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協(xié)奏曲
尚寒帶著林清清走了一輪，的確認(rèn)識了不少人，不過都是尚寒主動介紹，所有人都認(rèn)識了這位沉默寡言、水平不高的尚太太。
林清清心里很平靜，她明白得很，這個宴會本質(zhì)是尚家作為上流社會人士的交際手段之一，她不用高調(diào)。
有個中年女人走過來和尚寒聊了兩句工作上的事情，尚寒說起最近研發(fā)的方向，女人十分夸張地感嘆：“尚先生，您真是太聰明了！這個想法一定會造福全人類的！”
黃皮黑頭發(fā)的國人，做這種十分浮夸的表情與言語，當(dāng)真十分滑稽，林清清看得差點笑出聲。其實宴會里大部分人都很正常，所謂喜歡講法語大概是這里的社交潛規(guī)則，也不是不能接受。這類夸張的人反而占少數(shù)。林清清低下頭，繼續(xù)自己那意義不明的微笑。
“阿寒?！庇袀€人說了中文。
林清清下意識抬頭一看，和那人對上視線，是方杰。他今天穿著燕尾服，打著小領(lǐng)結(jié)，真是相當(dāng)紳士風(fēng)范。他那雙深眼窩的眼睛看人總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林清清一怔，朝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阿杰?！鄙泻畱?yīng)了一句，兩人對對拳頭，十分和諧。
旁邊那位女人又一次感嘆：“真是十分美好的情誼，太賞心悅目了！”
這句突兀的感慨最終讓林清清笑出聲，她趕緊低下頭，再抬頭時，那位女士果然在看著她。她問：“尚寒，你太太會說法語嗎？”
尚寒低頭微笑著問林清清，“你會嗎？”
林清清沒說話，也微笑著。
女人仰起頭，似乎想居高臨下看她的姿態(tài)，奈何身高不夠，只讓人看到了她的鼻孔。
林清清莫名地看了眼尚寒。尚寒則伸手順了順?biāo)念^發(fā)。
主辦人在臺上講了很多感謝的話后，尚寒被方杰拉去和自己的故友敘舊，林清清只好乖巧地待在一張桌子旁吃東西。
“接下去，有請尚寒的太太為我們演奏一首曲子?！迸_上的主持人突然說。
尚寒和方杰同時看向主持人，林清清則懵逼地站著，嘴里還塞著一塊西瓜。她怎么沒聽說自己要表演節(jié)目？正納悶著，臺下周妍和剛才那位中年女士譏笑的模樣便映入了她眼里。
原來如此……
主持人繼續(xù)用法語說：“尚太太不僅人長得好看，還多才多藝。想必今晚會帶給我們不一樣的感受。”
他一邊說著，有人將林清清拉到了鋼琴旁。方杰上前說：“清清不會彈鋼琴，而且，讓客人取……”
“阿杰?！鄙泻蜃×朔浇艿脑?，他將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走向林清清，他依舊保持著儒雅的笑容，牽著林清清的手說，“我可以為我太太代勞。”
“這怎么行，尚太太不是多才多藝嗎？展示一下怎么了？”說話的是周妍，依舊是法語，眼神還鄙夷地看著林清清。
尚寒頓時有些不高興，他轉(zhuǎn)過頭對林清清說：“他們讓你彈鋼琴，你會嗎？”
“好巧……”林清清懵著臉，“我還真的會？”
“?。俊边@回輪到尚寒發(fā)呆，“你什么時候?qū)W的？”
“不過我就會一首?！绷智迩逭f。
“什么？”
“Liebesleid?！绷智迩寤卮?，林竹從小就學(xué)鋼琴舞蹈，興趣使然又學(xué)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高中時參加了市比賽，和死黨合奏了這首曲子，瘋狂練習(xí)的結(jié)果便是幾乎倒背如流。
尚寒笑了，“好巧，我也會。不過我只會小提琴，再說，這首本來就是小提琴曲吧？”他轉(zhuǎn)過身讓服務(wù)員拿來了小提琴。
