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說得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我們這些小宮女又何嘗不是一樣。
白露雙手支頤,緩緩道:“那些小姐們進(jìn)宮就是主子,我們一進(jìn)宮就是奴婢。在家誰不是娘生爹養(yǎng)的,到了這里偏生要受盡委屈。”
她垂下眼眸,憂傷道:“到了這宮里,每個(gè)下人都拼命去討好自己的主子,要是運(yùn)氣好,主子受寵,我們這些奴才也跟著沾光。一旦時(shí)運(yùn)不濟(jì),碰到一個(gè)倒霉的主兒,在這宮里受盡欺辱,只怕是死無葬身之地?!?p> 她瞧了瞧伊娜,見她全神貫注和那三菜一湯搏斗,又大聲道:“幸好我們福運(yùn)厚,跟了我們娘娘,在這宮里,誰能如我們一般好的待遇。”
伊娜頷首表示贊同,白露又傾首過來,小聲道:“你知道嗎,我們?nèi)首宇H受皇上喜歡,日后一定是東宮,娘娘曾說,只要我們忠心,到時(shí)三皇子納妃娶妾時(shí),娘娘定然會(huì)記得我們,畢竟我們才是伺候了她多年的人,明白她的心意”白露心生向往,說到此處,圓臉上盡是微笑蕩開的漣漪。
“恭喜你啊”伊娜誠心實(shí)意道,滿足放下碗筷。
白露怔了一瞬,干干笑道:“姑娘是個(gè)聰明人,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伊娜一臉茫然,無辜瞧著白露。
白露心中惱怒,面上卻親和道:“姑娘不必瞞我,我們都知你是二皇子的妾,可是你瞧皇上并不喜歡二皇子,姑娘難道從未考慮過自己的以后,若是三皇子就不一樣的。。。。。?!?p> 伊娜緊忙搖頭晃腦道:“不可,不可,不是亂套了嗎?”
只聽凳子抹擦地面的聲音,白露緊忙又往伊娜身邊挪了幾步,悄聲道:“此事也不是不能,皇上和皇貴妃不就是這般。。。。?!?p> “皇貴妃?”伊娜詫然問。
白露緊忙捂住了她的唇,悄聲道:“總之,你自己好好想想?!钡劳辏缬腥嗽诤笞窔⑺话?,提著食盒逃之夭夭了。
“你等等,話要說完。。。。”伊娜見白露逃走,唇角溢出一絲笑容。
皇貴妃,那不就是大皇子李長風(fēng)的生母?
師傅的資料上說,閎國皇帝未立皇后,后宮以皇貴妃為首,下面有淑妃,德妃,賢妃,其次是李瑾的母親韓昭儀,三皇子和四公主的母親程昭媛,五皇子的母親趙才人,還有一些后來進(jìn)宮的美人和采女,這皇帝的后宮太過龐大,伊娜倒是沒有記全。
真沒料到,未打探到關(guān)于二王子死的線索,卻聽到如此大的一個(gè)宮闈秘聞。
不過,這和自己進(jìn)宮來的目地有何干系?
伊娜興致缺缺,坐到床榻之上,就聞外面笑鬧一片,仔細(xì)一聽,原是李傲來了。
蒹葭專程來請伊娜,說是三皇子來了。
出了中堂,就見前院熱鬧非凡,李瑾蒙著眼站在院中,如盲人般雙手四探,宮女們一個(gè)個(gè)跟脫兔一樣圍著他跳來跳去,一邊喊著“三皇子來抓我啊,我在這”一邊嬌笑連連。
昭媛娘娘半臥在貴妃椅上,笑看她們打鬧,時(shí)不時(shí)給李傲指點(diǎn)迷津。
風(fēng)和日麗,真是個(gè)玩游戲的好時(shí)機(jī)。
伊娜一個(gè)走神,被蒹葭推到了正在躲閃的宮女群里,不知被誰一撞,她本能欲要折身立住,又想到這是在軒逸宮,不能讓人知道她會(huì)功夫,一折一頓間,雙膝纏絆住,直直往前摔去。
只聞李傲驚喜叫道:“抓住了,抓住了?!?p> 宮女們哄笑一片,連昭媛娘娘也咯咯笑個(gè)不停。
李傲扯了蒙眼的錦娟,驚詫道:“怎么是你?”
伊娜急忙拜禮:“奴婢拜見三皇子?!?p> “免禮,免禮”李傲頗為疑惑道:“二哥還真舍得讓你進(jìn)宮來?。俊?p> 伊娜淡淡一笑:“奴婢只是一介婢女,二皇子有什么舍不得的?!?p> 蒼蒼抬了椅子上來,宮女們都退了出去,不知何時(shí),昭媛娘娘也已離開,大大的中院只余李傲和伊娜。
李傲笑笑:“我那妹妹是有些任性,你可擔(dān)待些,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沒人能阻止,就連父皇都讓她幾分。這次她非要你來陪她,可沒有為難你吧?”
“不曾”
陪李水月?是陪昭媛娘娘才對。
李傲又問:“在軒逸宮住的可還習(xí)慣?”
“挺好”
“聽說你是蘭國來的,我就瞧著你不像京都人。”李興致昂揚(yáng)道。
“奴婢祖籍是蘭國的,不過從小就來了京都,對家鄉(xiāng)的事都記不大清楚了?!币聊染従徴f道。
“沒事,我又不是官府,不是來查你官牒的。”李傲莞爾。
不是官府,比官府更可怕!
