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還可以做些什么,最后才能不那么遺憾?」
阿暮語氣淡淡,看了我良久。
他,心情,非常不好。
門隔絕了我和阿暮。
「為什么我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若是天罰,我護(hù)不了你?!?p> 等阿暮洗好進(jìn)屋,神色淡淡,坐在椅子上,不語。
「難怪那個七殿下讓她這么念念不忘。我永遠(yuǎn),永遠(yuǎn)比不上他。我有什么資格留住她?」
我轉(zhuǎn)身換了身裝扮,走到阿暮身后,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在他耳邊輕聲念著刪除記憶的咒語。
想要刪了,他知道的、和我身份相關(guān)的,所有記憶。
「不要讓我恨你,好不好?」
然后發(fā)現(xiàn),阿暮的意識很抗拒,刪不了。那就只好先封了,還好,封成功了。
他緩緩睡去,我將他用公主抱抱到床上。
“好夢?!?p> 你的問題,會有答案的。
你太聰明,以至于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出此下策。
希望日后你若記起,不要選擇恨我,選擇…將我遺忘了,就最好了。
撫平阿暮的眉間,看著他的睡顏良久,笑著輕聲道。
穿門而出,一直走到將軍府門外。剛走兩步,迎面遇上阿暮的軍師許弋。
許弋見我面上一喜,我本想無視他,但他攔住我。
“阿暮睡了?!?p> 我無奈道。
“我找你?!?p> 許弋笑道。
“找我?”找我干嘛?干架嗎?
我挑眉。
“對。姑娘,十四年前,無影山下?!?p> 許弋認(rèn)真道,期待的看著我。
無影山?
我記得當(dāng)時彌衣河出了水怪,吞了山下村民數(shù)人。我剛好路過,順手滅了,把死了但能看的尸首送回了岸。
得了不少功德呢。
幸存者只有一個,還是個小孩。
我一看,不得了。
這小孩命硬,命格十分特殊。
一般來說,我看到的凡人命格都是屬于既定的、只此一條的路。無論變數(shù)多大,基本路線不會變。
而這個小孩的命格,有兩條,且變數(shù)頗多,路線復(fù)雜。
我一看,瞬間提起了興趣。這種感覺和知道阿暮心里渴望著“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jīng)擁有”卻有著天煞孤星命格的感覺不一樣。
起初,我猜測會不會是因為她是個小屁孩的原因。于是乎,我去看了看其他小孩的命格。結(jié)果,無一例外,都只有唯一的路。
小孩一身狼狽,臟得不行。跟在旸身邊這么久,他有的潔癖,我多少也有點(diǎn)。第一眼就嫌棄的不行,捏了個清凈訣。
湊合了看一會兒,拎回?zé)o影山下依山傍水的村子里。
小孩長得很是秀氣,眉目如畫,穿著粉嫩的衣裳,扎著幾個小辮。隨便往那一站,就是個水墨畫中勾勒出的清麗佳人。
我就很直觀的把小孩當(dāng)成女孩了,看起來也沒什么毛病。
問了一圈,沒人認(rèn)識。
小孩也不說話,一直就安安靜靜的。
我一度懷疑,她是不是受太大刺激自閉了。
在一眾村民的懇切挽留下,我?guī)е缓孟葞е『⒆∠隆?p> 就住在離河最近的小屋里。
“你爹媽呢?”
我和小孩面對面,略感無奈道。
小孩只是搖了搖頭,不說話。
“你再不說話我就把你丟這?!笔煜の业娜硕贾?,現(xiàn)在的我啥事都做的出來。
我有些不耐。
她依舊沉默,靜靜地看著我。
小孩眼眸清澈,氣質(zhì)干凈,我還是有點(diǎn)喜歡的。因此耐心比對其他人不要好太多。可這都好幾天了,小孩嘴里一個字都沒蹦出來過。也給她檢查過,嗓子沒啥事。身體也好的很,就是身子單薄了些。
我一個連伴侶都沒有的人,帶著這么個小孩,太不像樣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萬一旸聽說了我多出來這么個便宜女兒,高興的來找我,那也挺不錯的。
帶著這種想法,我養(yǎng)了她三個月。把她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小臉可愛極了。
“如果你要離開,可以帶上我嗎?”
