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阿豐對這些黃金顯然并不在意,反而對眼前這個女人格外有興趣,他打趣道:“司馬摘星對你一往情深,你就沒有想過考慮一下他?”
傅天羅道:“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小子,只是我還清楚自己的男人是誰。”
阿豐又想起了那個人,久久不語,最終說道:“他已經(jīng)死了。”
傅天羅笑道:“當然,他若不死,你們這些所謂的江湖劍客,哪里還有臉用劍?”
阿豐嘆了口氣,這個時候,門外的虎甲衛(wèi)已經(jīng)沖了進來,他們撞破四周的墻壁,一起涌入,提刀便砍,原本就破爛不堪的屋子一下子變得四分五裂。
傅天羅沒有動,她根本不屑于動,因為她的身邊布滿了銀色的細線,密密麻麻如同一張網(wǎng),把她和這個世界徹底隔絕開來,誰要動她,立刻就要死。
她看著那些虎甲衛(wèi)手中帶著鐵銹腥味的戰(zhàn)刀,眼中露出嘲諷的神色,空有一身蠻力的武夫而已,只想著靠又大又快的戰(zhàn)刀將敵人切碎,可是殺人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力氣,一寸的刀刃就足夠了。
阿豐動手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那些虎甲衛(wèi)似乎準備連他一起也砍死,所以有些無奈。
二十七名虎甲衛(wèi),其中有五人都是五品的高手,配以玄鐵魚鱗甲,甲上書寫著道家符篆,一起動手,配合默契,任何人都不能輕視他們。
這也是司馬家在新月城立足的根本,三百虎甲衛(wèi)披甲帶刀,傳聞其中最強手已經(jīng)有七品境界。
阿豐不理會這些,縱劍裂甲,他看著自己的劍,又想起了傅天羅說過的那個男人,她的男人,一樣用劍。在傅天羅的心中,那便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劍客,可是阿豐沒有見識過,無論如何心里也不能服氣,只是他知道,終究是再也沒有機會見識到那樣的劍術(shù)了。
劍氣斬裂重甲,瞬間沒入心脈,這一批虎甲衛(wèi)中最強的一人在阿豐手中連一招都沒有走過,沖過來,沖過去,然后趴在地上,再也無法爬起來。
片刻之后,遍地都是血水。
阿豐的衣服更破了一些。
傅天羅拂拭頭發(fā),她輕描淡寫的揮手,無數(shù)根銀絲就在房間里全部抽緊,逼近了阿豐的身側(cè)。
她說道:“司馬家若是肯出動全部虎甲衛(wèi),擺出大型的殺陣,你劍術(shù)就算再強上一些,最多拼死斬殺兩百人,最后也會死在陣中?!?p> 聽了這話,阿豐只是搖頭,顯然根本不信,不是他懷疑司馬家的實力,而是他對這件事有著自己的看法,他覺得,殺陣固然威力十足,但是自己只需先殺上一百人,其余人自然而然要不戰(zhàn)而敗,自行潰散。
更何況司馬家也不會舍得真再自己這里舍下一大半的家底,就為了殺一個對家族全無壞處的八品高手。
傅天羅則更不可能。
屋外的風還在吹,雨還在下,聲音如同大海的浪濤。
……
午后,陽光熾烈。
司馬摘星微微瞇起眼睛,掃視著腳下的廢墟,整個木屋都因為那場慘烈的廝殺變得殘破不堪,就連頭頂那一人合抱粗細的橫梁也被劍氣斬斷,斜斜的倚在木樁磊成的斷墻上。
骯臟的泥水里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兒,靠近斷墻的一角,幾名白斤蒙面的仵作圍繞著滿地的尸體,滿頭大汗,眉心像是印了一塊兒馬蹄印。
一名年輕一點的城中軍官廷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端著一個托盤走到司馬摘星的身前,也不敢說話,只是低著頭站在一旁。
司馬摘星沒有看那托盤上的一堆鐵質(zhì)腰牌,他緊緊盯著地上的尸體。
每一具尸體他都認識,甚至可以叫出他們的名字,可是現(xiàn)在他們都死了。
但最讓他生氣的是,他連這些人為什么會死在這里都不知道,沒有人告訴他任何事。家里的族人,殺什么人需要瞞著自己?
