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羽抱著芝趴在地上，葉泓杰倒在了一邊，羽看著芝血紅的雙眸，流出眼淚來，道：“芝，我是羽啊，你還記得么？”

　　芝一動不動，身上不斷散出黑氣來，嘴里喊道：“我恨！我討厭！我要滅絕人類！”說著想要掙脫羽。

　　“芝，我好冷，好冷。”羽抱起了芝，輕生道：“我真的好冷，我就快要死了，芝。”羽看著芝，露出微笑來。

　　葉泓杰從地上爬起來，撿起鬼切和膝切來，倚著一棵樹，恢復著體力，無論是一記認真劈出來的居合，或者是會心一擊的提燈破，都無疑對人的消耗是巨大的，認真起來，活的會很累。

　　“芝，你現(xiàn)在迷失了，迷失了好多東西，我也是了，我也不知道我迷失了什么，總感覺失去了唯一自己可以擁有的東西，芝，我想，那就是你啊?！庇鸨е?，這樣道，合上了雙眼，輕輕抱著芝。

　　“芝，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們再像以前一樣，好么？這次誰都不會來了，只有我們兩個，好么？芝？”

　　“再和以前一樣，我給你講故事；再和以前一樣，我們傻傻地等著下雨然后我把衣服給你，好么？”

　　“芝，我不知道人類口中說的愛是什么，我結(jié)識了一個新的朋友，他叫葉衹，等你醒來的時候，我把他介紹給你，好么？他人很好，請我吃了臭豆腐，還有很多小吃，等你醒了，我把你貪吃的嘴堵嚴，好不好？”

　　“芝，我們會和以前一樣，還會和以前一樣，好么？芝？”

　　芝那血紅的雙眸上覆蓋上了一層淚化成的膜，一小會兒，芝蒼白的臉龐上留下了兩行淚，芝抱住了羽，芝的雙眸里的血紅變成了通黑的雙眸，白發(fā)漸漸被染黑，她輕聲喊道：“羽？是羽么？羽，我怎么了？”

　　芝蒼白的臉上出現(xiàn)肉色，身上飄散的黑氣不再出現(xiàn)，身上的傷口仿佛沒有出現(xiàn)一般幻化著散去了，羽緊抱住她，道：“沒什么，你只不過睡了一覺，做了個噩夢罷了。”

　　芝也緊抱住羽，頭依偎著羽的肩膀，芝道：“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噩夢，夢見我殺了一整個村莊的人，這個夢太可怕了，羽，我還夢見會離開你。”

　　羽道：“傻瓜芝，怎么會呢？我不會離開你的，你也不會離開我，好么？”

　　芝靠著他的肩膀點點頭，羽道：“好了，芝，你做了個噩夢，要好好休息一下，我現(xiàn)在就去給你帶吃的來?！庇疠p輕拍了拍芝的后背，這時，芝睜開了雙眼，看見了靠在樹底下的葉泓杰。

　　“這個人是誰??？”芝小聲地問道。

　　“這就是我的那個朋友，他能看見妖怪的，你和我，他都能看見?！庇饘χフf道，“要不你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去和他買點小吃?！?p>　　“不要，你又沒有錢，買什么小吃呢？”芝把頭埋進羽的腋下，葉泓杰微笑道：“我請客，反正今天晚上請了羽一頓了，你的這一頓就當是見面禮好了?！?p>　　芝把頭抽出了，看著葉泓杰，道：“但是我不想離開羽，離開他會好可怕的，會做噩夢的。”

　　羽摸了摸她的頭，理順了她的頭發(fā)，道：“放心好了，一會兒，一會兒我就回來，我們是妖怪，沒人能傷害我們的?！?p>　　芝這才松了手，道：“去了立馬回來，不能久留！”

　　羽猛點頭，道：“嗯！”

　　芝伸出小拇指來，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

　　羽呆住了，一旦拉鉤，他就要回來陪著芝，不能履行和葉泓杰的承諾了，但是，芝剛剛醒來，芝的眼神，甚至是芝的氣息都在吸引著他不讓他離開，芝是他的朋友，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只有芝了解他，自己死了的時候，只有芝會想念自己。

　　羽也伸出小拇指，道：“不會騙?！闭f完，和芝拉了勾。

　　芝朝著葉泓杰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俊?p>　　葉泓杰聽出來，羽平時應該很寵她，便道：“葉衹。”

　　“噢，好。”芝說道，“你一定要保證讓他回來，好么？”說完，她又伸出小拇指，要和葉泓杰拉鉤。

　　葉泓杰站起來，走到芝面前，道：“你放心，今天晚上我會讓你吃個好的，也會保證羽會回來?！倍紫律碜?，伸出小拇指，和芝拉鉤。

　　芝露出微笑，道：“你的衣服怎么了，??！羽！你的身體……”芝看見了羽身上露出的皮膚和血印來，她當然不知道羽是怎么弄的。

　　“沒事，剛才有兩個妖怪打擾你睡覺，我把他們趕走了，但是沒想到你會做個噩夢，是在抱歉了，這是被他們弄的，多虧了葉衹，不然我還在被他們欺負呢?！庇鹪俅螌櫮绲孛サ念^，芝的頭發(fā)上有幾片樹葉，羽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摘了下來。

