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臺下就一位宮裝的婦人面帶笑容的走向了那位老者,先微微行禮,然后再對著小姑娘抿嘴一笑,就在嘈雜的客棧里與那老人攀談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是帶著笑容走了回去。不一會兒,便有第二人上前與老人講話,如此反復(fù),一直不停。
陳思思嗤笑一聲,說道:“真是把這女孩當成了寶貝,待價而沽起來了?!?p> 李長川無所謂,他晃了晃干干凈凈的酒葫蘆,悶悶不樂的說道:“也不至于如此,為孩子找個好的歸宿,總歸不是什么壞事,只是有些好奇,司馬家一個燈會,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陣仗,請柬竟然三個月前就發(fā)出去了。”
陳思思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司馬家的燈會不僅僅是中秋燈會那么簡單,更多的是借著這次燈會與各地豪杰交易寶貝,互惠互利,這種有著各地名流聚集一堂的盛會在江湖上可不多見,也沒那么多人有那么大的面子把所有人都請來?!?p> 李長川搖頭道:“我看司馬家也不像有這么大面子的?!?p> 陳思思道:“司馬家當然沒那么大的面子,但是他們沒有,新月城有,新月城的百家仙門有,今年輪到司馬家,明年就到了趙家李家孫家王家,所以啊,百家同氣連枝,即便是你,在這里也要小心點。”
柳飛綿點頭道:“確實如此,新月城三十萬人,百家嫡系占了五萬人,剩下的人中有十萬都在為他們服務(wù),其余的才是這城中普通百姓?!?p> 李長川嘟了嘟嘴,抬頭看著那彈琵琶的小姑娘,總覺得這個小女孩兒不太高興。
他站起身,帶著滿身的酒氣來到老頭面前,站直身子,抱了抱拳,說道:“見過前輩?!?p> 老者同樣起身,不覺得他態(tài)度不尊重,只恭恭敬敬,用最細微的聲音的說道:“不敢不敢,江湖之中,達者為先,閣下年紀輕輕,修為就遠勝于我,老夫哪還有臉做這個前輩?!?p> 李長川眉頭一挑,看著周身人都離得有點兒遠,笑道:“被老人家看穿了?!?p> 老者哈哈笑道:“我本事不大,終其一生才到七品境界,前路漫漫,實在也快走到了頭,如今見著一位最少有八品境界的年輕人,實在是讓人羞愧的同時又感到欣慰?!?p> 李長川聽了這話,也有些不好意思,在小姑娘面前可以臉皮厚如城墻,但是到了這江湖前輩面前,他卻莫名其妙的面皮薄了起來,說道:“本來該請前輩吃酒,只可惜葫蘆酒被我喝光了,兜里的錢全靠后面那桌上的姑娘撐著,實在沒多好意思?!?p> “你這娃娃,可會劍術(shù)?”
李長川誠實的搖頭,老人嘆了口氣,說道:“也罷,你若是會劍術(shù),我倒還會考慮把自家這孫女送出去,但你卻不會,公子就別打這個主意了。”
李長川忙解釋自己就是好奇,想過來問一問這女孩兒最終會何去何從,絕沒有收徒的意思,更何況他自己都快養(yǎng)不活了,哪里還能再帶一個孩子跑江湖。
聽了這話,老人哈哈一笑,低聲說他其實對開始時那位宮裝婦人最感興趣,她奶子大,屁股翹,一看就好生養(yǎng)。李長川回頭瞥了一眼,與那宮裝婦人相視一笑,又回頭跟老人認真的說確實如此,老人家有眼力,然后老人便一手捋著胡須,笑道:“不過最不錯的就是她家里有一位七品境界的劍客,我回頭去看一趟,若是名師,我便把孫女送過去,不是我自夸,以我孫女的天賦,以后起碼也是一位七品的小宗師。”
李長川說那是當然,也不看看是誰的孫女,只是他眼睛不時的瞟向女孩兒,只見她滿臉愁苦,緊緊的抱著琵琶。
便問道:“小姑娘,發(fā)生什么了,怎么滿臉不開心?”
