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中,隨著一盞提燈清脆的摔擊在地面,里安諾娜焦急地放下手中的燈,扶住了身旁的賽蒂奧。
“里安諾娜,沒事的,我們都忘記了一些事,不過現(xiàn)在賽蒂奧能稍微記起來些了——只是還需要花點時間…”奧雷輕聲地說。
里安諾娜已經(jīng)快哭出聲來了,她不明白在奧雷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做什么能讓暈倒的賽蒂奧醒過來?;璋档膱鼍爸校挥欣锇仓Z娜一人還在狀況外,內(nèi)心充滿了無助。
在另一邊,明亮的地下室中。賽蒂奧收起放在黑石上的手,這種真實的觸感已經(jīng)逐漸顯現(xiàn)到了自己的身上,賽蒂奧望向自己的手,只見那雙手極其快速地老化下去,直至逐漸變?yōu)橐浑p年歲大約四五十歲的老人的雙手,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高也稍微長高了些。
“發(fā)生了什么?”“我的身體,變老了?”賽蒂奧抬頭,卻發(fā)現(xiàn)剛剛墻上的演算紙卻被燒成了一墻的灰粉,桌子也成了一地的破敗。所有原來房間里的東西都轉(zhuǎn)變?yōu)榱艘欢扬L卷殘云之后的混亂——除了唯一一盞亮著的提燈,還有放在燈旁的那塊黑色楔形石塊。
賽蒂奧用力推開碎裂的地下室門?;覊m和碎屑紛紛揚揚地落下,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的氣味。他的雙手被瓦礫劃出了幾道細小的傷口,但他顧不上疼痛,從瓦礫堆中艱難地探出頭,眼前的景象讓他愣住了——原本熟悉的村莊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黑的大地,天空中閃爍著刺眼的白色輝光,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某種未知的力量撕裂了。
“你好,看起來你好像迷路了?”有個聲音帶著些許戲謔地說著。
白色的輝光下,賽蒂奧看著眼前小自己大半個身子的黑衣人,一眼還是能注意到,那人身上背著與自己身材完全不搭的一把大劍。
“我不知道,這里不是烏爾莎的家嗎?你知道,這附近發(fā)生了什么嗎?”賽蒂奧被這漫天的輝光照得有些睜不開眼。是天亮了嗎?不過就算是天亮了,這光芒也似乎太亮了些?賽蒂奧心里想著。
“烏爾莎?聽起來像是個女性的名字呀,這個我倒不知道,不過,我確定這是你的家就是了?!焙谝氯搜鲱^看著眼前的老人,“不過我剛把?信物?回收,轉(zhuǎn)眼的功夫你就能追過來——看來,這個地方的?規(guī)則?還需要再多觀察一陣子呢?!闭f完,黑衣人掀開斗篷,露出腰間的一把小刀,轉(zhuǎn)瞬間,黑衣人不費吹灰之力,賽蒂奧的雙腳已經(jīng)被斬成了兩段。
賽蒂奧雖然不覺得十分疼痛,可是身子已經(jīng)失去平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不等賽蒂奧想多說什么,黑衣人的短刀早已橫在了自己眼前,銀光閃閃,透露著十分的殺氣。
“大個,你說說唄,為啥這個地方的恒星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自毀一次?就我來到這鬼地方的這段時間,都已經(jīng)爆炸過好幾回了,不過你也知道怎么通往?夾縫?,想必也知道原因為何吧?”黑衣人威脅著賽蒂奧,從他的身手,賽蒂奧知道自己倘若不回答,肯定會在此被其大卸八塊。
可是,賽蒂奧也是剛剛才意識到自己來到一個與之前自己所認識的世界不同的地方,要他回答這些奇怪的問題,自己也回答不上來。
正在賽蒂奧苦思冥想作何回答,能挽救自己的生命的時候,一個令他十分熟悉的聲音,從黑衣人背后響起……
來人,竟是已經(jīng)去世多年的烏爾莎!
