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獨自離開的姜尉心情沮喪極了,他慢騰騰的挪到大門口,又回頭瞅了一眼。
很好,沒有一個追著小爺出來的,小爺都走這么慢了……他恨恨的想,下意識的捏緊拳頭想撂狠話,卻捏到了手里的塑料袋,嘩啦啦作響。
他把塑料袋提溜到眼前,盯著里面十幾個圓滾滾白胖的肉包子,想了想,徑直拐了個彎。
小爺……小爺只是為了讓師兄弟們加餐!這么好吃的包子,師兄們吃不到真是太可惜了,小爺……才不是為了刷存在感!
自覺頗有同門情誼的感天動地好少年姜尉重新拾起士氣,他雄糾糾氣昂昂的大步邁向武館食堂,嘴角掛著和煦的微笑,背后翻滾著因為急切帶起的灰塵。
轟的一聲響,食堂大門被暴力推開,姜尉站在原地一邊揉著小拳頭,一邊呲牙咧嘴的感嘆小姑娘的皮肉嬌嫩。
正在準(zhǔn)備午飯的兩位大師傅王甲和王乙,對每天時不時進(jìn)門的暴恐份子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他們手里的刀和土豆都拿地穩(wěn)穩(wěn)的,甚至土豆下面吊著的長長的皮都沒有斷。
姜尉走進(jìn)環(huán)視一圈,沒看見以往人聲鼎沸你搶我奪的畫面,冷冷清清的,就只有倆大師傅在埋頭削土豆皮。
他眼珠子骨碌一轉(zhuǎn),臉上掛著討好的笑容,湊到大師傅腳邊。
“忙著吶?”
一人嗯了一聲,王甲和王乙頭都沒抬,這個小姑娘最近幾年很少來啊,但是每次來都很捧場,飯吃的干干凈凈讓人心生好感。
他們手上動作不斷,一個接一個的削土豆,削好的土豆順手就碼在另一個盆子里,一絲不茍整整齊齊。
姜尉知道他們的性子,就算沒有什么回應(yīng)也不惱,他把包子往料理案子上一擱,就這么笑瞇瞇的蹲在倆大師傅旁邊,看大師傅手上翻飛的動作養(yǎng)眼。
蹲累了一會抻抻胳膊一會伸伸腿,愜意的很。
反正馬上就到飯點了,不愁等下見不到人,他心想。
蹲著蹲著姜尉終于察覺到哪不對了,他猛地一激靈,看向那盆土豆。
“這這這,中午吃土豆飯?”他臉都綠了。
土豆飯是王甲大師傅幼時家鄉(xiāng)的一種吃法,土豆擦絲裹面粉,上鍋蒸熟后拌料汁,吃起來風(fēng)味獨特。
剛開始師兄弟們都愛吃,姜尉也不排斥,沒想到噩夢就此開始,每隔一個星期,必定要吃一次土豆飯,一次做好多,他們武館一共八個人,能吃三頓。
姜尉是最不待見土豆飯的一個,每次吃土豆飯他就會尿遁。
等這小娘皮的代價太大了,姜尉心想。
他噌的一下站起來,習(xí)慣性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土。
“那啥,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這個包子特別好吃我專門拿過來給阿……阿尉……和師兄們吃的,我走了!”
