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生世世伴君側(cè)
鬼界。
痛——痛不欲生。
紅發(fā)黑衣男子手腕一抖,祭出法器,是一柄約摸三寸的小銀刀,刀刃上彌漫著一層層黑霧,似毒氣一般籠罩在它周身。小刀銀光閃爍,嗖地飛起,頃刻間便扎進那地上穿著一身弟子服男子的胸膛。
男子痛苦地呻吟一聲,再去瞧瞧他胸膛上被小刀扎過得地方,竟是一絲絲傷口和鮮血都沒有,冷汗蹭蹭,此時他的心臟痛到打結(jié),眼中血紅:“鬼君,你,會后悔的?!?p> “哈哈哈哈——”紅發(fā)黑衣男子幾近瘋狂地笑,“你不是他的首徒嗎?就這點本事?廢物?!?p> 鬼君不再多做逗留,吩咐身邊侍從看守好地府最深處囚著的白石便先行離開。
白一遠遠便瞧見鬼君神色俱佳地從地牢中走出,心下疑惑,“鬼君,可有看見我家大哥?”
“原是四公子,公子見諒,剛剛確是沒瞧見四公子。”鬼君神情自然拱手行李道,看不出任何異樣。
見他顧左右而言其他,白一皺眉再次厲聲問道:“鬼君,可否瞧見我大哥!”
“四公子這說哪兒的話,你家大哥身上長著腿,他不見了我如何瞧得見?”鬼君負手,一頭紅發(fā)在鬼火的映照下妖嬈艷麗。
大哥已失蹤二月余,不知是否真與這鬼君有關(guān)?此時必不可妄動,還是早些稟報師父,從長計議為好。白一收回攔住鬼君去路的臂膀,道:“鬼君自便。”
見著白一匆匆離去,鬼君身旁侍從問道:“君上,是否?”
“不必,已然有了大公子。這四公子自來鬼界,便是毫無城府風流成性,要他何用?”
“君上,可是看四公子這模樣,怕是要上報帝君。”
鬼君瞇著眼保持著他那高姿貴態(tài)道:“無妨,大公子,堅持不了多久。與我們合作,不過是時間問題?!?p> 此時此刻,白玉殿中。
白玉單手撐著案幾,另一手執(zhí)著仙草的手,將她圈入懷中,寫著今日的詩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仙草今日修完心法,本想早些借故逃離。哪知師父說,你既字寫得不好,那為師便親力親為教你可好。
也容不得她有拒絕的念頭,殿中便是此番春意盎然之景。師父溫熱地呼吸洋洋灑灑落在她的后脖頸處,她感覺自己的這顆心已然是飄飄蕩蕩地飛了。
哪里還有心思寫那詩文,注意力全然在被師父握著的手,和那脖頸處無聲無息若有若無的瘙癢。
“小草可知,此句何意?”
她想要轉(zhuǎn)頭去看自家?guī)煾?,哪知道挨得太近,師父的唇便直勾勾滑過她的臉頰,好似她主動求吻一般。她如入定,自知此時臉定紅如那盛開的桃花,可是臉上的余溫好似冥冥之中又滑入了她的心頭,這可怎的是好?
仙草素來愛青衣,配上她這嬌羞的模樣,令白玉眼前一亮,斂盡春色羞不語,青衣嬌顏難釋懷。
“青青的是你的衣領(lǐng),悠悠的是我的心境?!卑子穹砰_執(zhí)筆之手,轉(zhuǎn)而撫上仙草的小草頭。
霸道地將她的臉扭轉(zhuǎn)與他對視,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仙草瞪大了眼,這是師父第二次……吻自己。鼻尖是師父身上好聞的墨香如那荷花畔的花香久久散之不去。
“閉眼?!卑子裼昧硪恢皇终聘沧∷难劬Α?p> 仙草宛如離籠之鳥,愣怔之余有著五分歡愉,歡愉之余又有八分的不知所措。她不知這一吻該是如何反應才算正常。
師父,莫不是,心悅她?