“陳維,你找錯人了…”烏爾莎淡淡地向著黑衣人說著,“現(xiàn)在這個人并不是我的父親?!?p> 黑衣人一陣震驚,原地飛轉(zhuǎn)到了兩人的另一邊,旋即形成了對峙的局面。心中暗道,為什么自己沒能注意到這個女性巨人的出現(xiàn),也疑惑著為什么自己的名字會被她叫出來。
“陳維,你先不要震驚,你先看下這個。”烏爾莎向陳維展示了手中的徽章,賽蒂奧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和奧雷手中那塊一模一樣的徽章,正是他在半夢半醒間讓她去取的那一塊。
“這是…”陳維定睛一看,倏忽地露出了一陣微笑,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烏爾莎手里的徽章,“這難道是,?王權劍?嗎?”
“是的,反正你從一開始就一直這么稱呼這個東西了,這個徽章現(xiàn)在還在我的手上,你說你看到這就會明白的?!睘鯛柹瘜χ谝氯苏f到。
陳維此時已經(jīng)將手中的短刀收回到了腰間,盤腿坐了下來。在聽完女巨人的話之后,他才理解到現(xiàn)在的情況,“我雖然不太清楚你和這個人究竟是誰,但是從你認識我、并且?王權劍?還能保留在你手里的情況看來,你至少是已經(jīng)和我站在同一邊的了。那么,你說這個人并不是你的父親,這對我怎么判斷現(xiàn)在的情況有什么作用嗎?”
烏爾莎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透了天空中那無邊無際的白色輝光,仿佛在凝視著某種遙遠的存在。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疲憊,卻又透露出一種堅定的力量。她低下頭,看了看腳下焦黑的大地,向陳維說到:“這個待會再提吧,還會有一次沖擊,等過了這次,去?夾縫?里,把一切都說明白吧?!睘鯛柹_往地下室走去,陳維也目視著她,神情十分放松,仿佛這些巨人,和周遭的一切,對他來說早已見怪不怪。
直到烏爾莎走得比較近了,癱倒在地上的賽蒂奧才夠抬起頭來認真看一眼烏爾莎。對于他來說,烏爾莎已經(jīng)是好久之前的記憶了——原來她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可能看起來比自己、奧雷或者里安諾娜都要再顯成熟得多得多。一襲黑發(fā)披肩,白玉一般的臉龐;雙眼如同寶珠一般,明亮而深邃;身材比里安諾娜這些同齡人,似乎已經(jīng)提前發(fā)育了些,勻稱端莊,至少在村子里面,如此前凸后翹的體態(tài),也很難找到第二個人。賽蒂奧心中一震,然而在此時此刻,他也只是稍微地失神了一小會,畢竟坐在不遠處的黑衣人,那矮小的身軀對拿捏他生命那種的震懾,還是難以讓他放下心來。
不多時,烏爾莎已經(jīng)從地下室走了出來,手中正拿著那塊黑色的石頭。
“怎么,你想把這位老人也一起帶回去嗎?太多人了,可不太好哦?!标惥S淡淡地說。
“是的,他叫賽蒂奧,是我的朋友,畢竟不小心牽扯進來了,我還是希望幫他一把?!睘鯛柹氐?。
說完,烏爾莎輕輕地將石頭塞到了賽蒂奧的身下,然后在賽蒂奧的身旁坐了下來,抬頭望著此刻慘白的天空。
“賽蒂奧,你知道奧雷和里安諾娜他們現(xiàn)在咋樣了么?他們是誰拿到了我送回去的徽章呀?真懷念??!不過,你們應該早就不記得我了吧?”烏爾莎悠長而緩慢地說著,沒有對著賽蒂奧,所以看起來有點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賽蒂奧感覺烏爾莎與好久以前的記憶不同了,她現(xiàn)在顯得很成熟。不過就這一會,烏爾莎的一連串問題,還是不禁讓自己想起,以前在村子和她一起研究各種從隔壁村淘換回來的稀奇古怪零件的日子?;蛟S真的,烏爾莎只是離開了好長一段時間吧,賽蒂奧心里想著,也只有這樣,一切看起來才合理一些。
“他們現(xiàn)在應該還好,你說的徽章,現(xiàn)在在奧雷的手上。不過,我自從摸了你放我身下的這塊石頭后,四周的一切都變成了…”賽蒂奧環(huán)顧了一眼四周,“變成了現(xiàn)在這樣?!?p> “那就好,在奧雷手中啊?!?p> “你呢,現(xiàn)在在村子里頭四鄰街坊都覺得你早就已經(jīng)被你父親的航天器害死了,不過你現(xiàn)在卻突然出現(xiàn)回來了,這幾年你究竟到哪去了?”現(xiàn)在烏爾莎的突然出現(xiàn),賽蒂奧最困惑的就是她消失的這幾年的境遇。
“我?哈哈哈哈哈…”烏爾莎突然大笑起來,“原來我已經(jīng)死在一場事故里頭啦哈哈哈哈!”
