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日,金陵的泉山上,桐木搭起的祭臺上站著一個少女,鴉青色的長吹在身后,身上穿著一件玄色的禮服,銀線繡成的龍合著禮服上的寶石在日光的反射下閃著耀眼的光,那是他們大楚的公主,行完及笄禮,就要領(lǐng)著萬民一同春祭,這可能是他們這些百姓這一生,唯一一次親眼看一看王室公主的機會,誰都不想錯過,此刻數(shù)萬的楚人仰望著的公主,竟然在這般盛大的儀式上穿了龍袍,這,這不是僭越了嗎。
牛皮鼓敲了三下,禮樂聲響起小公主從桐木牌樓慢慢走過,對面的廟臺坐著葉夫人還有楚王,當(dāng)初商號的事情結(jié)束后,葉夫人看到楚王和連桑選好的禮服也是頭痛不已。這父女兩個還都不聽勸,連桑是個小丫頭,她不好對她太兇,楚王也真是,做父親的怎么能由著女兒的小性子,結(jié)果,楚王竟然搬出了她逝去的靜好,說什么靜兒唯一的孩子,她既然喜歡,那這衣服給她穿穿也無妨,這輩子就這一次及笄禮,他的女兒滿意比什么都重要??蓱z葉夫人一大把年紀,一邊陪著丈夫管著商號,一邊又看著這父女兩個一個比一個任性讓人不省心,跟著這樣的小輩,她再怎么保養(yǎng)身體,也早去陪老太后好些年。
她沒想到的是,她的桑兒穿著這件禮服,合適極了,仿佛她本身就該是這個樣子,清冷美麗,高不可攀,她和她的靜好真的很像啊,一模一樣的漂亮眼睛,但是她也有她父親的英氣,那是她和靜好身上不一樣的地方,她很聰明,也很勇敢。她看著她長大,居然一晃眼,她的桑兒也這么大了,當(dāng)年靜好離開的時候,她沒來的及看她最后一眼,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體,當(dāng)時她真的,難受極了??墒浅跽f,靜好要她陪著這個孩子長大,她就強打精神,一邊陪她夫君管著葉家的產(chǎn)業(yè)一邊在宮里養(yǎng)著這個呱呱墜地的新生命,看著連桑一點點從一個皺皺巴巴的小團子長到如今,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十幾年的光陰一晃而過,她看著她緩緩走過來要她給她束發(fā),她好像隔著十幾年的時光,看到了那時的葉靜好,太久了,她整日給自己找事情做,為的就是不要讓自己一直想著那個唯一的女兒。如今看著連桑,她的樣子和從前的葉靜好別無二致,一樣的美麗,一樣的被人寵著長大,原來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失去靜好,一晃眼,連桑都已經(jīng)到了及笄的年紀了,已經(jīng)出落成一個大姑娘,隔著桐木牌樓走過來,等著她給她綰發(fā)。
“外祖母,您怎么哭了?”葉夫人這才搖頭笑道:“沒有,外祖母沒哭,今日桑兒及笄,外祖母還要給你綰發(fā),這是你的大日子,外祖母替你高興。”連桑這才笑了轉(zhuǎn)身坐下,等著葉夫人為她梳理發(fā)髻,散下的青絲被一點點梳理開然后盤成凌云髻,發(fā)間在戴上羊脂玉做的鳳冠,葉夫人看著發(fā)髻一點點梳好,對連桑道:“從今往后,你就不在是你父王的小女兒了,你是我們楚國的長公主,該擔(dān)起自己的責(zé)任了,宮中各項事宜外祖母不能替你打理了,你跟著外祖母學(xué)了十幾年,這些事,不會難到你的。”
連桑抬頭看著外祖母,這個婦人陪著自己從小到大,教自己舞樂禮儀,教自己經(jīng)商識字,如今看,她確實不再年輕了,連桑不禁紅了眼眶,葉夫人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哭來哭去做什么,一會兒還要春祭,可不敢哭花了臉?!闭f完,扶著連桑出了廟臺。
牛皮鼓又響了三下,楚國的小公主,正式的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