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的日子一下子變得充實起來。
早上起來大女兒做的早飯，就去自家的超市坐一上午，中午越佳去接班，她又回去吃現(xiàn)成的飯，接下來只要帶好孩子和做晚上一頓飯。
雖然事不多，時間倒是安排的滿滿的。
大女兒留在這邊的時間比在自己家里還多，反正小智去上了學(xué)，丈夫也是在學(xué)校解決伙食問題，有時她一大早過來做早飯，偶爾晚上在這邊過夜。
小女兒跟外孫品品更不用說，幾乎算是長住在娘家了，女婿李寶安偶爾也會過來蹭頓飯。
大兒子越茂的兩個雙胞胎現(xiàn)在也放到周母這邊帶，上幼兒園的孩子不用人整天陪著，放學(xué)了大女兒去接回來，一個也是帶，索性三個一起帶。
向美娟不用顧著孩子，現(xiàn)在都是跟著丈夫一起跑車，兩人朝夕相對，感情反而更好了。
周母偶爾嘴里叨叨：“一個個不省心，就不怕我這老太婆累著?！痹掃@樣說著，臉上的神色卻又十分滿足。
家有余財，兒孫滿堂。
越家一片歲月靜好的時光，卻在某一天的早晨被打破了。
這天一大早的，周母剛把超市的門拉開，就被門口階梯坐著的人嚇了一跳。
周母還以為是客人，正想說話，那人聽到聲響，連忙站了起來回頭看。
周母看到她的臉，不禁皺起眉頭，苦苦思索。
那人更緊張了，雙手無措地絞著，臉上的神色顯得忐忑不安，支支吾吾地說了聲。
“……大姐……”
周母聽到這聲稱呼，一下子臉色大變，心緒仿佛飄離了身體，深藏在心底的記憶不由自主地在眼前涌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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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媽？”
越秀放下電話，看向身邊的越準(zhǔn)，兩臉懵逼。
“你知道？”越秀問。
越準(zhǔn)無辜地?fù)u了搖頭，表示完全不知情。
好吧，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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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縣城的時候天也快黑了，一進(jìn)了門，兩人下意識眼睛在屋里四處轉(zhuǎn)著。
開門的越佳就說：“行了人不在，中午的時候就回去了?！?p> 越秀看了看客廳與飯廳，靜悄悄的，詢問地看著她。
越佳就解釋：“…孩子我讓他們吃了在房里玩……早上媽去店里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哭著回來……大姐和我都嚇壞了，真的！我長這么大沒見媽這么哭過……跟著的那個人，媽讓我們叫舅媽，也不知道跟媽說了什么，還沒來得及問呢，人就急著走了……媽在房里，大姐安慰到現(xiàn)在，飯都還沒吃……”
越秀點點頭，正要進(jìn)房里去，房門就開了。
許是聽到外面的聲響，周母就讓大姐開了門，大姐站在房門口招了招手，讓眾人進(jìn)來。
越秀等人一進(jìn)去，就看到雙眼紅腫，臉色憔悴悲傷的周母正倚著床頭，手上還握著一團(tuán)皺巴巴濕漉漉的紙巾。
“媽！”
周母沙啞著聲音道：“進(jìn)來吧，我有事告訴你們?！?p> 待眾人分坐好，周母才說：“越茂他們今天回不來，這事我就先跟你們說，沒錯，今天來的人就是你們的舅媽，是我親弟弟的老婆?！?p> 大姐一臉茫然，不由地問：“媽，我怎么從來不知道，您還有個親弟弟？”
大姐記得，當(dāng)初周母嫁給大姐她爸的時候，說自己無親無戚，因此結(jié)婚的時候直接進(jìn)的門，也沒有擺酒宴。
周母眼中閃過痛苦之色，好一會兒才艱難道：“……這事情藏在我心里三十多年了，也整整折磨了我三十多年，我還以為……這輩子都不能再見……我的弟弟?！?p> 她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將往事緩緩道來……
“那時候我才十九歲，剛哥……也就是你們大姐她爸幫過我，后來……他比我大了十歲，還帶著你們大姐，因此他第一次上我家門的時候，我爸也就是你們外公，直接就把他打出去了?！?p> 周母努力地想了想，還是想不出那人的臉，只是當(dāng)年面對著那人時的臉紅心跳、悸動不已的感覺記憶猶新。
“……你們外公反對，可我也倔的很，硬是要嫁給他……后來你外公氣極打了我一巴掌……我就跑出去了……”
周母自小沒媽，是她爸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帶大的，這可真?zhèn)诵?，還說出了如果要嫁給這人，兩人就斷絕關(guān)系的話。
“……我不知道去哪里，就往剛哥家里去了，結(jié)果……糊里糊涂地就結(jié)了婚，人家問起我的家人我也沒好意思說……”想著生米煮成熟飯了，她爸也沒辦法了，也許就同意他們了，結(jié)果
周母臉上流下悔恨不已的淚水：“……結(jié)果才過兩天，兩天后當(dāng)我偷偷地回去的時候，只看到家里辦著喪……”
當(dāng)時的她，只是呆愣愣地看著眼前不真實的一切，直到同村的人發(fā)現(xiàn)了她，找來了她的弟弟。
她的弟弟，每次見了她都會“阿姐阿姐”叫的半大小伙，見了她瘋了一樣上來撲打。
“你還回來干嘛！……爸都被你害死了……”他在聲嘶力竭地喊。
她的爸爸，死了？
她滿腦子都是這句話，被打也不知道痛。周圍的人都在拉著她弟弟勸說，也不知道誰告訴了她的丈夫，來了把她帶走。
那段時間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后來等她清醒過來，想起來問了才知道，當(dāng)初她離家出走，她爸擔(dān)心她一個女孩吃虧，急著去找人，結(jié)果不小心掉到了山溝里。
村里人找了一晚上沒找到，第二天白天才找到，人都僵了。
周母幾乎瘋了，日日以淚洗臉，她的丈夫天天守著她，還帶著她回娘家，結(jié)果弟弟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與她斷絕關(guān)系。
“……周家就只剩我一個人！我沒有姐姐！”
周母每次偷偷去看弟弟，不是瘦了就是黑了。
他輟學(xué)在家務(wù)農(nóng)，年紀(jì)輕輕的臉上帶上了滄桑，人變得沉默寡言。
她曾偷偷塞了錢到門縫，她躲在一邊看著弟弟回來開門，踢到了那個包。
他打開看了，結(jié)果沒有一絲猶豫地丟了出去，直接關(guān)上了門，只留她一人在門外淚流滿面。
后來她的丈夫得了病，她回去的也少了，只聽說弟弟結(jié)了婚，娶的是隔壁的姑娘。
后來……她的丈夫也死了，她熬了兩年，也改嫁去了。
她想，或許真是報應(yīng)。
“……我嫁到越家之后，離那邊也遠(yuǎn)……知道弟弟一家過得好我也放心了……后來也就慢慢失去消息?！敝苣笖鄶嗬m(xù)續(xù)地把這段往事說出來。
她是那么的內(nèi)疚，以至于第二個丈夫去世，她要獨自撫養(yǎng)幾個孩子也從未想過要去找弟弟。
靜靜聽著的越家姐弟們仿佛感同身受，沉默了好一會兒，越秀才想起來問。
“那這次……舅舅那邊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