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葉泓杰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羽見他沒做聲，便噗通一聲跪了下去，“求您！”羽喊道。葉泓杰趕忙丟下鬼切和膝切，扶起他來。

　　無論對誰，葉泓杰看不慣下跪的人，曾經(jīng)在大路上看見幾個沒錢上網(wǎng)的社會青年，在路邊欺負(fù)一位環(huán)衛(wèi)工人，讓環(huán)衛(wèi)工人給他們下跪，葉泓杰把他們拉住拽進(jìn)了少管所。

　　羽的遭遇讓葉泓杰感到了奇怪，又轉(zhuǎn)念一想，兩個相同的石獅子，能得到的信任度應(yīng)該差不多吧，要不，就讓他找到芝，這次的任務(wù)就取羽的命么？葉泓杰心里癢癢，非要取妖怪的命么？

　　“好，我答應(yīng)你?！比~泓杰道。

　　羽看著他，朝他微笑，這個笑容讓葉泓杰看呆了，這個笑仿佛有一種解脫的感覺，羽和芝之間，到底，有多痛苦呢？應(yīng)該不會比自己差，那種活著沒有朋友的痛苦，葉泓杰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不算活，而是單純的為活著而生存罷了。

　　單純的為了不忘記過往而活著，他現(xiàn)在感覺自己太可笑了。

　　葉泓杰收起雙刀，拍了拍羽的后背，道：“你餓了嗎？那邊的小吃街，我想去吃點，再怎么說，你也要做一個飽死的妖怪，不是么？”

　　羽看了看他，道：“我沒有錢。”

　　葉泓杰笑了笑，道：“我請你吃，畢竟，我是那個要帶走你命的人?！睙o奈地聳了聳肩，裝做無情。

　　羽朝他點頭，笑道：“好的！”

　　他怎么做到的？臨死了還能這樣的笑出來，帶有這樣的情感，他，真的是那種該死的妖怪么？葉泓杰心里想到，地府里給自己的這個任務(wù)，自己很想抗拒啊。

　　但是又不能抗拒，抗拒自己就會死了，而且，死的要比什么都慘。

　　甚至不如一只妖怪。

　　葉泓杰走出了濱河公園，走進(jìn)了小吃古城，羽跟在他身后，似乎沒人能看到羽，因為人類看不到妖怪，想到這里，葉泓杰覺得，自己好像不是人，便苦笑了一下。

　　羽在躲避著來來往往的人，怕碰到他們，葉泓杰問道：“你說話，人類能聽見么？”羽搖搖頭，道：“聽不見的，但是他們要是被我撞上了就會懷疑是不是見鬼了。作為一個妖怪，被人這樣說還是很難受的。”

　　葉泓杰點點頭，他確實不知道作為一個妖怪是什么感覺，他倒是很想做一個妖怪試試，能每天無憂無慮地曬太陽，和誰一起呢？和阿穎一起么？

　　葉泓杰搖搖頭，從幻想里掙脫出來，“你們妖怪，平常都吃什么？”他問道。

　　羽側(cè)身從兩個人中間穿過，道：“我們可以不吃東西，但是又很喜歡人類食物的味道，所以，我和芝會偷吃點人類祭祀時的東西，那些東西可以少到是被懷疑為小孩子們偷吃的。所以他們經(jīng)常會教訓(xùn)那些小孩子，說他們偷吃貢品，其實，就是我和芝吃的?！庇鸷俸傩Φ?。

　　做一個妖怪，好像很好。葉泓杰再次幻想起來，不行，妖怪可是會被殺死的，比如，羽就會被自己殺死。

　　但羽真的會情愿被殺死么？什么東西會情愿自己死呢？

　　為了芝和友誼么？

　　那種東西在妖怪的世界里值錢么？

　　黑無常絕對不會騙自己，因為自己的這次命，就算是他給的。

　　葉泓杰看向了羽，羽還在后面閃避著人群，葉泓杰道：“你到我身后來。”

