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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戾天

第六十七章 質子(1)

再見戾天 愚人壹佰 3678 2020-04-16 11:43:08

  找到了扎營地,大家各自一番忙碌后,總算升起了篝火。

  衍宿剛剛使用靈力過度,而執(zhí)劍本身有傷未愈。兩人便心安理得地坐在篝火邊,等著歸海光和獨孤楓雪準備吃食。看著那兩人輕車熟路準備晚飯的樣子,衍宿像慈祥的老父親見到孩子懂事了一般,滿足地笑了。

  執(zhí)劍犯困,也不管地上臟不臟,潮不潮,直接躺下了。

  衍宿突然想起了什么,問執(zhí)劍:“獨孤珈楠去世了你怎么不告訴我?”

  執(zhí)劍聽衍宿提起獨孤珈楠的事情,倒有些驚訝。他抬頭看著衍宿,問:“楓雪告訴你的?”

  “嗯?!毖芩抟膊谎陲棧鞍滋炷闼X的時候,我跟她聊了一會兒?!?p>  執(zhí)劍微微皺了下眉,似乎做了一番心理斗爭。最終,他還是沖衍宿勾了勾手指,說:“耳朵來?!?p>  “神神秘秘的,又揣著什么鬼主意?”衍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把耳朵伸了過去。

  執(zhí)劍抓住衍宿的衣領,在他耳邊輕聲耳語著。

  執(zhí)劍說了幾句,衍宿的表情越來越難看,最后他整個人都僵住了。等執(zhí)劍說完,他依舊僵在那里好半天。半晌,他一臉迂笑指著執(zhí)劍,道:“你們這樣搞,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情非得已……”執(zhí)劍干笑著嘆了口氣,“這件事,你一定要替我瞞著?!?p>  “你就不怕人家記恨?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被你們拿來這樣兒戲……早知道,我就不聽你說了,現(xiàn)在可好,我也被拉下水了?!毖芩迵u頭,苦笑著整理著衣襟。

  “我已經無所謂記恨不記恨了。”執(zhí)劍帶著幾分失落調,望著遠處正在準備吃喝的獨孤楓雪,“看楓雪的態(tài)度,我也猜得到你跟她聊了什么。還不就是那一套男女授受不親的陳詞濫調。她不嫌煩,我都嫌煩。本來不記恨我的,聽你嘮叨久了,不想記恨也會記恨的。”

  “少來!這兩件事挨不上!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擔后果,別往我身上推卸責任?!毖芩薏谎陲?,整理了下袖子,說:“不瞞你說,我今天把你胸口上封印的事情略略跟她說了下?!彼怪?,也不看執(zhí)劍,篝火在他栗色的眸子里跳躍著。“告訴你我們的談話內容也是提醒你,自己的身子自己愛惜。封印再被反噬,疼痛加倍。誰都替不了你受那罪。”他語重心長地再一次提醒道。

  “呼……我知道了?!眻?zhí)劍明白衍宿的用心,嘆了口氣,也不爭辯,疲憊的閉上了眼睛。沉默了半晌,他對衍宿說:“老太太給獨孤楓雪留了一封信。”

  衍宿問:“遺書?”

  “算是吧?!眻?zhí)劍睜開了眼睛,“信里提起了宗政氏的事情……”

  衍宿的眸子一下滯住了。他緩緩抬起頭,森然看著執(zhí)劍。嘴唇顫了下,眉頭狠狠地皺在了一起。平靜的眸子翻涌起了憤怒。

  “冷靜……”看到衍宿的情緒變化,執(zhí)劍帶著幾分自責,撫慰道?!白谡系谋瘎〔粏螁我驗楠毠率希@件事我也有愧。”他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了。

  執(zhí)劍一句“有愧”。聽得衍宿呼吸沉了三分。須臾,他滿眼惆悵地嘆了口氣,散去了眸子里的憤怒。

  正好,獨孤楓雪端著吃食走過來了。隔著篝火,衍宿又莫名其妙地瞪了她一眼。這一瞪,瞪得的獨孤楓雪又傻了眼。幸好有歸海光的前言,她知道衍宿是性情中人,想來是跟執(zhí)劍聊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然這一眼夠她尋思一晚上了。

  歸海光也看見衍宿極其不友善的一瞪。他覺得莫名其妙。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這會兒又生氣了?歸海光直爽,直接問:“師父,你又為什么事情生氣?”