林清清優(yōu)雅地坐下，和他對視啟奏。
Liebeslied，又被譯為《愛的悲傷》，的確是一首小提琴曲，后來被改編成了鋼琴曲。兩人剛開始合奏時，都明顯感覺到了和對方風(fēng)格的格格不入。尚寒的小提琴緩慢憂傷，而林清清的手在琴鍵上跳動，卻是輕快活潑。
剛開始兩人都微皺著眉，想將對方拉進(jìn)自己的節(jié)奏里來，當(dāng)?shù)诙伍_始，像是找到調(diào)一樣，琴聲交融在一起。兩人同時舒展了眉頭。
誰都不知道，這是他們兩人的第一次合奏。在此之前，他們都不知道對方會奏樂器。悠長的曲調(diào)勾起了場上男女的情絲，當(dāng)漸入佳境時，不少人已經(jīng)攜手翩翩起舞。
鋼琴退場，小提琴音牽絆纏綿，最后慢慢消散。
寂靜終于讓大家意識到這場臨時協(xié)奏的結(jié)束，場上爆發(fā)了掌聲。林清清和尚寒對視著，臉上都有著得意的笑容。
林清清起身鞠了一躬，用法語說：“謝謝，希望我和我丈夫的音樂，能為各位增添愉悅的回憶。”口齒清晰，沒有口音，還十分流利。
周妍在下面微微張著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
尚寒則小聲地用法語對林清清說：“你可真讓我驚喜?！?p> “彼此彼此?！绷智迩寤亓艘痪渲形?。
這段小插曲增添了宴會的樂趣，不少人的興致因此更高。尚寒畢竟是風(fēng)悅的繼承人，總被拉去和一堆人敘舊聊天。林清清因為暴露了自己會說法語的事實，幾個嘲諷她的人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但大部分人都爭先恐后地和她聊上兩句。
宴會即將結(jié)束時，林清清終于可以獨(dú)處一會兒了。她坐在角落里，拿著紅酒慢慢品著。此時，也正空閑的方杰朝她走了過來。
“沒想到你的法語也說得這么好?！彼谒龑γ妫嬲\地夸了一句，頓了一下，他似乎不甘心地說，“其實剛才我想幫你的?！?p> “嗯？”林清清不理解他的意思。
方杰若有所思地繼續(xù)說：“如果我當(dāng)初勇敢一點，今天和你一起協(xié)奏的，會不會是我呢？”
“咳咳……”林清清被嗆了一下，她沉默了兩秒，“方先生，人不能活在過去?！痹僬f，不管是會法語還是鋼琴，都是林竹的技能，和林清清壓根沒關(guān)系，這位方先生惋惜的方向本就錯了。
方杰苦笑，仰頭干了手中的酒，“我也是隨便說說，你別當(dāng)真。”
“我不會當(dāng)真的?！绷智迩宥Y貌地回答。
她總覺得這位方先生怪異得很，難道因為這個世界是言情小說，每個人都帶戀愛腦嗎？不，肯定是她想多了，這位方先生在原作都沒戲份。
宴會結(jié)束，尚寒帶著林清清和其他人告別后，坐上了回家的車。尚寒坐進(jìn)車子后，才露出疲乏的表情，在此之前，他都保持著十分完美的商業(yè)臉。因為酒喝得有點多，他臉上還帶著紅暈難受地閉上眼睛揉著自己的眉間。
“張嘴?！绷智迩迕钪f。
尚寒睜開眼睛，側(cè)頭懷疑地看著她，最后還是選擇微微張開了嘴。
林清清立馬將一塊糖塞進(jìn)了他的嘴巴里，“不許吐！”
尚寒真的想吐，那糖的味道很奇怪，感受了好一會兒后，他才明白過來，“姜糖？”
“嗯?！绷智迩遄茫敖o你醒酒的，感謝你今晚主動幫了我?！比绻泻疀]幫她，她就算會世界上所有的東西，也會有孤立無援的蒼涼，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暖暖的。
“哈哈……”尚寒開心地笑了，“所以這是獎勵嗎？”他的酒的確醒了一大半，唇齒間都是姜的味道，卻格外甜蜜，“你要夸我，我卻想小小地批評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