“?”賽蒂奧先是疑惑,然后又立刻轉(zhuǎn)為了震驚,“難道,這里是地獄嗎?。??你說你是死啦?那難道我也?怪不得!怪不得這附近突然變得那么奇怪;怪不得奧雷和里安諾娜突然間不見了;怪不得我雙腳已經(jīng)斷成兩截,卻一點都不痛……嗚嗚嗚!我肯定是已經(jīng)在地下室遭遇到了什么意外,那這個黑衣人肯定就是死神了;我去,我還那么年輕,我還不想下地獄……”賽蒂奧說著,兩行熱淚順著雙頰滑落,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烏爾莎看著慌神的賽蒂奧,大聲地笑著。
“我還活著!你也還活著!只不過啊,賽蒂奧,你已經(jīng)變成我我父親的樣子了哈哈哈?!睘鯛柹χ贿^這次有回頭,對著賽蒂奧說著。
烏爾莎起身從廢墟中找出一塊碎玻璃片,勉強帶著一些反射,拿給了賽蒂奧。通過玻璃碎片,賽蒂奧看見了自己此時的樣子——一副老者的面龐,眼尾勾勒了幾條皺紋,皮膚黝黑,深深淺淺的坑洼在臉上鋪著,不過能看出來確實是有幾分像現(xiàn)在的烏爾莎。
“可是?嗯?這?嗯?為什么我變成了你父親的樣子,那我呢,我現(xiàn)在的身子哪去了?”賽蒂奧眼神又是一陣慌張,引得烏爾莎繼續(xù)哈哈大笑起來。
不遠處的陳維看著兩個巨人。看來這個叫烏爾莎的,已經(jīng)走過不少次?夾縫?了啊,不過這個老頭,看來應該是發(fā)生了一些意外,導致其他人被攪進來了。他心中想著。
“你的身子…它沒過來,因為至少在我們這邊,只有我父親的身子能夠容納你的存在哈哈哈?!睘鯛柹χ^續(xù)解釋道:“因為只有碰過我手中的這塊徽章,你的身子才能夠過來到這個時間。畢竟這也算是?規(guī)則?之一咧?!?p> “那…我現(xiàn)在不是只能一直這樣了?”
“目前來說,是的?!?p> 天像是陰下來了,緩緩地在原有的慘白上蒙上了一層陰影,賽蒂奧盡力抬頭看向了天空。
沉寂的天空壓得十分地低。一陣恐懼的情緒涌上了賽蒂奧的心頭。在那天空之上已經(jīng)遍布著詭異的似白非白的輝光,而且這陣輝光還在不斷地向著一個方向后退著,直到天空緩慢地露出了一片靜謐的死黑。
突然間,賽蒂奧的視野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吞沒,他看不見眼前的一切,只感覺一股灼燒的痛感從身體的四面八方向其沖擊而來,轉(zhuǎn)而已經(jīng)不是痛感,而是一種對自己身體逐漸失去控制權的恐懼,賽蒂奧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身在不斷地消解,他的身體被無形的力量撕裂著,劇烈的疼痛從四肢百骸傳來。他想要尖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仿佛被拉入了一個無盡的深淵。在最后的清醒時刻,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我……快要死了嗎?。。俊比欢?,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完全成形,他的意識便徹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