  執(zhí)劍連忙替衍宿打圓場,說:“剛衍宿怪我沒把獨孤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告訴他。”

  又聽人提起了奶奶的事情,獨孤楓雪的鼻子不由又是一酸,眼眶熱了。她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氣,把眼眶里的淚生生憋了回去。奶奶在世的時候總說,人要向前看。如今,到了她憑自己的能力向前看的時候了。

  落了座,獨孤楓雪把吃食遞給執(zhí)劍和衍宿,說:“奶奶去世的事情是蒼離國大事,又碰上戾天之亂,朝廷不敢輕易公之于眾。衍宿前輩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沒事的,已經過去了?!彼眍^發(fā)緊,今晚似乎每件事都讓她不斷的想起那些跟她陰陽相隔的親人。思念的背上死死地壓在她的胸口上,讓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看著獨孤楓雪眸子里藏不住的背上,衍宿沉眉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瞪太草率,解釋道:“提到你家老太太,我想起了一些有關蒼離國的往事?!?p>  聽衍宿這么說,獨孤楓雪也想起了上午兩人聊天時,那些衍宿欲言又止有關獨孤珈楠的往事。她一邊啃著饅頭,一邊小心翼翼地問:“我奶奶的事情,是不是跟戾天之亂有關?”

  聽獨孤楓雪這么問,衍宿和執(zhí)劍互看了下。

  執(zhí)劍問獨孤楓雪:“你是聽到過流言什么?”

  “蒼離國里的人都說,浩劫之戰(zhàn)跟我奶奶有關。”獨孤楓雪垂眸,看著熊熊篝火?!暗也桓覇枴!彼难矍安粩嚅W現(xiàn)過年時,祠堂外獨孤珈楠落寞的背影。

  全家?guī)装偃艘灰怪g殞命,罪過是不是在獨孤珈楠身上,獨孤楓雪真的不敢問。她怕這一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卻失去自己唯一可以信賴的人。

  她慢慢咀嚼著饅頭,無味。

  一句不敢問,搞得衍宿和執(zhí)劍也有了顧慮。兩人生在浩劫之戰(zhàn)前,浩劫之戰(zhàn)是他們有生以來經歷過的最大的戰(zhàn)亂。那些年的眾說紛紜,是是非非,給他們很深的印象。

  “有什么傳聞,說出來沒關系。之前執(zhí)劍也說了,那幕后黑手可能很久以前就開始策劃戾天之亂了。我們要查總要有個方向,有個突破口不是嗎?”獨孤楓雪抬頭,甜甜一笑,說:“反正已經顛覆了一個獨孤麟,不在乎再顛覆一個獨孤珈楠。”

  她的笑容里,帶著幾許凄涼。

  衍宿沖執(zhí)劍呶呶嘴,表示自己不參與這個顛覆過程。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讓執(zhí)劍酌情處理。

  執(zhí)劍自然明白衍宿的意思。他掩飾著復雜的心情說:“浩劫之戰(zhàn)確實和你家老夫人有關系?!?p>  執(zhí)劍這一句話說出口,獨孤楓雪心肝一顫。眼前略過祠堂里幾百黑色的排位。她怔怔地看著執(zhí)劍,也不知道該不該接他的話繼續(xù)問下去。

  執(zhí)劍看出了獨孤楓雪的震驚。他面色沉重地說:“有沒有人跟你提起,浩劫之戰(zhàn)前很長一段時間,夜弒和他的弟弟夜無痕被蒼離國當做質子扣押在蒼離宮。”

  夜弒兄弟被當成質子扣押在蒼離宮?獨孤楓雪臉上的悲傷表情立刻變成了驚訝。她猛搖頭道:“我從來沒聽說過?!彼龥]想到,自己的奶奶竟然跟他們懷疑的,最有嫌疑策劃戾天之亂的人扯上關系。而這個人曾經還住在蒼離宮里。

  執(zhí)劍將信將疑地看了衍宿一眼,問獨孤楓雪:“這傳聞,你當真從來沒聽過?”

