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點越來越大,天上的云像鍋里滾燙的黑油,翻滾沸騰。
這厚重的黑色讓人壓抑的抬不起頭來。
奇怪的是,并沒有風,樹枝紋絲不動。
細看雨點有些發(fā)黑,段莫非開啟入微,雨點中有黑色細胞在游蕩。
不好,已經(jīng)開始了。
高高跳起。
整個煙云市都被黑云籠罩的嚴嚴實實,如蓋在黑色棉被下。
霧氣昭昭,看不了太遠。
云層很低,不少高樓被攔腰遮擋,上面樓層一點也看不到,就似被削掉腦袋。
高一點的樹尖,劃過云層,留下一道傷痕,但很快又愈合。
路上依舊車水馬龍,車笛聲和馬達聲聽起來則很濕潤。還有不少人,雨傘也沒帶,在雨中奔跑。
看來這些人為了養(yǎng)家糊口,每日疲于為生計奔波,怎么宣傳也阻擋不了他們外出的步伐。
但總體來說,還是少了很多,尤其是孩子老人。
黑云壓城城欲摧。
再看這黑云,如阿拉丁神燈的煙霧從一個地方冒出來,留著一個細細的尾巴。
尾巴旋轉著垂到地面。
正是樹林與山地的交匯處。那地方離與獸王戰(zhàn)斗的地方很近,這是巧合嗎?
那就是黑云的源頭,姜醫(yī)生就應該在那里。
而狼王的骨骸在另一個地方,自己還是大意了,那天應該將整個樹林再掃描一遍。
段莫非急跳過去,途中接觸到云層,也如雙頭蝙蝠注射器中的黑色細胞,有一股難聞的臭腥味。
開啟透視眼,找到山洞,撥開雜草,露出洞口。
走進山洞,里面并不黑,有一些儀器發(fā)出微弱的光,卻發(fā)現(xiàn)這山洞如此巨大,視線可達之處有如足球場般大小。
再遠處融化在黑色中。
走在里面,四面八方發(fā)出低沉的回聲。再就是眾多的滴水聲,這洞內(nèi)也在下雨。
這整個山洞里幾乎被一個巨大的玻璃容器占滿。
容器里反射著陰森暗光,隨著波紋一晃一晃。
走近看,容器里正是無邊無際的黑色邪惡細胞,在這里現(xiàn)實也同樣被修改,猶如波濤洶涌的海洋地獄。
近處洞壁上滿是長長的抓痕,深深嵌進巖石里。
這應該就是獸王的爪痕,它難道和姜醫(yī)生同在這里,早已沆瀣一氣。
黑色細胞還在源源不斷飄灑出,連接著天上的云層。
段莫非走出山洞,往洞口重重一拳,巖石滾落,洞口坍塌,封死住出口。
截斷了黑云的來源??粗粋€灰溜溜的尾巴收回天空。
外面已經(jīng)瓢潑大雨,打在身上噼里啪啦,黑色的雨伸手不見五指。
還好早上的傷口早已愈合,雨水只是順著身體留下,并沒有更多的黑色細胞進入。
譚正明看著人間地獄慢慢展開,一股末日傷感油然而生,不忍心直視,慢慢閉上左眼。
握緊拳頭,下令向空中發(fā)射大規(guī)模炮彈,試圖驅(qū)散黑云。
炮聲隆隆,火光沖天。
市民聽起來只是連綿不絕的雷聲,并沒有讓人聯(lián)想起戰(zhàn)爭。
但云層太廣,效果很有限,炸開的漏洞很快就被填補上。
又是幾波更猛烈的炮火,依然無濟于事。
段莫非聽到炮聲,聯(lián)系上譚正明。
“這天氣,直升機能起飛嗎?”
“可以的!你想做什么?”
“讓兩架直升機起飛,不,四架,我馬上到!”
譚正明迅速調(diào)動四架飛機,他沒有問段莫非如何使用,但此時也只能依靠他,譚正明是信任他的。
四架直升機緩緩起飛。雨水落在螺旋槳上,迅速被切成更小的水滴,四散飛濺。
段莫非一手抓住兩架飛機。飛機將身體慢慢扯開。飛機帶著段莫非從山地向海洋方向飛去。
身體像滴入水中的一滴油慢慢展開,擴散。
身體越來越薄,越來越廣,一個覆蓋煙云市的大包袱形成了。
四架飛機遠遠不夠,又陸陸續(xù)續(xù)飛來上百架直升機趕來支援。
包袱傾斜搭在煙云上空,最低處與樹林相連,讓所有雨水都流進樹林。
很快,這些水量太過沉重,包袱有些地方快要撐破,就調(diào)動鋼豆快速趕去,對細胞進行活化,增強彈性。
從下面看去,段莫非一望無垠的身體上,坑坑洼洼凹凸不平,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水包鼓起來。
就這樣,將整個云層挪移出煙云市上空。
雨漸漸停了,包袱慢慢移開,露出溫暖的陽光。
對市民來說,這只不過降了一場雨,人們紛紛走出室外,呼吸新鮮的空氣。
對于有活化墨鏡的鐵獸專案組來說,戴上眼鏡,眼前就是地獄。和電影上的景象更加震撼,因為這次是肉身在其中。
整個城市變了模樣,像來到一個巨大的幻境。
到處都幽暗無光,沒有生機,街道破爛不堪,殘垣斷壁無處不在。
路上停著些車輛,東倒西歪,銹跡斑斑。
樹木都枯萎發(fā)蔫,病殃殃地低垂著樹枝。
沒有一點聲音,遠處偶爾閃過一些各種顏色的火花。
一聲犬吠低嚎,走過來一條狗,四肢長短不一,身上的毛黏糊糊貼在身上,像被澆過油,腦袋快要挨著地,耳朵貼在地面,紅色的眼球瞟視著外面。
仔細看遠處地上還趴著一個人,頭顱裂開,面目全非,正艱難的往這邊挪動,嘴里發(fā)出哼哼唧唧的呻吟聲。
爬過的地方都留下黑色的血跡,和破衣爛衫分不清界限。
走下去,去觸摸這鏡中世界,一點感覺沒有,摸不到,也踩不到。
但這條狗和這個人是能看到自己的,僅僅是眼神交流就感受到他們內(nèi)心沒有一點溫暖,有的是無盡的怨恨與仇惡。
摘下眼鏡。
路上車輛川流不息,此時正是吃午飯的時間,人們?nèi)齼蓛捎姓f有笑,徜徉在被雨水沖刷干凈的路上,享受著雨后清新的空氣。
有個長發(fā)女人,一身鮮艷長裙,仰著頭,頭發(fā)像瀑布一樣垂下,做了個擴胸運動,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還有不少孩子追逐打鬧,穿著彩色的小雨鞋,踩在低洼處,濺起一陣陣水花。
這天壤之別的兩個世界,讓警察們搞不清這意味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