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你有魔法長發(fā)嗎？
我是一個底座。
自我被制造出來，我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只是為了托舉某個東西存在的，我不會說話，不會思考，就更不會抱怨，我可能托舉著世上最珍貴的事物，但這并不能讓我也變成珍貴的寶物。
畢竟我只是個底座而已。
我能看到穿著白袍的人類在附近走動，那些人類聚集起來，發(fā)出聲音，然后再一哄而散，直到某一天，沉重的閘門落下，這里陷入黑暗，再沒有人類進入，往日的嘈雜化為虛無——不過這些和我都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自誕生便停留在這里，這個空間是我的居所，我的墳?zāi)?，我只是個普通的底座，我就該呆在這里。
我……
我應(yīng)該不會思考才對。
葉影猛地回神，卻發(fā)現(xiàn)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被放平躺下，見他醒來，一旁的莫莫探過腦袋：“哥哥。”
葉影坐起身，想伸手拍拍衣服上的塵土，卻莫名感到腦袋變得無比沉重，一陣詫異的同時，葉影注意到莫莫手里似乎抓著什么東西，他側(cè)臉和小蘿莉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然后順著莫莫手里的那截樹枝，目光延伸到自己背后。
再依靠手的觸感確認(rèn)了樹枝的確是從他腦袋上長出來的。
葉影：。心肺停止
他使勁拽了一下那些樹枝，又摸索了一下，確定這些樹枝是從他原本的頭發(fā)末端延伸出來的，葉影表情空白地轉(zhuǎn)頭，只見身后的地面被密密麻麻的一片枝干覆蓋……這些柔軟的枝干上還生長著小片的葉子，就在他面無表情呆在那里的時候，又有幾片葉子晃晃悠悠地長大了。
葉影終于第一次認(rèn)真思考了“本體是棵樹”究竟對他有多大影響。
“濁零？濁零？”他焦急地呼喚了兩聲，順便想站起，卻發(fā)現(xiàn)拖著一頭樹枝子根本站不起來，“這是怎么回事？”
濁零的回應(yīng)沒有到位，葉影倒是眼睜睜地又看到自己這樹杈子頭長了一截，他倒吸一口涼氣，將求助的目光望向莫莫：
“莫莫，你會剪頭發(fā)嗎？”
莫莫制造出一把先前用來切割安全門的刀，直直盯著他：“我在哥哥你昏迷期間檢測了這些增殖物的成分，發(fā)現(xiàn)其中帶有濁零的部分信息碎片，我不敢保證自己能成功?！?p> 葉影看著那把無刃卻削鐵如泥的刀，只能暗中祈禱莫莫的手足夠穩(wěn)，他把脖子一橫：“來吧！”
莫莫手起刀落，發(fā)絲與枝杈順利斷開，葉影松了口氣，這才站起來。
他剛剛就注意到那只帶他們前來此地的巨龍正臥在不遠(yuǎn)處，華薇莎則在東竄西竄四處拍照，見他醒來，華薇莎通訊里問了個好：“小影，怎樣？”
“說實話不太好……”葉影看著脫離后還在生長蔓延的樹枝子，“所以發(fā)生何事？”
“嗯……”華薇莎認(rèn)真思索了半秒，“簡單來說……就是‘潘那拉之心’沒了?！?p> 葉影：“……還真是夠簡單的?！?p> 他滿臉疑惑地看了不遠(yuǎn)處臥在那里的巨龍一眼：“這種事情……他不著急嗎？”
“那只巨龍因為驚嚇過度而昏厥，”莫莫將刀隨手扔回終端，“我給他檢查過，再過一會兒應(yīng)該就可以醒來了。”
“所以我們這是做了什么……？”葉影滿頭滿臉黑人問號，然后心里哇涼哇涼的，冥冥之中覺得這個“潘那拉之心”的消失……可能，也許……和他有關(guān)系？
他還在這里暗自回想“我是一個底座”和“我是一棵樹”的恐怖故事，那邊的巨龍已經(jīng)呼哧了兩下，眼皮子扇動，醒了過來——眼睛才剛睜開，目光就聚集到那爬了一地的樹杈子，然后轉(zhuǎn)到了大廳中央，已經(jīng)毫無光芒的底座那里，當(dāng)場氣息一滯，差點又過去了。
“警告，請放緩呼吸，”莫莫原地起飛，后在巨龍面前站定，“否則可能會引起再度昏厥，我剛剛檢查過，該地區(qū)的‘效應(yīng)讀數(shù)’并未上升，也就是說‘潘那拉之心’所產(chǎn)生的隔絕污染的效果依舊在，請保持冷靜?！?p> 巨龍深呼吸了幾下，吹得滿地樹杈子晃來晃去，后又聲音顫抖著開口了：“……這，你們，你們究竟……”
他最后爆出一聲：“你們不是來自對岸宇宙的使者？！”
葉影聽到這話面露疑惑，卻見莫莫面色如常：
“我從未說過我們的來歷?！?p> 巨龍瞳孔收縮，似乎是想做出戰(zhàn)斗防御形態(tài)，奈何受過傷的身體似乎讓他無法弓起脊背，較小的空間也無法容納他張開膜翼，所以擺了半天pose后他也仍是委屈巴巴地站在那里，葉影不想把狀況鬧僵，剛想上前，就看到爬了一地的樹杈子繞過他的腳踝，眨眼間就鋪滿了整個大廳的地面。
對峙的巨龍和莫莫被這突發(fā)的狀況驚了一下，這些密密麻麻的枝葉很快攀上墻壁，并快速繞滿半球體的大廳頂部，還順著敞開的大廳門爬了出去。
巨龍的吼聲從大廳中傳出——
“這些究竟是什么？？？！”