  獨孤楓雪一口咽下嘴里的饅頭,說:“我記事的時候,已經很少人提起浩劫之戰(zhàn)的事情了?!彼A苏Q劬?,“浩劫之戰(zhàn)發(fā)生的時候,大家覺得有戾天庇佑,蒼離國不會出大事。滿朝文武也都沒離京避貨。結果可想而知,整個朝廷算是被朱厭一鍋端了。那些僥幸活下來的,要么嚇得神志不清,要么在戰(zhàn)士平息之后,就告老還鄉(xiāng)了。聽說我皇叔登基的時候,朝中百名朝臣,只有范諫一人是老臣,其他的全是初入官場的新人。新人入朝,很多浩劫之戰(zhàn)前的舊事,他們是不知道的?!?p>  她垂眸回憶道:“浩劫之戰(zhàn)后,獨孤府和宮里就更沒人提這事兒了。兩家?guī)装贄l性命一夜之間沒了,誰還敢提這件事?我小時候也問過奶奶,浩劫之戰(zhàn)到底怎么回事。我奶奶的臉色……”她嘆了一口氣,“不用我說,你們也能想象得出來她臉黑成什么樣子吧?后來我也就不問了。”

  “你皇叔也不提?”執(zhí)劍滿腹狐疑,“說來,夜弒兩兄弟同他,同擎蒼王還有軒轅昔年紀相仿。兩人被扣在蒼離宮里,他就從來沒同這兩兄弟打過交道。”

  獨孤楓雪皺了眉,說:“我都不知道夜弒兄弟被扣押在皇宮里做質子的事情,自然不會主動去問。我不去問,誰又會主動把這件事拿出來說?”

  衍宿按住執(zhí)劍的肩,說:“這事情確實有些蹊蹺。獨孤府不談這事,也許是礙于老太太顏面。宇文燁不說……”

  “這事兒確實匪夷所思,即便到了現(xiàn)在,坊間偶爾還會提起夜弒當年在蒼離國做質子的事情。可為什么身在蒼離宮的人,卻對這件事渾然不知?”執(zhí)劍抱著胸,看著獨孤楓雪?!坝钗臒罟室獍堰@件事壓下來了?”

  “我皇叔把這事壓下來了?”獨孤楓雪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為什么要把這件事壓下來?莫非我奶奶和浩劫之戰(zhàn)的關系……很可怕?”她看著執(zhí)劍和衍宿。看他們的表情欲言又止的樣子,她平順了自己有些慌亂的心緒,堅定地說:“不管是什么原因,你們不必在乎我的感受。搞不好這段被塵封的往事,就是咱們調查戾天之亂的突破口!”

  望著獨孤楓雪破釜沉舟的樣子,執(zhí)劍笑了。

  獨孤楓雪忽閃忽閃大眼睛,問:“你笑什么?”

  “不怕顛覆你奶奶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了?”執(zhí)劍誚笑著問。

  獨孤楓雪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有哪個名門世家能真正做到光明磊落?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只是……算了,你繼續(xù)說?!?p>  “只是什么?”歸海光幫獨孤楓雪倒了一杯水遞給了她。他很想知道“只是”,后面會是什么內容。

  獨孤楓雪抿了抿嘴,也不想拐彎抹角,直言道:“只是我怕我自己一時接受不了世人眼中的獨孤珈楠。畢竟她是同我相依為命的奶奶?!彼龂@了口氣,接過水杯,對歸海光說:“我想你最能體會我的心情。想想你看清黑澤滕凈真面目時候的心情?!?p>  聽獨孤楓雪提起黑澤滕凈,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歸海光捂著肚子,狂笑道:“黑澤滕凈,你奶奶……噗哈哈!”

  執(zhí)劍拍了下衍宿的胳膊,抱怨道:“你看你拿獨孤麟把楓雪嚇成什么樣子。拿她奶奶跟黑澤滕凈比。她奶奶是那么心狠手辣的人嗎?”

  衍宿笑著揉著眉心。著實沒有言語形容此刻的心情。

  “你們!”獨孤楓雪抗議道:“這有什么好笑的?!”

  “世道人心可不是你理解的那樣!”歸海光說:“就像撒謊一樣,有人的謊言是善意的,有人說謊就是心懷叵測。人的處世之道也是這樣的。黑澤滕凈是發(fā)自內心的邪惡,你奶奶大約更多的是身不由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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