在她覺得我耐心耗盡,準(zhǔn)備走人的時候(大霧),丫丫終于開了尊口。語意懇切,面露期待。
丫丫是我給她取的名字,是個啞巴,還是個丫頭,叫丫丫多合適。
大概是和我相處了這么久,知曉了我的性子,怕我真的把她丟下。
“不可以。帶上你,對我有什么好處?丫丫,等哪天你有自保的能力了,再說這句話吧?!?p> 我接了新活,很急迫,也比較危險,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是絕對不能帶她的。
我看著她的眼睛,平淡說完后,把她送到一對沒孩子且善良淳樸的夫妻家里,給了一些銀票。
安置好她,就直接走了。
等我歷經(jīng)九死一生,想再去找她之時,卻被告知她在我走后一年也走了,不知去向。
“怎么?”
回想到這里,我就奇怪了,許弋說這個干嘛。
莫非……
“姑娘,我現(xiàn)在有自保能力了。如果你要離開,可以帶上我嗎?”
許弋眸子一暗,隨即又亮了起來,問。
“你是丫丫?不會吧?她不是個好看的女孩紙嗎?”
我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爹娘想要女兒,就一直把我當(dāng)女孩子養(yǎng)。姑娘,我可以嗎?”
許弋有些無奈。
“站著聊多累啊,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坐著聊?帶銀兩沒?“
我來了興致,想和他聊一聊。
當(dāng)初就這么走了,說不擔(dān)心,不愧疚,是假的。見他似乎過得還行,但看他命格,他兩條路都沒選。
此時的許代,命格依舊變數(shù)頗多,卻確定了一條比較危險的路。
“好,帶了?!?p> 許弋眼睛亮亮的,我不禁在想,如果他有尾巴的話,這時候該一晃一晃的搖著。
莫名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
轉(zhuǎn)念一想,想到他的命格,有點(diǎn)頭疼。
我和許弋去了明月樓。
人的言語,永沒有記憶來的可靠。敲了敲桌子,所有的一切都停止。
許弋身旁出現(xiàn)一幅幅畫面,拉到最早的時間線,點(diǎn)進(jìn)去。
我剛進(jìn)去,就驚呆了,愣在原地。
因為,我朝思暮想的那個身影,正好在眼前。
這是以許弋的視角,看到的旸。
平日里一塵不染的白衣,此時卻臟得不成樣子。
一身狼狽,面色卻如常,三道天雷過后,擦了嘴角的血跡。
整個人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會倒下。
許弋到旸身邊扶著他,用法術(shù)給他換了身衣服,還輸入法力給他療傷。
“屬下居然靠近七殿你了!”
〈方才太過著急,忘了七殿的體質(zhì)了。這時候想起,小爺卻什么事都沒有。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嗯。是因為她?!?p> 〈七殿眉眼柔和,有著無限的溫柔,是小爺從未見過的。會是誰呢?讓平日里溫和疏離的七殿,露出如此神情?!?p> “七殿,這是何苦?不應(yīng)是您來受的!”
〈小爺不明白。〉
“我說過要一直護(hù)著她。她身體被魔氣侵蝕,我已經(jīng)違諾了,若再讓她受了這天雷,那我說的話,就再也沒有可信度了。”
〈七殿臉色蒼白,嘴角微勾,眉間卻有著化不開的憂愁?!?p> “七殿,要去見她嗎?”
〈小爺才沒有羨慕。七殿許是想去見她的吧?!?p> “不,她看到,會擔(dān)心?;氐睢!?p> 〈七殿懷戀地看著一個方向,似乎是之前屈尊親自布置過的一個宮殿,好像叫什么“櫻花殿”。那幾棵樹,還是用瓊漿玉露養(yǎng)大的。特意地給樹開了靈智,是怕住的人沒人陪嗎?能與樹交流的,看來是靈物。七殿把人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是擔(dān)心她會受到傷害吧。放在心尖上的人,真想見見,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七殿,她于你而言,是什么樣的存在?”
