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都知道,可是她不知道。
余辰無數(shù)次地輕嘲自己,找了多少借口靠近她,暗示她。用多么炙熱的眼神盯著她,她永遠都無動于衷。
甚至晚自習結(jié)束后,在教室門口堵她。她都偷偷地,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他不知道,我早就被攻陷。他不了解,我有多少自卑。
高二,坐在另一個班級的蘇圈。托著腮,愁容滿面,思緒萬千地望著對面那幢樓。
她越來越無法忍受,沒有他的教室。
如果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喜歡你,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你會接受我嗎?
如果只是我自己的一廂情愿,我該怎么辦。
她用牙齒輕咬著自己的嘴瓣,最終還是做出了讓她傷痕累累的選擇。
...
拒絕沒有關(guān)系,我可以等你。
一個月后,她終于等來滿心期待的回信。
呂軼琳,一個坐在她身后,長得跟她很像的女孩。比蘇圈瘦弱,皮膚黑些。
除了柳星星外,她最信任的人。
“圈兒,余辰讓我告訴你,晚上18點,他會在歲月廣場的籃球館等你!”
呂軼琳興奮地回到座位上,搖晃著她的肩膀。
她猶然記得,當時內(nèi)心是多么甜蜜。
甚至想到了今晚之后,和他在操場牽著手,一起看漫天的星辰。他送她回宿舍,兩人偷偷摸摸地,瞞著教導主任約會的樣子。
...
從黃昏到深夜,都沒有人來,她抱著雙膝坐在球場。
兩眼空洞無神。
放棄吧...再等最后5分鐘...兩股聲音在不停撕扯著她。
最后,等來了兩個人。從高二起,就一直在她耳邊說喜歡她的賀州年。另一個,呂軼琳。
是在她起身,卻發(fā)現(xiàn)兩腿麻得走不動道的時候。他們出現(xiàn)了。
“圈兒,對不起,余辰原來是騙我的。我剛才在操場和男朋友約會,看到他跟一個女孩接吻。然后我跑過去質(zhì)問他...他說...天涯何處無芳草。讓你,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呂軼琳淚眼痕痕,像剛哭過一樣。
眼前一黑,是因為坐太久,突然起身的原因。
原來,所有的喜歡都可以生生掐斷。只要足夠絕望。
當仨人離開籃球館,走到外面。已經(jīng)下起綿綿細雨。
她伸出手,去感受那溫度。
才10月份,就已經(jīng)這么冰冷了...
“你喜歡我嗎?”
她不知道,是如何做到一展歡顏地,看著那個自己不愛的男生。
“喜歡?!?p> 他咽了咽頸喉,脫口而出。
“那我們在一起吧?!?p> 她呆滯的眼神偏向別處。
既而,獨身一人,緩步邁向雨中,小跑著...
后面所有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
第二天,她和她的初戀,在食堂樓梯口撞到余辰。初戀突然著急地握住了她的手。
根本來不及逃脫,五指就被禁錮住了。她的第一反應(yīng)是看向余辰。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殺氣騰騰的眼睛。
余辰像狼一樣,威嚴兇猛。
狠狠地抓住,那只禁錮自己的手。蘇圈的指甲幾乎嵌入那血肉。膽戰(zhàn)心驚地,一步一步邁下階梯,低著頭與他擦身而過。
...
樹葉驀得變得煞黃,所有的風景轉(zhuǎn)眼間褪去顏色,蒼黃地在地表裸露著。
他又換女友了。
...
冬日的寒潮逼近,呼嘯的北風刺骨地刮在臉上,像針一樣穿透皮膚。
“蘇圈,你不覺得余辰的新女友,跟你很像嗎?”
才短短一年,他竟然換了不知道幾任。
她似乎嫉妒不過來。
坐在宿舍床板上背單詞,抬手厭惡地推開,柳星星非要給她看的照片。
她們住的是12人的寢室。但是留了4張空床??臻g挺寬闊,不算擁擠。獨立的大陽臺,和隔壁的宿舍共用一個衛(wèi)生間。
“星星,你想過要考哪所大學,報什么專業(yè)嗎?”
她突然合上英語書。用手肘撞了撞,在旁佯裝生氣,正默背文言文的柳星星。
“我還真沒有想過...分數(shù)線能上哪所大學,就上哪兒吧。”
她停頓了幾秒,迷茫地張口答道。
“蘇圈,那你呢?”她偏著腦袋,迫切地想知道答案?;蛟S從中,可以找到自己未來的方向。
“嗯...其實我跟你一樣...”
蘇圈低頭沉思了會。
編劇,作家,新聞撰稿人,記者。其實她的腦海已經(jīng)囤積了很多,跟父母的期望相悖的工作。
...
“余辰,你要報考廣州的大學是嗎?”
王飛揚氣喘吁吁地,在操場運球跑著。
“是啊,因為我爸是廣州人。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進入CBA 打球,代表廣州隊?!?p> 余辰坐在地上,弓著膝蓋,邊打開礦泉水的瓶蓋。
擰到一半,突然思緒紛亂地問道:“你知道...她想報哪個大學嗎?”