小女孩兒抬頭看了李長川一眼,支支吾吾的說道:“爺爺說,練劍太苦,我怕苦,不敢練劍?!?p> 老人家冷哼一聲,說道:“滿身都是劍氣,卻想著不練劍,練琵琶一樣是苦,你怎么就吃的下來?”
老人和小孩兒慪氣,李長川也沒辦法,與老人告辭之后,便回到了自己那桌,此時柳飛綿幾人也吃飽喝足,準備去外面逛一逛,不過李長川此刻卻沒有了這個心思,便在原地桌子上坐著,打算過一會兒繼續(xù)聽老人家說書。
正在這個時候,客棧里進來一個負劍的道士,巧也不巧的坐到了李長川的身旁,一身青色道袍,滿身黃紫配飾,一手拂塵,背后負劍。端的是一個瀟灑出塵,神仙脫俗氣質(zhì),剛剛走進門,就吸引了一大群人的目光。
他就是阿豐。
阿豐來到新月城,看著坐在身旁的李長川,臉上雖然帶著笑意,心里卻是五味雜陳,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竟然真的這么快就見面了。
李長川笑道:“道長從哪里來,可要喝一杯酒?”
阿豐看著眉宇間帶著英氣,卻不知為何有些陌生的李長川,心道你若裝模作樣,我陪你便是,反正我人已經(jīng)來了,隨時都可以向你遞出這一劍。
阿豐打定主意,先試一試李長川的深淺,其實他不知道,若是他此時出劍,毫無防備的李長川多半是擋不住他這封在鞘中整整一年,神意十足的一劍的。
他笑道:“在山上的時候宗門管得嚴,肉吃的少,酒更是不能喝,好不容易下了山,來新月城之前我就想了,一定要喝仙人醉喝到飽,哪怕醉死我也甘心。”
李長川看著這道士,年輕而又出塵,而且和那女孩一樣,渾身劍氣,至于境界,李長川看著他簡直比一旁說書的那位仙風道骨的老人要強上不知多少倍,那么境界最少也是八品起底。
按照陳思思的說法,這新月城中的仙門世家,多半家中都有一到兩位七品高手坐鎮(zhèn),有的實力雄厚的,甚至還有一位八品的老祖宗常年閉關(guān),但整座城中,八品高手的數(shù)量也不過一只手。
這還是在新月城,若是換了尋常郡城,尋遍幾萬人也未必能找到一個七品高手。
他從腰間掏出陳思思給的銀票,一把拍在桌子上,笑道:“相逢是緣,一起喝酒?!?p> 李長川是真的想請這道士喝酒,柳飛綿人好,武功好,見識高,酒量也不低,可是即便喝了酒也打不開話匣子,至于陳思思,無論前世今生他可都沒有勸女人喝酒的習慣,只看著這道士投緣,還覺得眼熟。
阿豐呢?
他心里還是有些疑惑,因為他記憶中的李長川無疑是認識他的,那么此刻為什么又要擺出這種態(tài)度?
即便當年在龍虎山,威風凜凜,驕傲自負到不講道理的李長川也絕對不會對他一個龍虎山弟子和顏悅色啊。
心中摸不著底,他就更加打算不立即出手,雖然心底也覺得李長川多半是神魂受創(chuàng),這輩子都無法恢復(fù)。
但阿豐的劍和他的人也是一樣,都是驕傲的,即便龍虎山召集百家除魔,他這個坤神君的弟子也未曾參與,始終在山上封鞘練劍。
但他下山就是為了出劍,早已決定在見到李長川的一瞬間就拔劍取他性命,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封鞘一年,出劍必然要殺一個極為有分量的人物,或者是攔在軍陣之前,做那單劍破千騎的豪氣勾當。
可是他看著李長川的眼睛,一雙完全陌生的眼睛,他的直覺比女人還要敏銳,所以一眼就看出來,這個李長川,絕不是曾經(jīng)自己認識的那個李長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