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近
素秋玉間想得心尖顫,手指也不安分的劃拉了兩下被子。他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就果斷得捏上了寒石的兩側臉頰,用了些勁兒撐開,又猛地一松手……
寒石的兩邊臉上登時清晰可見各有四個紅色的指印,列成兩對蝴蝶翅膀,對稱分布在左右嘴角。
甚至于說,他的腮幫子都一時有些收不回去。
寒石將醒未醒,隱約感覺素秋玉間滾來滾去,剛以為他消停了,結果猝不及防的被他扯了臉頰。只是他這一番折騰,倒讓寒石睜開眼睛也不是,閉著眼睛也不是。得虧瞌睡的時候給手臂和腦袋上寫了一道術法,以防睡得太死腦瓜子咕嚕嚕滾,再把素秋玉間這大爺吵醒。要不然這王八對綠豆的,多少有點尷尬。
素秋玉間看他這樣都沒反應,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把匕首,用刀柄敲他手肘關節(jié)。結果寒石還是沒啥反應,心里就知道他是在裝睡了。寒石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睡覺時別人叫他、喊他,他都聽不到。但是只要輕輕一碰,或者是挨得稍微近一點,他就會立刻清醒。
素秋玉間冷哼一聲,“醒了就別裝了。”
寒石睜開眼睛坐好,尷尬的手指曲起撓了撓指腹,“先頭崇政殿的一位內(nèi)官來瞧了一眼,見你正睡著,就吩咐臣下散朝了…我…”,他想了想又閉口不言。
素秋玉間看了他一眼,道:“孤三不五時精神不濟,就吩咐他們兩日一朝,三日一奏報,若有急事便可由東華側門入內(nèi)面呈……如今日這般也是尋常,明日停休接著上朝就是了?!?p> 寒石瞧著他消瘦凌厲的下頜骨輪廓,輕聲嘆道:“是我想當然了?!?p> “你說什么?”素秋玉間嘴角勾起又平,終究是沒能輕易地笑起來“想當然什么?想當然我可以忍受親友幾乎喪盡之痛?還是想當然我能當好這個君主?又或者想當然我扛得住不會自裁了事?”
寒石垂眸不語。
素秋玉間見他又是這副模樣,登時一股邪火沖上心頭。他猛地伸手鉗住寒石的下巴,迫使他抬頭面朝自己,“你永遠都是這副水潑不進的性子。怎么?你是不屑于看我,還是心虛不敢看我?”
寒石雖被逼抬頭,依舊斂目無言。
“我該叫你什么?”素秋玉間有些殘忍地笑起來,他壓著嗓子伏在他耳畔“素秋千頃?還是寒石。”
寒石側臉躲開他的呼吸,又被掐著下巴扭回來和他四目相對。素秋玉間低頭靠近他的臉,兩個人的鼻尖相觸,一個柔軟又干燥的東西輕輕地印在寒石的唇側。寒石一愣,下意識就要往后躲。素秋玉間按住他的后腦,這次毫不顧忌地貼上去。他閉著眼睛,啃噬著寒石的嘴唇,動作兇狠又虔誠,激進又小心。他想讓他痛,又怕他痛,更怕他不會覺得痛。
素秋玉間心中情緒翻涌,眼睫像蝴蝶翅膀一樣微微顫動。
寒石只直愣愣地盯著他蹙起的眉尖,被驚得手腳發(fā)軟,口鼻之間都是素秋玉間身上淡淡的玉蘭花香。
他原是側坐著,雙腿微曲抵著床沿?,F(xiàn)在被迫后仰著身子抬著頭,久了有點支撐不住,往后晃了一下,就被反應過激的素秋玉間一把扯回去。寒石被薅得跌進他懷里,一頭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眼角疼得滲出一點濕潤。他以一種半跪的姿勢被他擁緊,一只手撐著床沿,另一只手抵在素秋玉間腰際。
“我不管你是誰……”素秋玉間低頭靠在寒石發(fā)頂,臉頰貼著他柔順的頭發(fā),“只要你能像從前一樣……只要你能留下來……”
寒石心中怔怔,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能僵硬地伏在他懷里。
好在素秋玉間也不期望他給什么反應,只是就這樣擁著他,把身體的重量傾付給他。寒石當年事了拂衣去,窩回蒼翠山中。他刻意地認為這幾十年不過在命簿上寥寥數(shù)語,跟他漫長的生命相比更是不值一提。于素秋玉間而言,這一世被世事傾軋,下一世便可修得平靜安閑。他們倆之間這一點點壞緣分,也會被洪流淹沒。他以旁觀者的身份按部就班地推波助瀾,可又身陷其中。如果他只是素秋千頃,也許他可以對素秋玉間起狠毒算計之心,但是他更是寒石。他知道素秋玉間,知道他性情飛揚跳脫又細膩明達,知道他聰慧明敏且果決剛毅,知道他能承擔得起這小國千年基業(yè)。也知道他不會因為背叛和傷害,而把這份痛苦轉(zhuǎn)嫁他人。所以寒石做起事來狠絕果斷,絲毫不顧及他會不會因此心郁難解。他知道他不會去死,也不敢去死。
“你這樣不說話,也很好。”寒石聽見素秋玉間輕輕的嘆息“你不知道最開始的那幾年,我有多恨你。”
寒石垂眸,靜靜地聽他說完。
“一夜之間我熟悉親近的人,只剩下一個你。偏偏造成這結果的,也是你。我恨你毀了這本該安穩(wěn)順和的日子,我恨你讓我孤苦無依?!?p> 素秋玉間說得切齒,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攥緊,眼神幽深似海,盛著他波濤洶涌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