“我怎么知道...你要去問柳星星啊,她們走得不是很近嗎?連情書都是她讓柳星星給你的。”
王飛揚停下了腳步,捧著球,笑嘻嘻地走向余辰。
“算了,就這樣吧?!?p> 他悵然若失地垂下頭。
“以后我們高考分開了,我可沒有辦法再幫你找,跟她長得相像的妹子了?!?p> 王飛揚不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無籃球,不兄弟!”余辰的目光堅定地注視著他?!罢O,你的人生目標是什么?”他的眼眶不自禁泛了紅。
王飛揚雖然表面嘻嘻哈哈,但是十分善于隱藏心事。未來這種虛虛假假的事情,誰又說的準呢。
“哎呦,終于想起我了?!蓖躏w揚剛剛想躺下,“如果再賜我10厘米的身高,也許我會考慮下CBA?!彼滞ζ鹕?,兩手掌撐在瀝青地面。哈哈大笑起來。
王飛揚凈身高1.8,余辰1.95。
“正經(jīng)點,鬼不知道你喜歡畫畫。高一分班的時候,如果不是你爸攔著,你現(xiàn)在哪會待在理科班,早就沖去美術(shù)班了。”
余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
高一全班50個人,30個男生。除了余辰一人去了體育班。其他的兄弟幾乎都選擇了理科班。另外5個女生報名文科班。
王飛揚皺著眉頭,似在回憶什么,感慨道:“你說,蘇圈為什么會選擇文科?她的物化生成績,月考每次都是全班第一啊。
“你怎么這么關(guān)注她!”余辰的手,往他剛剃完光頭的腦袋上,用力地甩了一下。
“還不是你天天在我耳邊逼逼叨叨,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挖透了...”王飛揚一閃身,沒能躲過余辰的襲擊。
“因為她的父母都是搞文學的,她肯定從小就耳濡目染?!庇喑脚擦伺沧藙荩捌鹆硪粭l腿。聚精地看著前方。
王飛揚一臉錯愕地在旁瞅著...
他突然抬頭仰面,看著天,抱憾道:“蘇圈永遠都不會知道,你余辰喜歡她多深了啊~~~”
說完心疼地撫了撫,邊上那人的脊背。
“高一的時候,她那么胖,被多少人冷嘲熱諷。你就打了欺負她的那些人,有多少兄弟跟你一刀兩段了...”
王飛揚的眼眶也充了血絲,但還是一邊開著玩笑:“我都懷疑你眼光是不是有問題...”
余辰陰沉著臉,沒有講話。
“重點是人家當時還不喜歡你,完全把你當空氣,你還上趕著勾引...“王飛揚似乎又回到了那些,聽余辰吐苦水的日子。一臉的百思不得其解。
“還好,人家最后跟你表白了。你還記得你當時多瘋癲嗎?差點把我勒死?!?p> 王飛揚笑著搖了搖頭。
“滾,我已經(jīng)很心碎了,你小子還給我重擊。”余辰啪的一掌,打在某人的肩背上?!白屇阆莆覀?。”
“嘖嘖嘖,都沒幾天了。你就讓我說個痛快。”
王飛揚裝著負傷的樣子。
“誒~~~我就納悶了,既然彼此喜歡,你們最后為什么就不成了?”
王飛揚的指甲撓了撓下巴。滿臉費解地盯著,一言不發(fā)的余辰。
她后來怎么跟賀州年在一起了?你那晚不是在校門口的籃球館,等她到半夜嗎?到宿舍后,全身淋得跟落湯雞一樣。然后誰問你,你一句話也不說。身上的寒氣,都可以殺死人?!?p> 王飛揚深深地心疼他的兄弟,把憋了好久的話,終于問了出來。
“她根本就沒去?!?p> 余辰霍然站起,仰望著那一片晴空萬里。遽然,內(nèi)心烏云盡散...
往事,都該放下了。
“繼續(xù)打球,別羅里吧嗦得唐僧一樣。”他蹲下身,搶過王飛揚懷里的球?!凹词巩厴I(yè),也要常聚!”他伸出拳頭。一字一詞,充滿信仰地告訴王飛揚。
接著,二人的拳頭碰撞在了一起。
...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請各位考生攜帶好隨身的考試用具,準備前往考場?!?p> ...
這一晚,他們都在夢中,回到了,那個可以任意揮霍的年紀。那個一半明媚,一半憂傷的青春。
余辰的枕邊,是雙手擁著的蘇圈的照片,是26歲的她。
眼角模糊不清的,有道順流而下的,透明淚痕。
...
蘇圈沒有做完述職報告,也沒有寫完小說章節(jié)。
她赤著雙足,趴在床尾睡去了。
睡前最后悔的,是那句沒能來得及撤回,發(fā)給周思琦的話,
“你認識余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