過今日這般精彩的場面,興奮不已,道:“塵哥哥的這紫宸劍可真厲害!”
“呵呵,不過一支劍而已!無甚特別!倒是阿離,方才的輕功法訣都做的不錯?!笔捨驂m提起她方才制服那雪鷹的場面,忍不住贊許。阿離聽了蕭悟塵的贊許,面上一片緋紅。
“不過,方才那人究竟是做什么的?”
蕭悟塵望著遠(yuǎn)處漸起的燈火,有些猶豫,道:“傀儡而已!阿離不知道的好!”
“為何?”阿離一晃頭,道:“十八也說大人的事情復(fù)雜得很,讓我不問。怎么塵哥哥也是這樣說?!?p> 蕭悟塵想了想,卻問道:“你為何會習(xí)了玄法法訣!”
“相老頭??!相老頭教的,他愿意教,我就學(xué)了?!卑㈦x說得輕松極了,卻不知道這玄法不比其他學(xué)科,面對的都是古怪兇險的魔物。
“不好么?”阿離見蕭悟塵面上那一絲凝重,疑惑的問道。
蕭悟塵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笑道:“你日后可記得跟緊我,自然無事!”
“當(dāng)真?”阿離欣喜的伸出手在蕭悟塵鼻尖點了一下,歡喜得跳起腳來。
蕭悟塵一臉暖笑,也歡喜的點了點頭。
這兩人,一來一回,閑步長街,飛雪染了青絲,竟不覺寒。也不知到了何時,長街上已是燈火通明,竟還不知夜深。若不是十八那一句惡狠狠的叫喚,阿離哪知道身在何處。
蕭悟塵抬眸見那十八王爺一席青色袍子,額間勒著一道鮮紅抹額,粉面間半怒半嗔。
“你這出了王府便是一日,夜深了還不知歸?”
阿離拉著蕭悟塵,歡喜的道:“我找到我哥哥了!”
十八如何不知這蕭悟塵?不就是秦少衡的黨羽,那冉冉之星,少祭司蕭悟塵!
“見過王爺!”蕭悟塵俯身低眸一笑。十八面上三分慍怒,心中倒是極為欣賞的。好一個風(fēng)姿綽約的少年郎,只可惜這阿離太過粗糙,無半分女兒氣,兩人配起來倒有些牽強。十八轉(zhuǎn)而看了自己一身青衫,心中倒生了幾分贊許,暗道:與我配倒是還行!
這一通盤算,他人自是不知。旁人知了也無甚大礙,想來這十八王爺流連花巷,寵幸的男男女女可不是一兩個。再多一個少祭司大人,正合了他這飄揚在外的名聲。
“好啦!好啦!相請不如偶遇,今日與我去逛逛歡合居。咱們這少祭司大人可不能活得太單調(diào)無趣了。”十八一臉媚笑,拉著蕭悟塵便往前走去,竟扔了阿離不管不顧。
不一會兒,便到了歡合居。長街上一股寒涼,這歡合居內(nèi)卻是一片火熱。那舞臺中央正熱著場,一個琵琶姬并著一個舞姬一唱一和,婉轉(zhuǎn)動人。
阿離四處搜尋著,卻不見湘繡。又見這人多雜亂,便跟著十八上樓尋了一處雅座坐下。蕭悟塵平日只知練劍,何曾見過這熱鬧嘈雜!
一曲歇罷,樓下便有人高呼‘賞’!阿離望去,卻是個身胖體圓的男人,油膩的面上泛著賊光。
“這唱得是什么?”阿離見換了場,回頭問十八。十八看了一眼蕭悟塵,道:“清平調(diào)!”
阿離哪懂這清平調(diào),只聽得那琵琶音凄凄,動人心扉,不甚感動。蕭悟塵則宛如呆木,絲毫未動。十八莞爾一笑道:“少祭司這般正經(jīng),可不適合逛這花樓?!?p> “切,你以為誰都似你這般?”阿離早看出這十八打著蕭悟塵的主意,立刻攔住。
“阿離,你一個丫頭,一邊去!”十八面色一惱,將阿離推到了一邊。一時,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見縫插針坐了過來。這歡合居的姑娘都經(jīng)了湘繡的調(diào)教,一個個極為懂事。上來便兩邊坐下,一個拉著十八喝酒,一個挽著蕭悟塵私語。
阿離這暴脾氣哪里看得下去。蕭悟塵一身正氣,不染塵埃,如何能受了這群狐媚子的鼓噪。
“喂!起開!”阿離一把揪住那姑娘的衣領(lǐng),扯得太過用力竟露出了那緋紅的肚兜。那姑娘再是放蕩,也受不得在人前這般無禮,遂嚶嚶小泣起來。
蕭悟塵哪里知道阿離的心思,只看著那姑娘受了委屈,忙喝住了阿離,道:“阿離,不可淘氣!”
“淘氣?”阿離聽這蕭悟塵嘴里說出的話,險些吐血!
這是淘氣?
阿離一時氣急,卻又無從開口,便悶悶的一跺腳,狠瞪了一眼十八。十八是見慣了她撒潑耍賴的,只當(dāng)是平日那般任性胡作非為,也不去管。
阿離想來無趣,悶悶的往別處去逛。歡合居是風(fēng)臨城最大最熱鬧的花樓,這花樓里人間百態(tài)層出不窮。
剛穿過回廊,便聽得兩個姑娘躲在廂房里爭著一件彩裙,大打出手。阿離哪是管這等閑事的,又閑步往里去。卻是一棟獨立的小樓,這小樓里清凈得很,門窗緊閉,顯然不對外開放。
阿離是個極其奇怪的,越是神秘的,便越感興趣。她輕手輕腳的走近那小樓,掀了窗一躍便跳了進去。
剛站穩(wěn),便聞得一股異香,樓內(nèi)靜得離奇。阿離剛邁了兩步,便覺得不對勁,轉(zhuǎn)身回看卻一無所有。
‘是誰?’
空無一人的小樓卻好似有雙眼睛盯著她,靜悄悄的跟在她背后,等著什么。
阿離四下又搜尋了一遍,終無所獲,繼而便不管了,往樓上去。
小樓精巧,布設(shè)稀奇。阿離雖未看過多少新奇的玩意兒,但在十八的王府里也多少是見識過些華美精致的東西。然這小樓之內(nèi),陳列的卻是些奇奇怪怪的雕刻。
一個三眼小怪,一個魚尾人,一個巨型綠人,還有人首蟒身的模型,一輛飛天舟、、、
“這都是些什么啊?”阿離低聲嘀咕,細(xì)細(xì)看著眼前的陳列,心中恍惚這定是個夢境。如此一想,不覺好笑,為何她做的夢這般天馬行空。
‘嗡、嗡、嗡’
阿離盯著那稀奇古怪的雕刻,突然不知從哪傳來低沉的嗡嗡嗡聲。這聲音頻率古怪,時高時低,阿離細(xì)細(xì)尋去,終于將目光落在了一個烏紫色的圓球上。那圓球被置于一個橡木架上,圓球上著了七孔,大小各異,看著甚是怪異。
“什么東西?”阿離說著便伸手去摸,那烏紫圓球感受到了阿離的熱度,聲音也漸漸消散。烏紫圓球上的七孔瞬間擴大,射出一道光來,落在阿離胸口。
阿離只覺胸口澎湃,再無法靜下來。一時,耳邊恍惚聽得一個聲音,好似幽冥。低沉的喚著:“金婆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