〈如此這般,是心悅于她了吧?!?p> “她?她于我而言,是親人,是特殊,是不可或缺。是我,不愿有所損傷的存在,不愿放手的存在……”
〈親人?不是心悅?世間情愛,小爺果然無法理解??墒恰?p> “七殿,難道,你對她,就沒有一絲的男女之情?屬下也算看過不少話本,七殿你這般,分明是早早動心了?!?p> 〈也許七殿也不明白呢?!?p> “動心?”
〈七殿有些茫然的說了這兩個字,就沒說話了,一直沉思著。小爺,也不好再說下去?!?p> 許弋扶著旸回了他住的寂言宮,他躺下后,到了下一個時間點(diǎn)。
“主上,皮依族聯(lián)合六堰族舉兵來犯?!?p> 〈七殿座下的米易神君來通報。皮依族和六堰族之前就作妖過,被七殿鎮(zhèn)壓不過數(shù)百年,居然又卷土重來。不行,七殿身體尚未痊愈,不宜動武?!?p> “主上,屬下請戰(zhàn)?!?p> “不,我親自去。許弋,你留守。若我出了事,幫我護(hù)好她?!?p> 〈七殿神色淡淡,好像知道些什么。后面那句,是通過傳音術(shù)和小爺說的。〉
“是。”
〈七殿居然意味不明的看了小爺一眼,難道,七殿知道小爺是魔了?不對,如果七殿知道,就不會讓小爺去保護(hù)她。暫且先不管這些,小爺敬重七殿,七殿委以重任,定不能讓他失望?!?p> 他挺拔的身影,義無反顧的向前,盡管知道,那是陷阱。
為了蒼生,為了仙界,他從來沒有退縮過。
一襲戎裝,手持止戈,消失在視線中。
回來時,一身血,內(nèi)袍也被染紅。止戈已被收回,身上殺伐之氣甚重。
旸殺了兩族的首領(lǐng),安撫了剩余的族人還將魔族潛入的全部暗中揪出,滅了。
〈七殿的體質(zhì),是因為君后娘娘懷他時去了仙魔邊界,被魔氣所傷。雖未胎死腹中,降生之時,天上的花木全都枯萎,身帶戾氣,尋常仙靠近不得。三殿下的腿,是為了抱抱七殿而傷的。這世間,估計就七殿,最為孤寂了。既然出現(xiàn)了這么個人,那么,即使是違背長老的指示,也要護(hù)好了。長老一開始就對那個女子很感興趣,苦于七殿一直護(hù)的太好,沒機(jī)會下手。小爺從小被安排潛伏在仙界,從未活的痛快過。這些年暗地里做了不少壞事,卻因為有點(diǎn)能耐被七殿收入魔下,深受賞識。七殿心善,為了守護(hù)天下蒼生,不知吃了多少苦。小爺,應(yīng)該沒有什么可以守護(hù)的。小爺不懂七殿的堅守,也沒有什么守護(hù)天下蒼生的遠(yuǎn)大抱負(fù)?!?p> 旸吃了不少的丹藥,才勉強(qiáng)撐了過來。天君和君后商量了之后決定讓他身體沉睡,魂魄下凡歷劫,以此療傷。
許弋的身份意外被揭穿,天界的人追殺許弋。為了躲避追殺,也為了繼續(xù)追隨旸,在他進(jìn)入輪回的時候也跟著進(jìn)去了。
投生到一個重女輕男的家庭中,因為不是女孩,母親長期遭受父親毒打。
剛開始只是喝醉了打,酒醒了就道歉,說再也不會再犯,無論是不是女孩,是自己的骨肉就行。倒是沒當(dāng)著許弋面打。母親相信了,還是有所期冀的。
下次還喝醉,還打。打了哄,哄的越發(fā)敷衍。
醉了打,醒了也打。一直就當(dāng)著許弋面打,邊打邊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