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水縈,怎么好端端的要去寺里住?!背効粗帐耙路乃M,一臉的不解。自從水縈出事后,楚晞都沒有再去過祉羅寺,她以為水縈更不愿去那個地方,憶起痛苦的回憶。
水縈又將那個莫須有的表哥搬了出來,“我想為表哥誦三日經(jīng)?!?p>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婚事在即,誦那種經(jīng)文不好。我就去三天,很快就回來?!彼M拒絕,繼而勸道:“你也趁著成婚之前,多和世子相處相處。”
“我知道了!”楚晞一談到這些事情還是害羞,急忙轉(zhuǎn)了話頭,“那我多叫兩個家丁跟你去。”
“我都安排好了,你快回去梳妝吧?!彼M將楚晞送回房間,自己出了門。
祉羅寺有專為香客備下的客房,水縈尋了一間離送子觀音菩薩殿最近的客房住了下來。
落日黃昏,香客們漸漸下山,浮誅山漸漸變得清冷起來。待天完全黑下來后,一兩黑色的馬車停在了山下,一身黑色常服的老者走了下來,寺中主持親自將他迎進(jìn)了送子觀音殿。
殿中誦經(jīng)聲響起。
這誦經(jīng),先由主持、丞相和七個和尚一起誦讀半個時辰,然后再由丞相一個人誦讀一個時辰。
水縈在屋中,聽著誦經(jīng)聲漸弱,扒在窗戶上看見主持和七個和尚走出來后,拎著紅燈籠走了出去。
山上的春晚,還有些冷厲,水縈裹緊身上的披風(fēng),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送子觀音殿緊閉的大門看,許久許久,眼中傳來了酸澀之感。
她別開眼睛,朗聲道:“勤讀詩書功名不誤,今朝得意青云有路,開山得寶六甲生男,貿(mào)易見財終久成緣。六甲生男。這祉羅寺的簽到底靈不靈呀,我一個未嫁人的姑娘,慧能大師竟然說我明年就能生兒子?!?p> 說罷,她側(cè)耳去聽屋中的動靜,竟然什么聲響都沒有。
“看來這簽是白求了。”水縈猛然將手中的竹簽朝送子觀音殿的后門扔去。
門突然開了,那竹簽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扔在了丞相腦袋上。
“失禮,失禮”水縈急忙跑過去賠罪。
“是你?”月光下,丞相一眼就認(rèn)出了水縈。
“民女該死,民女不知道丞相大人在里面?!?p> 水縈特地畫粗了眉毛,在唇上也涂了些胭脂,她不著痕跡的朝耳后撩了一下發(fā)絲。丞相不由的又多看了水縈幾眼。
“你怎么在這里?”丞相問。
“大人不妨在院中小坐一會兒?!彼M指著自己放燈籠的石桌道。
兩人坐了下來。
水縈楚楚可憐的抽泣了一聲,“在鄉(xiāng)下時,算命的說我命好,有宜男之相,將來能給大官生兒子呢!誰知道我被財主家的兒子看上了,他是個病癆鬼,我們那算命的先生都說他活不過二十歲。還沒成婚,他就一命嗚呼了,他們家就說是我克死的,讓我在家鄉(xiāng)待不下去了。大人您說我冤不冤?”
“既是個病癆鬼,他死確實(shí)不關(guān)你的事!”
水縈想,把自己克死人的事圓過去,這事就好辦多了,不然這丞相肯定怕自己克死他。果然丞相聽完后,看著水縈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水縈繼續(xù)道:“來到京城后,我就在想,是不是算命先生說我有宜男之相,將來能給大官生兒子的話是不是不準(zhǔn),不然我怎么會碰上那個病癆鬼。
于是上祉羅寺來求簽問一下姻緣,誰知道求了一個六甲生子的簽,讓慧能師父解,他竟然說我明年就能生兒子。民女還是個姑娘呢,到哪里給人生兒子去。大人,你說這祉羅寺的簽是不是不準(zhǔn)?”
“祉羅寺的簽異常靈驗(yàn),怎會不準(zhǔn)?!必┫嗦犓M說完,激動的握住了水縈的手,“竟敢阻攔本官的得子運(yùn),怪不得那病癆鬼會死。”
水縈被那發(fā)干枯皺的掌紋摩擦的有些難受,但還是擠出一絲笑容,天真道:“大人說什么?”
