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服裝店的櫥窗里擺著許多西式的服裝,在這條街上顯得很是新奇。
林玉珍從小習(xí)慣了父親的儒家教育,對于這些服裝一時還有些接受不了。
她紅著臉跟在張楓身后,貓一樣細(xì)聲說著:
“阿楓,這些衣服看起來好奇怪,我們不要買了吧。”
店里的老板眼力勁好,一眼就看出兩人所穿的絲質(zhì)服裝非常華貴,絕對是真正有購買力的大主顧。
張楓還沒來得及回答林玉珍的話,老板就客氣地迎上前來。
“少爺您好,我們店里的服裝都是真正的舶來品,從上海運(yùn)過來的。您和這位小姐郎才女貌,不妨在我們店里挑兩套衣服,一同穿出去再合適不過了?!?p> 張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原來這個時候的商人就有情侶裝的概念。
他也不管這是真的舶來品還是廣州產(chǎn)的貼牌貨,只要質(zhì)量夠好,款式合適就行。
見林玉珍還有些羞澀,張楓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
“沒事,我們在這里試一試,有好看的衣服就買兩套?!?p> 林玉珍耳根泛紅,咬著嘴唇輕輕點(diǎn)頭,顯得非??蓯?。
她的身材高挑,看起來十分清秀,正適合穿這些修身的衣服,張楓從架子上挑了幾件,讓小翠領(lǐng)著玉珍去里面試衣。
張楓清楚自己的尺碼,就在外面挑了兩套中規(guī)中矩的西裝。由于左手不方便,他就讓伙計幫自己搭把手,穿在身上試了一下。見這兩套衣服還比較合身,張楓決定都買下來。
女孩子換衣服比較慢,張楓干脆倚著柜臺和老板攀談了起來。
“老板,您這邊上最近有沒有什么要出手的鋪子???”
張楓漫不經(jīng)心地打聽著。這類生意人的消息最為靈通,一條街有個什么新鮮動靜基本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線。
老板笑著開口道:
“少爺您還真是問對人了,離我們這個店不遠(yuǎn),就在前面桃葉渡口,路邊的街角上就有個鋪子出售。
只不過他們開的價格稍微有點(diǎn)高,您要是想做生意,也得看看值不值得。”
張楓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多說什么。
此刻林玉珍正好從后屋換好衣服走出來,張楓見了眼前一亮。
這件灰色格子小西裝看起來有些俏皮,里面搭配著一件純白色的襯衣。因為衣服偏緊身一點(diǎn),穿在她身上顯得凹凸有致,正好適合原本就有些瘦削的林玉珍。
張楓走上前,把小翠手中的貝雷帽接了過來,親手給林玉珍戴好,女孩羞澀的低著頭不敢看他。
張楓見她系上了自己襯衣的最上一顆扣子,伸手就想去替她解開。
林玉珍嚇得身子一顫,緊緊抓住了張楓的右手,聲若蚊蠅地說道:
“阿楓……我們現(xiàn)在還在外面呢?!?p> 張楓有些沒太聽清,愣了一下,等他反應(yīng)過來,頓時哭笑不得。
“玉珍,我是想告訴你,這件衣服的第一個扣子不用扣?!?p> 張楓付了錢,被羞得不敢見人的林玉珍拉著離開了服裝店。
老板在后面呼喊著歡迎下次再來,林玉珍更加惱羞成怒,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來這家店子了。
出了服裝店,張楓帶著她們兩人在南京城的街頭巷尾閑逛,品嘗著各種小吃。
換下那一身從BJ帶來的衣服,林玉珍仿佛也卸下了最后的一層枷鎖。
這個城市里沒有父親管著她,也沒人認(rèn)識她,知道她是華豐錢莊林家的二小姐。
只要有張楓陪在身邊,她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情。
以前她之所以如此叛逆,天天都要跑出去玩,哪怕父親說過多次也是屢禁不止,正因為她的天性如此。
也許是第一次體會到這種自由,林玉珍笑得天真爛漫,對任何新鮮的事物都感到格外的好奇,像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張楓也被她的情緒感染,跟在后面傻樂。
小翠本就詫異于自家小姐的那股子瘋勁,現(xiàn)在又看到張楓露出這幅詭異的表情,她跟在后面暗暗搖了搖頭,在心底嘀咕著:
“愛情可真是奇怪,這倆怎么都跟突然變了個人似的?!?p> 張楓帶著二女在城里玩了一下午,直到天快黑了才回到客棧。
看著面前還有些意猶未盡的女孩,張楓抱了抱她:
“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以后有空了我再帶你出去玩?!?p> 林玉珍乖巧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在外面瘋跑了一下午,吃喝玩樂時她感覺沒什么,此刻突然安靜下來,她反而覺得有些累了。
張楓回房之后還在琢磨著店鋪的事情。
剛才在外面逛了一下午,他通過街邊的鋪子和攤販,一共問到了四家正處于出售狀態(tài)的門面。
不是他不想精挑細(xì)選,在街上買下一間最合意的鋪子。
只是人家現(xiàn)在還沒打算賣,你就眼巴巴送上門去求著買,實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像這種大生意,誰先開口誰就吃虧。
畢竟你有需求,又摸不準(zhǔn)人家的底細(xì),不宰你宰誰。
張楓仔細(xì)琢磨了一會,覺得還是客棧不遠(yuǎn)處的那間鋪子讓他比較滿意。
不過人家的價錢也確實開得最高,竟然開到了三千兩。其余三家鋪子都沒有一家把價格開到二千兩以上的。
要知道松竹齋之前金蟬脫殼變成容寶齋的時候,整個鋪子也就靠這么兩三千兩銀子支撐了起來,足以見得這家鋪面的價格開得有多高。
不過張楓也仔細(xì)考察了一下。
這里地處渡口,是一個交通要道,人流極多,比另外三處強(qiáng)了不止一截。
他感覺,以后哪怕生意做不起來,這個店面應(yīng)該也能值上不少錢。
這不是有不少“生意沒做成,賣地賺一把”的前車之鑒嘛,張楓也得尊重歷史。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的生意會做不起來,但是好鋪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一趟來南京,張楓一共帶了五千多兩銀子。
容寶齋提供了三千兩,應(yīng)該是近來靠賣縉紳賺得的幾乎所有銀兩,后來老丈人林景義還拿出了二千兩銀子。
雖說林景義平日里一幅看不慣張楓的模樣,可他的小女兒跟了張楓,他怎么也不會虧待張楓。
外加張楓自己還剩了幾百兩銀子。
可如果他用三千兩銀子買下這個鋪面,那剩下的二千兩想要把分店支撐起來,還是太難了些。
裝修、進(jìn)貨、請伙計,包括他們?nèi)齻€人平日里的生活,哪個不得花錢?
所以張楓必須得想個法子,把這個價格再好好談一談,價格開出來不就是給別人談的嘛。
八月初五的早上,鏢局一行人整理好了行裝,吃過早餐就準(zhǔn)備返程回京。
該說的話,張楓早就說過了,江湖兒女也沒那么多功夫用來傷感。
他站在客棧門口,揮手和鏢局的兄弟們送別。
他也不知道王叔和順源鏢局會不會同意他的提議。只不過別人的事情,哪怕他們的關(guān)系再好,張楓也不能越俎代庖,替他們做決定。
自己已經(jīng)盡力了。
若是鏢局最終決定不來南方,將來他們落難之時,自己再鼎力相助一把,如此也算是報答了這番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