當(dāng)他們和巨龍趕到連通巢穴的深洞時，那些肆意蔓延的枝杈已經(jīng)相互簇?fù)砝p繞著抱成一個粗壯的主干，再蔓延著向天頂沖去，溫迪賽斯焦急地拍打著翅膀，見他們出來，幾個猛沖就飛到了他們面前。
“發(fā)生了什么？”她慌張地詢問。
身旁的巨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萬千疑問：
“龍巢有什么損失？”
溫迪賽斯聽后表情不知為何有些怪異：“不……普德緹拉爺爺?！?p> “沒有龍受傷，那些……樹枝避開了所有的龍……”
被稱為普德緹拉的巨龍在和溫迪賽斯說話時，華薇莎也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小影，這些樹枝樣的東西……是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但莫莫說上面帶有濁零的碎片信息，”葉影隱隱覺得眼前這個形狀怪異的樹在氣息上與濁零有些相似，“然后又是從我的頭發(fā)上長出來的……所以我懷疑——這玩意怕不是濁零的高仿版。”
“高仿版……”華薇莎抬頭看了一會兒直沖天際的主干，“確實有那么一丟丟氣勢?！?p> “謝謝，”葉影禮貌地回應(yīng)了一聲女皇殿下對自己秀發(fā)的評價，“莫莫，這個地區(qū)的‘效應(yīng)讀數(shù)’是不是又下降了？”
“是的，哥哥，懷疑是濁零信息碎片的效果，”莫莫藍(lán)色的瞳閃爍了兩下，“先記錄——推測‘潘那拉’與濁零有關(guān)，可能為濁零在此宇宙的概念投影?！?p> 那邊的普德緹拉聽罷報告，這才慢慢將目光移向他們：“現(xiàn)在，幾位是否可以說明一下自己的來意？”
葉影整理了下思路，上前一步，指指龍巢中央那棵仍在生長的“樹”：
“我想你應(yīng)該看到了，這棵樹是……是我制造出來的?！?p> 年邁的巨龍表情奇怪地點點頭——可能它還沒見過頭上長樹杈子的人類，或者是沒見過這樣制造裝備的方法。
“我們來自一個跨宇宙組織，目的是為調(diào)查本世界的‘污染’，”他盡量把話說得易懂一些，“我們有能夠驅(qū)散‘污染’的技術(shù)，就像眼前這株植物一樣，它在這里，你們就無需擔(dān)心污染會蔓延至此?！?p> 而心中則默念：暫時……就當(dāng)這玩意兒是學(xué)院的技術(shù)……
“什么技術(shù)，生發(fā)術(shù)嗎？”華薇莎在通訊里打岔。
“我們對這個星球上的現(xiàn)存文明做了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可能存在文明上的斷代和退化，這時你們出現(xiàn)了，所以我們就將錯就錯來到這里進行調(diào)查，想調(diào)查關(guān)于‘污染發(fā)源地’的信息，”葉影沒管華薇莎的調(diào)侃，“雖說此前鬧出了種種誤會，但我們說明來歷后，希望能夠得到你們的理解?！?p> “就算你們無法理解，我們也有其他的手段可以獲取信息?！蹦谝慌匝a充。
普德緹拉似乎是在思考，片刻后，他巨大的腦袋仰起，似乎是想看一眼位于龍巢中央的巨樹生長到了哪里，卻只看到天頂一片黑暗，明明滅滅的法術(shù)火焰在洞壁上閃爍，臥在巢中的巨龍們好奇地探出腦袋，注視著這棵巨樹。
“這些誕生在龍巢中的孩子們……”普德緹拉似乎回憶起什么，“除了一批被篩選出來作為護衛(wèi)的龍，都未曾踏出龍巢一步……”
“他們連天空都沒有見過……”
年邁的巨龍注視著幽暗漆黑的天頂，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張開膜翼，從鋪滿朝陽的浮空島上一躍而下，發(fā)出歡呼，在海面上卷起百米長的巨浪，繼而飛向天穹。
他深深嘆了口氣：
“已經(jīng)這么久了啊……”
普德緹拉低頭，向小巧的銀龍說起了另一番話：“奧德嘉，你還記得你小時候問我，為什么整個龍巢里只有你一條銀龍嗎？”
“記得，普德緹拉爺爺，”銀龍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您說那是因為我小時候偷偷吃掉了星星果實?！?p> “你也應(yīng)該早知道那是我騙你的，”巨龍如此說道，“你其實是人類贈與我們的，利用‘潘那拉之心’改造過的胚胎——當(dāng)年送來‘潘那拉之心’的人類說他們要去進行一場危險的實驗，而你則是他們留給龍群的鑰匙，如果人類的實驗成功，你就能帶領(lǐng)我們?nèi)ヒ姷侥切┤祟悺上?，萬年時間過去了，我們始終沒能收到回應(yīng)?！?p> 溫迪賽斯大感意外，她抬起自己的前爪看了一眼，又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還是不好意思地說了出來：“其實，我，我從剛才就隱約感覺到……自己和這個——”
她指指身后歡快生長的樹。
“……好像有一些聯(lián)系。”
華薇莎挑了下眉，把詢問的目光轉(zhuǎn)向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