他已經(jīng)知道了,下了命令,所有戰(zhàn)死之人,每家每戶封賞黃金五十兩,家中有子嗣者,習武之人成年之后即可來虎甲衛(wèi)報道,讀書識字者,去中土神州上京趕考的費用司馬家全包,并且全程派人護送。
處理完事情,他立即就離開了,沒有回家,因為他現(xiàn)在不想聽任何人說話。
他是未來的司馬家家主,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他不能亂,他必須將第二天舉行的中秋燈會準備好,不能出任何的亂子。
只是他仍舊想找個地方喝酒,所以他去了酒館,一個街邊的野酒鋪子,酒肆不大,在城郊的一片楓葉林中,離這不遠,是進出林子打獵的獵人晚上回城喝一口粗酒的地方,不到落日的時候就總空蕩蕩的,往往一個人也沒有。
這里的酒都是那個中年的掌柜和年輕的伙計兩個人釀造的,不是什么城中鼎有名的仙人醉,只是一些雜糧粗酒,三文錢就可以買上一大碗。
司馬摘星就來到了這里,在城中的大酒肆,只要他過來,還沒到門口,伙計和老板就要一起帶著笑臉迎上來,可是這里不同,在這個城郊的小地方,他才更加的體會到,新月城中人口三十萬,并不是人人都認識他的。
可是老板的態(tài)度依舊不錯,因為即便再沒有眼力見的人,也可以一眼看得出來,他是城中大富大貴的人家。
若是眼光再好一點,就能知道他腰間的那柄劍也是萬金難買的神兵利器。
他走進店里坐好,不過三張發(fā)黑的四方桌,掌柜還未上酒,先端了一碟粗鹽腌菜,堆了笑容:“再坐一坐,家傳的腌菜,下酒最好,不收錢?!?p> 司馬摘星微微閉起眼睛,沒有看,他此刻只想喝酒,喝很多酒,可矛盾的是他又不敢真的醉死過去。
這個時候,旁邊那一身黑衣的客人看了一眼,不耐煩的說道:“酒這么糙也就罷了,連下酒的腌菜里也全是大鹽粒子,叫人怎么吃,都快咸死了?!?p> 咸死了,閑死了。
掌柜笑笑:“精鹽太貴了,只買得起這大鹽粒子,這不,旁邊還有碗水呢,白水洗了再吃,不咸?!?p> 他轉(zhuǎn)身退了下去,黑衣的客人在下午綿軟的陽光中好奇的夾了一條腌菜,在水碟里涮了涮放進嘴里,嚼了嚼,說道:“酒還是太糙?!?p> 掌柜的沒有辦法,只好賠笑。
司馬摘星喝了一口酒,皺了皺眉頭,只覺得這酒豈止是糙,簡直難以下嘴。
他看著旁邊那桌的客人,學著他的樣子夾了一條腌菜,在水里洗了吃了,眉頭依然緊皺,卻也點了點頭,覺得這洗過的腌菜用來下酒的確不錯。
他把寶劍拍在了桌子上,忽然問道:“為什么要來這種地方喝酒?”
黑衣的人正是李長川,他提著酒壺往嘴里面倒酒,瞇著眼睛說道:“沒辦法,買酒花光了銀子,現(xiàn)在只喝得起這三文錢一碗的糙酒了?!?p> 說完,他抬頭看了眼司馬摘星燙金的劍鞘,劍柄上鑲了一顆大大的紅寶石,花里胡哨的。
行走江湖,講究財不外露,敢把自己的佩劍整成這個樣子,不僅要真的有錢,還一定是頂尖的劍客,使得尋常宵小即便看到了這柄劍,也絕不敢動手。
他好奇地問道:“你倒不像是喝不起酒的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