　　羽看著他，一臉不解，葉泓杰拉起他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沒人再碰到過羽。

　　葉泓杰手里拿著兩把刀，身上還有些傷，連上的疤還沒好，衣服有些破爛，是個人都會懷疑并且離他遠(yuǎn)點，當(dāng)然，也招來了某些議論。

　　葉泓杰走到一家臭豆腐攤前，“五塊一個小份，八塊錢中份，十塊錢大份。你吃什么的？”葉泓杰問道羽。

　　臭豆腐攤老板奇怪地看著他，瞅瞅羽的站的地方，沒有什么人啊，老板問道：“來份辣的還是不辣的？”

　　羽在支支吾吾，仿佛在躲避葉泓杰的話，葉泓杰朝臭豆腐攤老板道：“來一個大份，不辣的。”然后又轉(zhuǎn)頭問向羽：“你吃什么的？”

　　羽這才看向他，道：“?。课?，我要個小份的就行，不辣的就行。謝謝。”羽嘿嘿笑了笑。

　　葉泓杰又朝老板道：“再來一個小份，也是不辣的就行?！?p>　　老板把臭豆腐丟進(jìn)油鍋里，道：“哎，小兄弟？你后面有人？我怎么什么也沒看到?。堪ツ氵@個刀挺不錯的。”看著葉泓杰左手里的兩把刀，眼神里充滿好奇。

　　葉泓杰把刀提起來，道：“這兩把刀，是很不錯的，但是，它們永遠(yuǎn)也見不到血，雖然它們很渴望血?！?p>　　老板嚇出一身冷汗，葉泓杰的一番話讓他心驚膽顫，葉泓杰又道：“對了，我的身后有一個妖怪，你看不到。”

　　老板哈哈一笑，權(quán)當(dāng)葉泓杰講了個冷笑話，葉泓杰轉(zhuǎn)頭一看，羽黑著臉看著他，道：“雖然我的命已經(jīng)答應(yīng)給你了，但是你也不能這么玩我?！?p>　　葉泓杰笑道：“好吧好吧，下次不了?！?p>　　老板把臭豆腐遞給葉泓杰，囑咐道：“趁熱吃，涼了沒口感?！?p>　　葉泓杰謝過老板，一個手里拿著鬼切和膝切，另一只手里拿著兩份臭豆腐，違和感讓人覺得，這個人絕對不是正常人。

　　“你拿著臭豆腐。”葉泓杰對羽說，羽接過來，道：“哦?！?p>　　又買了些許小吃，葉泓杰和羽坐在了Granturismo挨著的路沿石上吃了起來，葉泓杰大口吃著臭豆腐，卻遲遲不見羽動手。

　　“喂，你怎么不吃??？我給你買的你就不吃了？別瞧不起活著的死人好不好！”葉泓杰朝羽說道。

　　羽怔了一下，吃了一根串，道：“只是，頭一次交到人類朋友。有種不一樣的感覺?！?p>　　葉泓杰說道：“別，我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活下來才這樣子做的，我對你說過，一切都是為了活命罷了?！?p>　　羽不解地問道：“為了活命？”

　　葉泓杰從風(fēng)衣的內(nèi)口袋里拿出歐冰穎的照片來，看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道：“是啊，為了，不忘記她，雖然，當(dāng)我再次醒來時，她已經(jīng)身為人妻了，但是，在我看來…總之，我不會忘記她的?！?p>　　羽道：“那是葉衹你的好朋友么？”

　　葉泓杰笑了笑，道：“不是，她是我的，我的愛人?！?p>　　羽撓撓頭，道：“愛人？”

　　葉泓杰點點頭，收起歐冰穎的照片來，道：“是啊，就是愛人，很愛很愛的人?！闭f完，他拿起燒餅來大口吃起來。

　　羽搖搖頭，道：“聽不懂。”

　　“你一個妖怪能聽懂什么？”葉泓杰笑道，吃了手里的串。

　　羽咬了口蛋，道：“為了芝我可以做出任何事?！?p>　　葉泓杰被羽驚住了，可能羽自己還不知道什么叫愛吧，也許他已經(jīng)愛上了芝，但是他自己不知道，所以，帶他找到芝，把芝就醒，自己再帶走羽的命，那時芝已經(jīng)醒過來了，不會再給這里帶來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