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宴飲

　　早有親兵上前將三人酒杯倒?jié)M。李輕侯舉起酒碗道：“此杯為二位壓驚洗塵，來，請飲勝?！?p>　　三人俱都仰首干了。

　　白玉堂道：“唔，李兄這酒卻是不錯啊?！?p>　　李輕侯笑道：“這酒乃是沈家所獻(xiàn)，據(jù)稱當(dāng)年成祖飲后亦贊不絕口，定為貢品，現(xiàn)已是成例，每年要往宮里頭送去不少，他們自家等閑都不得喝呢?！?p>　　來慶聽得這酒竟是皇上也喝的，又細(xì)細(xì)回味一番，也沒覺出哪里好來，就是更辛辣一些，倒是桌上整雞整鴨大塊的肉很對他的胃口，大快朵頤之際也不忘時不時給二黃扔塊骨頭。

　　待酒過三巡，李輕侯揮手讓伺候的親兵盡數(shù)退下。

　　白玉堂道：“這沈家雖一向與朝中各方刻意交好，各方與之也不過是敷衍而已，不見哪家跟他們有甚太深的糾葛，怎地此次竟搞出如此大陣勢？”

　　李輕侯道：“沈家這等巨富人家，一貫是兩頭下注，哪頭輸了就守宮斷尾，總是要留得一頭來保家族平安。當(dāng)年太祖之時，便是一方面全力襄助太祖，一方面跟張士誠陳友諒勾勾搭搭。太祖得他家之助甚多，最后也沒怎么著他?！?p>　　“那倒也是?！卑子裉谜f著壓低了聲音道：“當(dāng)年成祖勤王之時，聽聞沈家便是一面為成祖提供軍餉運送軍糧，一面又暗地里助那人逃亡……”

　　“那次似是因沈家交好了道衍和尚，成祖也并未降罪于沈家。聽聞沈家還在大宅里為道衍和尚建了一座院子，道衍在那里住了不少時日?！?p>　　“能結(jié)交到黑衣宰相，沈家倒也機(jī)緣了得?！?p>　　“后來成祖北遷之時沈家又出了幾十萬兩銀子。這等人家，縱是朝中顯貴也不想交惡于他，卻也不愿于之交往過深——誰知道他家的另一條路又在哪里？一個不小心，他家守宮斷尾了，自己卻是憑白受損?！?p>　　“那這次又是什么來由？我在宅中曾窺探沈府，隱約聽得竟似有宮里的來頭？”

　　“我神機(jī)營原是由皇上直接統(tǒng)帶，沒有圣命誰敢私自開拔？只是這次情勢頗為微妙，幾家兵馬后面似各有其主，主事之人卻是戶部的于侍郎?！?p>　　“怎地是戶部？”

　　“戶部主事不足為奇，原是為防治疫病而來。只是這于侍郎，與沈家頗有舊怨。由他主事，一旦事有不對，那可當(dāng)真雷霆一擊，絕不猶豫?！?p>　　“這，是圣上的意思嗎？”

　　李輕侯搖頭道：“此事首尾我絲毫不知。你也知道，朝堂里的事我亦不甚了了。另有一樁奇怪之事，軍中還有王府的人?！?p>　　“王府？哪家王府？”

　　“還能是哪家，便是川王府了。王府的人摻合朝廷軍中之事本就頗為犯忌，而且他們還毫不遮掩，每日在于侍郎帳中盤桓，還四處知會各軍營務(wù)必嚴(yán)加盤查沈宅外出之人，凡欲外出者須得經(jīng)由他們審驗方可。”

　　“這么說他們是在找什么人了。那川王一貫有些，嗯，跳脫，總愛結(jié)交些奇人異士，弄出些奇奇怪怪的事來，不知此次又欲何為?！?p>　　“王爺要干什么咱們是管不了的，只是不知此事是否與朱姑娘所托之事有關(guān)。這幾日你在沈府可有所察?！?p>　　白玉堂搖頭道：“我到此地之后，沈府之中似是有甚難事，包括其家主在內(nèi)的幾個主事之人都是滿面憂色，夜夜聚議——只是房屋太大，離的遠(yuǎn)了聽不真切。而且府中大批人手不知被抽調(diào)何處，幾個高手也不在府中，倒省了我不少手腳。卻未發(fā)現(xiàn)與朱姑娘所托有甚關(guān)聯(lián)的人或物件。”

　　李輕侯一拍大腿：“我們在山谷之中見得有許多人似是在翻找什么，想來便是沈家的人了。看來朱姑娘所言卻是不虛，她的事與沈家頗有關(guān)系?！?p>　　“這朱姑娘來歷甚奇，所托之事更是奇特，連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還一點線索也沒有，卻又如何查訪。看來你我的賭約要平局收場了。”

　　“看得出此事于她甚是要緊，我們且盡力為之，不負(fù)朋友之義?！?p>　　“適才你說，朱姑娘她們在棲霞觀？”

　　“是啊，此地人馬混雜，甚是污濁，又是發(fā)疫之地，所謂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白玉堂打斷道：“你說她們？都是誰人？”

　　李輕侯道：“你這才想到問么，當(dāng)然是上官青青啦?！?p>　　白玉堂皺眉：“上官家族的人也來攪這趟混水嗎？”

　　李輕侯哈哈大笑：“不是上官家族，是上官青青?！?p>　　兩人邊談邊飲，不覺也有了八九分酒意。而來慶在一旁聽的氣悶，早已醉倒，摟了二黃席地而睡。待兩人盡興，也不管他，各自安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