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微風拂面。
白云在天中緩緩的移動著,絲毫沒有理會下方竹篁的挽留。
偶有飛鳥自云間穿過,發(fā)出幾聲清唳,引得下方松濤陣陣,似在附和。
山間小徑,一名白發(fā)老翁正背著一簍枯柴,緩緩向山外走去。
而他身旁,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童正牽著老者的手,亦步亦趨的跟著。
忽然一陣微風拂過,拭去老者額上汗水,送來一抹清涼,小童見狀連忙從背上將竹筒解下,拔掉塞子后遞給老者:
“阿爺,喝口水吧?!?p> 老者接過竹筒,連飲幾口,才用袖擦擦嘴邊的水漬,摸著小童的頭道:
“好孫兒,好孫兒?!?p> 小童笑著享受著自家阿爺的撫摸,隨后一指遠方,好奇道:“阿爺,那是哪里?”
老者抬頭一看,只見遠方有一座秀山隱在茫茫白霧中,幾乎不可察,只在霧中顯出朦朧的蒼青色。
他看了一眼,渾濁的雙目中泛起回憶之色道:“那是點蒼山,傳說是仙人所居之地。阿爺我年輕時也跟村人去過幾次,但都迷途知返。”
“仙人……真的有仙人嗎?”小童雙眼露出憧憬,連忙問道。
“或許有,或許沒有?!崩险咻p笑一聲,就將竹筒塞好還給小童,準備繼續(xù)下山。
然而就在此時,小徑兩旁的樹木叢林忽然瘋狂搖動,一股大風裹挾著沙石呼嘯而過。
老者連忙將小童護在懷中,抬頭看向點蒼山方向,只見數百年未曾散開的白霧竟被狂風沖散開來。
隨后終年不顯的山頂處驟然一陣明亮,散發(fā)出無數雷火之光,在天日的照耀下金光閃閃,璀璨奪目,同時還有陣陣雷動之聲,響徹云霄。
山巔之處,有一方百丈大小的白玉臺,其上玄紋密布,蝕文萬千,編織成一道道奧妙的紋路。
白玉臺上忽的明光一閃,就顯出十數名白衣黑冠的道人。
其中一位身量頗高的女修當先站出身來,環(huán)顧四周良久,才喟嘆道:“西明洲啊,卻是許久未來了?!?p> “待擒住那魔修之后,還要去清棲觀給個交待,屆時魏師姐若有閑心,倒是可以游覽一番?!迸詡攘硪晃慌揲_口道。
“溫師妹所說倒是不差,說不定還可見得幾名故人?!?p> 閑敘片刻,魏懷柔便一擺袍袖,對身后弟子嚴聲吩咐道:“布陣吧!”
十數名弟子聽得吩咐,稽首一禮后便各自站開,尋得陣位之后才盤膝坐下,自袖中取出布陣法器。
或是陣旗,或是禁珠,或是陣盤,或是星圖,種種不一,各具妙用,其上皆是玄氣隱隱,靈光湛湛。
這些弟子待法器取出后,便懸于胸前,雙手掐指凝決,將一道道法印打入其中。
便見法器之上浮現出一縷縷明亮陣氣,從各個方位向中間涌去,匯聚成一面光鏡。
魏懷柔見此來到光鏡之前,抬手將清棲觀送來的那兩名魔修元靈送入其中。
“嗤~”
“嗤~”
元靈甫一被光鏡照射,便傳出陣陣聲音,如同被碳火炙烤一般,伴隨著裊裊元氣升起,不過片刻,這兩道元靈便徹底消散在天際。
同時鏡面之上緩緩顯出幾道淡淡的字痕,而后變得越加清晰。
魏懷柔低頭一看,便輕喃道:“濟水之畔,地穴之內。”
這道法陣名為辨氣循機陣,乃是西景洲內一家名喚連山易的玄門在玄天宮的授意下,針對魔修推演而出。
只要有魔修的隨身之物,乃至于一道氣機,也可尋得這名魔修所在。
若是能將魔修元靈投入其中,只要魔修過往見聞的人與物,都能尋了出來。
端的是厲害無比。
而眼下魏懷柔通過這魔修元靈推演的,正是其等所見過的那名玄光境魔修所在。
于是她揮手示意弟子們將陣法撤去,在腦中搜索一番,確定了濟水的方位。
待弟子們收好法器,就抬手放出一架碩大的飛舟,帶著眾人破云而去。
另一邊,清棲觀山門之內,坐落于稽靈主山腳下的一片占地千里的建筑群內,有一方碩大的廣場。
眼下正有百余名弟子盤坐廣場之上,面視前方。
一名鶴發(fā)童顏的老者正高坐玉臺之上,對著下方眾弟子侃侃而談道:
“夫靈者,天地之精也,有清有濁,有動有靜。輕靈者浮諸于天,與日月交感,與造化演玄,謂之清靈之機,沉濁者下沉地穴之內,與幽冥相融……”
下方弟子皆是正襟危坐,一言不發(fā),心中卻是將老者所講述的話語牢牢記下,生怕錯漏一字。
肅靜的廣場之上,老者的玄音伴隨著兩旁裊裊青煙傳開,回蕩四周,經久不息。
這便是清棲觀下院了,老者乃是下院院主,至于下方諸位弟子,則是將來的真?zhèn)鞯茏樱?p> 即便眼下皆為開脈,但其等身份不是尋常門人可以比擬的。
老者講述完《清濁二靈演玄篇》后,便高坐玉臺之上,掃視著下方弟子,等待著有人發(fā)問,而后為其解惑。
“啟稟院主,這清濁二靈皆為天地之靈機,同為氣道之中,又為何有玄魔之別?弟子聽說北天四洲之內,便有修煉濁氣的修士被稱之為魔修?!?p> 一名身量不高,但氣正神清,雙目炯炯有神的弟子站起身來,朝著老者稽首一禮,才開口問道。
他這問題其實也是不少弟子的疑惑,眼下見已經有人發(fā)問,眾人便將目光轉向老者,等待著他的回答。
老者仿佛對此早有預料,略一微笑,便準備開口解答。
然而就在此時,心中莫名一動,好似看到了什么景象。
于是他霍然起身,冷哼道:“敢在西明洲內對我清棲觀弟子出手,好大的膽子!”
接著便略微曲腿往前一踏,一股滔天的氣機自其身上浮現而出,伴隨著化光的他一路遠去。
只留下廣場上眾多弟子一片茫然的看向玉臺上方,心中惴惴不已,莫非是剛才的問題問錯了不成?
而在金竹山地底幽河之內,姜不虛驚魂不定的看著身周的氣泡逐漸破散,又看了一眼天中的亂玄刀,就提氣朝外瘋狂逃去。
遠方的楊燕生則是有些愕然的站在那里,好似沒反應過來一般,片刻后才鎮(zhèn)定心神,自語道:
“竟然有清棲觀弟子在此,看來容不得他走脫了?!?p> 說完便一催頂上元嬰,朝著姜不虛遁逃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