“你閨名可是叫水縈?”丞相記得問過衛(wèi)廉她的名字。
水縈輕輕頷首。
“小縈兒,你可愿做本官的九姨太?”丞相握著水縈的手又緊了幾分。
水縈的笑容有些僵,他竟然娶了八房妻妾了,這生兒子的執(zhí)念真深。她控制住自己想要抽回的手,低頭故作害羞道:“大人雖是水縈的長輩,但豐神俊逸、光彩依舊,又豈是民女可以肖想的。”
“好,好。”丞相一拍桌子,興奮的站了起來,“雖是納妾,本官一定不會委屈你,明日本官就去衛(wèi)府同子淵選個好日子,納你過門。給你的銀子一定是我八房妾室中最多的?!?p> “多謝大人!”水縈心中有些凄涼,無論富貴,娶妻給的都是聘禮,只有納妾才只給銀子,叫做納妾之資。
想當(dāng)初,母親一心給自己招婿,如今自己竟然要給人做妾,還是給一名半截入土的老人做妾。可這條路是自己選的,又怨得了誰。
“大人,你今日來寺中可有求簽?不妨你也來求一簽,咱們也好湊一對!”水縈也站了起來,笑吟吟的建議。
“還叫我大人?”丞相伸手?jǐn)r水縈入懷。
水縈的身體驟然僵住了,張張嘴,道了一聲:“老爺!”
“哎?!必┫嘈那檎茫瑩u頭道:“有你的簽足夠了,老爺我就不求簽了?!彼陟砹_寺求了二十年的求子簽,次次不如意,如今已經(jīng)嚇的不敢求了。
“老爺既然來了,便求一次吧!”水縈不由分說的拉著丞相去正殿。
走進(jìn)正殿,水縈率先在蒲團(tuán)上跪了下來,拿了簽筒,搖晃著沖丞相道:“老爺快來呀!”
那聲音水水柔柔的,聽在丞相耳中一陣酥麻,他不忍拒絕也跪了下來。
啪嗒一聲,桶中掉出來一支竹簽,丞相將簽筒遞給水縈,顫抖的手去拿那支竹簽。慢的水縈真想告訴他,一桶的六甲生男,隨便拿,保證不會出錯。
之所以水縈讓他求簽,就是怕他回去后,不知道被誰吹一下耳邊風(fēng),把自己忘了,她才要給他加一點(diǎn)料。
“老夫誦經(jīng)十載,今日終于得償所愿?!边@是丞相盼了二十年的簽,他握著那簽,老淚縱橫,把水縈都嚇到了。
“小縈兒,你真是老爺?shù)母P?,不,你就是送子觀音大士派來助老爺?shù)脙斔傅摹!必┫嗉拥囊话褜⑺M抱在懷里。
水縈有些尷尬,覺得自己如此糊弄一個六旬老人有些下流。
“老爺,你什么時辰回去?”水縈問他,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她真的不想再同他待在同一房間內(nèi)。
“走,老爺先送你回去?!必┫嗬稹?p> “老爺,我這幾日為義父祈福,都住在山上?!?p> “那老爺送你回房間再走。”
他由水縈指著路,送她回了房間。水縈將紅燈籠放下,滿屋都染上了紅色的暖暈。水縈的臉龐在其中,映襯的更加嬌美。
水縈正要催她離開,他卻愈發(fā)的走近水縈,一手從水縈的臉龐劃過,摸到了水縈脖頸間,披風(fēng)的系繩。
披風(fēng)轟然落地。他又雙手其上,去解水縈的衣裳。
水縈嚇的砰的一聲跪在地上,急道:“老爺,民女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兒,雖是做妾,也希望老爺遵從禮法。請老爺明日同義父商定后,等水縈過門,再侍奉老爺。民女不想損了義父的顏面,讓人說他教女無方?!?p> “怎么哭了。”丞相拉起水縈,一臉的心疼道:“是老爺不好,太心急,嚇找了我的小縈兒?!?p> 水縈扯出一絲微笑,“老爺,我送你下山吧?!闭f著拉著他往外走,她真怕他突然改變主意。
送走丞相后,水縈跪在佛像前,恭敬的叩了三個響頭:佛祖,小女子并非有意褻瀆神靈,只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只要他能為我父母伸冤報仇,我愿侍候他終老,也求佛祖圓他所愿,給他一個兒子,我會在他百年之后,常伴佛祖,以報佛祖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