心虛的姜尉一口氣說完,就腳底生風(fēng)地溜了。
大師傅王甲和王乙一頭霧水的抬頭,只看見小姑娘跑的比兔子還快的背影,在心底感嘆了一下年輕人真有活力,繼續(xù)削土豆。
“感覺好奇怪啊……”他自言自語道。
他攔了出租車回到蘇家別墅,家里只有李嬸一個人,也不知道蘇杭媽媽和小姨去了哪里,他謊稱自己吃過了,就沖上了二樓。
躲在扶梯后探頭一看,很好,李嬸已經(jīng)回去房間里,現(xiàn)在要抓緊時間找蘇杭的房間。
回頭一數(shù),一共七個房間,東面最大的那個不用考慮了,肯定是主臥,蘇杭爸媽的房間。
西面的兩個臥室八成是客臥,姜尉不自在的干咳一聲,他挺直了脊背,試圖減少自己的罪惡感。
“奇怪了,小爺現(xiàn)在就是就是阿杭的樣子,進(jìn)自己的房間為什么要羞愧!”他理直氣壯的為自己打氣。
悄悄推開中庭旁邊偏左的房間門,小腦袋探進(jìn)去望了望,地上赫然放著一口大缸。
姜尉揉揉眼睛,媽呀,這也太搞笑了吧,這他媽還是別墅嗎?還是女孩子的房間嗎?放口缸是要干嘛?腌咸菜?
沒忍住好奇心,他溜進(jìn)去想仔細(xì)看看這缸究竟何德何能被擺在這……走近一看,里面放著幾塊大石頭,花崗巖的那種。
姜尉目瞪口呆,不僅放缸,還要藏石頭,這操作真是奇妙的讓人下巴都掉了。
掃了眼周圍的擺設(shè),簡單的令人發(fā)指。
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衣柜,墻面上嵌著一個多寶架,倒是放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窗戶半開,微風(fēng)輕輕進(jìn)來,吹著竹簾飄起,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圍欄,桌面上的黃色宣紙隨著風(fēng)調(diào)皮的嘩啦嘩啦的翻動著,如果不是上面壓了一塊紫銅鎮(zhèn)紙,一定飛的滿屋子都是。
這是蘇薔的房間!
姜尉一眼掃畢,趕緊溜出來關(guān)上房門,他摸摸腦門上不存在的汗,吁了口氣。
女暴龍的房間真是一點女孩子樣都沒有哇,姜尉想。
剛剛他瞄了一眼,多寶閣上擺著的物件,大多都怪模怪樣的,連用途他都摸不著頭腦。
四不像長著怪臉的長柄劍啦,頭多腿多妖里妖氣的銅像啦,明明掛在最里面沒有風(fēng)卻飄來飄去的黑流蘇啦,竟然連鼓都有一面,小小的一丁點,旁邊卻吊著兩根長長的鼓槌。
蘇大姐真是太奇怪了,姜尉搓搓手,隔壁這間肯定是蘇杭的房間了。
推開這扇他從沒進(jìn)過的門,姜尉在門口石化了。
無它,到處都是Kitty貓而已。
窗簾是嫩粉Kitty貓,墻壁是小碎花Kitty貓,床單是鵝黃Kitty貓,地面上鋪著一張圓形Kitty貓地毯,衣柜邊的淡黃色地板上躺著藍(lán)色Kitty貓的一只大豆袋,周圍大大小小的玩偶都是Kitty貓。
救命??!姜尉扒拉著門框,感覺自己已經(jīng)搖搖欲墜了,從小被Kitty貓支配到大的恐懼爬進(jìn)姜尉的腦海。
這不得不說起姜蘇這兩家世交的關(guān)系。
姜家和蘇家的淵源有點遠(yuǎn)了,大概在民國時期兩家的家主就是好友了,等到后來戰(zhàn)亂,蘇家除了一個舅公入了當(dāng)?shù)氐牡烙^不肯走以外,舉家都搬去了y國。
直到解放初期,上一代蘇家家主才隨著華僑歸國的大流回到了故鄉(xiāng),因為得不到政府的重用投身商海,沒想到竟很有經(jīng)商的天賦,就此在華國和y國之間做起了往來貿(mào)易,在y國和華國都各有房產(chǎn),家族里的孩子都是y國國籍,但一到受教育的年齡,必然要帶回華國。
而幼時剛上一年級的姜尉認(rèn)識蘇杭的時候,蘇杭才滿五歲,她被蘇大姐牽著,頭上扎著兩個包包,穿著一件大大的Kitty貓T恤裙,短手短腳,玉雪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