　　“羽?！敝タ粗鸬难劬?。

　　“放心好了，只是噩夢而已?！庇鹇冻鑫⑿Γ昂昧?，時候不早了，我和葉衹先去買吃的，我們?nèi)齻€一起吃一頓宵夜，好不好？”羽又道。

　　芝大聲笑了出來，道：“好！”這才讓葉泓杰和羽走了。

　　走到草地邊上，羽又回過頭來看了看芝，芝在深情地望著他，仿佛知道他要馬上回來而感到愉快，芝朝他露出微笑，羽也以笑回報她。

　　轉(zhuǎn)過頭去，羽流出眼淚來，沒有哭聲，他喃喃道：“抱歉，芝，你可能不會再見到我了，再見?！?p>　　葉泓杰提起鬼切和膝切，先走著，半路上撿起刀鞘，將兩把刀裝了進去，芝臉上的那一道傷痕此時也開始愈合。

　　羽跟著葉泓杰，翻出柵欄，坐進了Granturismo，“過一會兒，你把吃的給她送過來吧，我答應過你要把命給你的?！庇疬@樣道。

　　葉泓杰冷哼一聲，沒有說什么，啟動了Granturismo，引擎再次轟鳴，Granturismo開進了小吃城的停車場里，拿上手機，下了車，走進小吃城，買了很多很多，剛才吃過的沒吃過的都買了個遍。

　　羽就跟在葉泓杰身后，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葉泓杰和羽兩只手都提著各種小吃，羽問道：“只有芝一個人吃，這些太多了，不會浪費了吧？”

　　葉泓杰瞅了他一眼，道：“叫你拿你就拿，哪來那么多廢話！”說完，打開車門，把東西放在了后座上。

　　 Granturismo再次飛馳起來，停在了森林邊上，羽問道：“在車里處決我么？離遠點好么，我不想讓芝感覺到?！?p>　　葉泓杰呵呵一笑，道：“你做了什么錯事呢？”

　　羽一驚，道：“我答應了你在芝恢復回來后把命給你的，而且，我知道，沒有我的命，你活不下去的，對么？”

　　葉泓杰裝作看別的地方，道：“沒了你我當然能活下去，喂，拿上吃的，下車吧?！?p>　　“那怎么可以？”羽叫道：“我答應你了，你也說好了，沒有我你活不下去的?！?p>　　葉泓杰笑道：“那又如何？我告訴你，珍惜自己的生命，守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無論他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在，尤其是芝這樣的好女孩，我告訴你，你一輩子也不會再遇到，所以，拿上吃的，滾。”說完還指了指車門，示意他下車。

　　羽笑了笑，道：“謝謝你，葉衹?！?p>　　葉泓杰搖搖手，道：“我啊……死人一個，你，還有未來可以好好活?！闭f完，他抽出黃成益送他的一根中華煙來，默默點上。

　　“你走吧，你沒有了，我還有下一個?！比~泓杰吸了口煙，拉開了車門，坐在車蓋上，仰望著晴朗的星空。

　　羽拉開車門，對著葉泓杰道：“謝謝你，葉衹?！?p>　　葉泓杰再次揮手，道：“走吧走吧，拿上吃的，以后，陪著芝吧，別像我一樣，成了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彼俅吸c上了一根煙，又道：“對了，以后，見到拿著兵器來找你們的人，立馬跑?！?p>　　羽走到葉泓杰面前，立馬跪下了，流出了眼淚，道：“謝謝你，真的很感謝你?！?p>　　葉泓杰把他扶起來，從車里拿出那些吃的，遞給他，道：“去吧，這段。嗯……”葉泓杰看了看手表，“不到三個小時的時光，不值得和芝說?！?p>　　羽猛地點頭，道：“謝謝，無論怎么說，你都是我朋友了?！?p>　　葉泓杰笑了笑，點點頭，道：“好啊！我們是朋友?！?p>　　羽露出巨大的微笑來，接過小吃，狂奔著翻過了柵欄，但是不小心摔在地上，“喂，沒事吧？”葉泓杰問道。

　　羽站起來，灰頭土臉的樣子，頭上別著些樹枝樹葉，回過頭來，朝葉泓杰笑道：“沒事啦！”說完就再次狂奔起來，眨眼間就不見了人影。

　　葉泓杰再次點上了一支煙，從口袋里拿出歐冰穎的照片來，看著照片上微笑的臉，輕聲道：“如果，讓我再選一次的話，我會選擇死亡吧?！?p>　　說完，他從車蓋上立起來，對著柵欄猛踹起來，嘴里大罵道：“媽的！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罵，罵誰呢？為什么要踹柵欄呢？

　　葉泓杰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迷失在了這里，迷失在了這個世界，他不自覺地流出眼淚來，他伸手摸著這些眼淚，又道：“為什么要流淚呢？”

　　他倒在了馬路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