“白一參見師父,師父神……”安……最后一個字并未吐出。
白一因事情緊急未曾通傳,大咧咧闖入殿中,眼前一幕,令他略有些微醺。算起來他風流成性已有百年,但還未曾對幼苗苗下過手,他艱難的咽了一口吐沫,師父竟是喜歡幼齒……若不是撞見,他會以為,師父心悅的是……男子。
他只顧著震驚,撞破自家?guī)煾负托熋玫摹凹榍椤?,絲毫忘記了師父被打擾的異常不悅。
師父出手,他毫無還手之力,便堪堪被打趴在殿中央,雖未吐血,但師父道法極度刁鉆,估摸著大概已然可能斷了兩根仙肋。
原來小六曾言事不湊巧便是這番意境。
今日,白玉本尋思著好生表現(xiàn)一番他的心意,被自個的好徒兒直接打破,他能不生氣?好不容易小草養(yǎng)到了三百年,雖是年幼了些,但也無妨,時時刻刻能刷些存在感也是好的。這些個徒弟倒好,一個個,不是將小草帶壞,便是擾他好事。怎么辦,好想殺了白一這個蠢蛋。
白玉帝君,很生氣,特別生氣,極度生氣。
白一在殿中軟著腿腳重新維持出一副跪拜姿勢,“小四,你下界多日,今日如此匆忙無禮,定是想念為師一番諄諄教誨,便起身與為師切磋一番吧?!?p> 白一瘋了,他,怎么可能打得過師父?
“師父,白一修為不夠,怕是打不過……”
“你是想指責為師以大欺小?”白玉厲聲打破。
“我……”白一幾乎將臉皺成包子,也容不得他拒絕。
白玉祭出神劍,冰冷的眼眸盯著劍尖,沒有任何表情,王者之氣全開。仙草愣愣的看著他,這樣的師父她是第一次見,剛剛只顧著臉紅羞澀,現(xiàn)如今竟莫名有些害怕。
劍峰凌厲,一劍容不得白一躲閃,他只得迅速祭出風流鞭(因白一自認為情所傷,后風流成性便將自個的法器名兒都改了)纏繞住劍頭,念起心法迅速后退數(shù)百步有余。
白玉劍威力十足,他扭身一躲,疼的倒抽一口氣,癱坐在地上。劍本是朝著心口上所去,卻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轉(zhuǎn)了方向。
等仙草回過神時,只見四師兄白一身旁是斷了的一縷縷青絲。再看看師父白玉,已盤膝座于神座之上,仿佛剛剛的殺伐果決只是一場幻境。
“小草,你且扶著小四下去吧。”
“師父,我來是有事向您稟……”
“今日為師困乏,你便是明日再來亦不遲?!?p> 仙草臨走時,訥訥地回頭看向神座之上高高在上的白玉,他望著那廂殿中的仕女圖,眼眸中投射出的冰雪似乎比山頂還厚。明明師父周身像是覆蓋了萬年不化的冰雪,可是她竟感受到了師父高高在上的孤獨,甚至連帶著她的心頭亦泛起絲絲心疼,漸漸無聲地充斥著,她好想回頭去抱抱師父。
她這樣想,便這樣做。將白一扶出殿,交給了恰巧路過的二師兄白紫。
再入殿,是她唯一一次沒有行禮。
白玉深深撇眉,見她去而復返,她驚懼的神色還在腦中揮之不去,詢問:“怎的回來了?”
她一步步走向神座,鄭重且堅定,順勢跪坐在白玉膝下,將頭慢慢倚在他的大腿上,道:“師父,仙草回來陪你。”
“你……”白玉心下五味雜陳,“不是怕我嗎?”
“不怕,仙草臨世,是師父救我護我,為何要怕師父?”
“剛剛……嚇到你了。”
竟是因為她被嚇到,師父才會有那般神色嗎?不知為何,這三百年與師父的點點滴滴泱泱如流水浮現(xiàn)腦中,激起無限漣漪。
“師父莫要擔心,我哪能那般脆弱,師父是六界帝君,本應如此!”她直起身笑望向他,又道:“我只是第一次見師父斗法,俊逸非凡,以為,煞是……迷人?!?p> 白玉望著她眼眸中的誠摯,一時間,憶起數(shù)萬年前的她,也是如此這般神情,對他說,年年歲歲為白君,生生世世伴君側(cè)。
仙草見師父呆呆的望著她,竟想起了曾在四師兄殿中掛畫上所見的小白兔,呆萌到好生惹人憐愛……
“師父,仙草可是要年年歲歲守著你,生生世世伴著你的?!贝藭r她懵懵懂懂的表達著心意,她并不知何是心悅,但她知道,自己不想讓師父孤獨。
白玉未言,只是將她重新納入懷中。
“好。”
仿佛是應允,仿佛是承諾,又仿佛她便是為了他才活于這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