李傲左顧右盼一番,見院中無人,大呼:“你們這些宮女跑哪里去了,我要喝茶。”
就見蒼蒼莫不情愿端著琉璃的茶盤出來:“三皇子,此時(shí)可不是喝茶的好時(shí)機(jī),你瞧,茶都涼了,我得重新去燒水。”
“哎,你們這些欺主的小宮女,小心我待會(huì)兒讓母妃打你板子。”李傲見蒼蒼將茶水端走,頗為無奈道。
伊娜起身道:“我去給三皇子端茶。”
話語剛落,就見蒹葭端著熱氣騰騰的茶水上來:“姑娘就多陪三皇子說會(huì)兒話,茶呀,我們這些宮女就知道來沏,三皇子可難得與人投緣,我瞧他今兒就和你聊得投機(jī)?!?p> 給李傲倒了滿滿一杯,又給伊娜沏茶,蒹葭邊倒邊語:“姑娘若是日后榮華富貴加身,可要記得我們這些小宮女的好?!彼f完,悄悄窺視李傲一眼。
伊娜不語,心中跟明鏡似的,偏生就揣著明白裝糊涂。
眼見伊娜不回應(yīng),蒹葭跺腳負(fù)氣快步走開。
李傲干干笑了兩聲,問:“我那妹妹為何今日不見過來?”
伊娜正欲回話說四公主在休息之類的,就聞一聲嬌笑:“哥哥有美人在側(cè),還惦記我這妹妹做什么?”就見四公主一身華麗對襟拖袍,從那小門娉婷婀娜而來。
伊娜緊忙拜禮,算著日子,伊娜進(jìn)宮已幾日,除卻進(jìn)宮那日見過李水月,這幾日并未見過她的芳蹤。
“虧哥哥今日有空,不然妹妹何時(shí)才能見到你的尊容”李水月打趣道。
李傲還未開府納妾,今日朝堂之上,太師便請奏此事,要為李傲建府?;噬蠈⒋耸陆挥勺o(hù)國將軍去辦,說太師另有要職。
一旦李傲有了自己的府邸,再進(jìn)宮便不這般容易了。
李傲笑道:“你整日里在彩翼殿搗鼓些什么,聽說你幾日未露面了?”
“自然是要緊的事?!崩钏侣唤?jīng)心道,忽而興致勃勃問李傲:“哥哥,怕是很久沒去過御花園了吧,聽蒹葭說,御花園的桂花和菊花都開了,我們正好去瞧瞧,順道采摘些桂花回來,給母妃做些桂花糕?!?p> “那是極好?!崩畎翆钏碌奶嶙h頗為贊同。
示意身后的婢女送了花籃上來,李水月將那編花籃子遞給伊娜道:“那便我們?nèi)巳グ??!?p> “我們?”伊娜詫異,不應(yīng)該是四公主和三皇子帶蒹葭她們?nèi)幔?p> 李水月柳眉一揚(yáng),睥睨她道:“你不愿意?”
“愿意”伊娜難得低眉順眼應(yīng)付道。
御花園在后宮和皇上住的龍吟殿中間,方圓二里地,只見里面碧湖廊橋,水榭城疊,九曲溪流蜿蜒,假山林立。
足下花團(tuán)錦簇,白的,紅的,黃的,紫的菊花開得正茂。
微風(fēng)拂過,桂花香撲鼻而來,沁人心脾,一樹一樹金燦蓋綠葉,頗為壯觀。
桂花樹下,成片的迷迭香朵朵淡紫,直面日光,遠(yuǎn)處粉紅白紫的木芙蓉樹樹怒放,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異草生機(jī)勃勃,放目遠(yuǎn)眺,雖是深秋,也是一片花海。
三人穿過菊花圃,選棵靠水榭的桂花樹,讓管理花草的太監(jiān)送來采花的竹竿。
李傲拿了桿子卻不會(huì)用,小太監(jiān)們急忙上來幫忙,一番打敲,桂花如雨,簌簌而下的桂花將地面鋪了厚厚一層金黃。
不過片刻,就裝了滿滿一籃子金色,李傲提議到水榭里小憩,三人剛坐定,就見遠(yuǎn)遠(yuǎn)有人聲笑談而來。
透過萬紫千紅,遠(yuǎn)遠(yuǎn)見一眾婢女擁著三人而來,為首的是一個(gè)穿著粉色霞帔的女人,只見她梳著同心鬢,插銀釵,步步生蓮,原是淑妃娘娘。
待走得近些,見她身后一女素衣裹身,不施粉黛,手提一把寶劍,劍鞘如墨,便是德妃娘娘。另一女人清雅脫俗,端莊高貴,發(fā)髻簪玉釵,腰間掛玉佩,定然是賢妃娘娘。
李傲和李水月起身往三人迎去,見那著霞帔的拜:“兒臣拜見淑妃娘娘”,給提劍的拜:“兒臣拜見德妃娘娘”,又給那玉佩主人拜:“兒臣拜見賢妃娘娘。”
娘娘們免了禮,各方宮女太監(jiān)又跟著拜禮,一番縟節(jié)下來,伊娜將那宮廷禮儀已是學(xué)到了八九不離十。
伊娜也隨一眾人拜了禮,三位娘娘見伊娜不著宮裝便多瞧了一眼。
淑妃娘娘笑問:“這妙人兒面生得緊,只怕不是宮里人?”
德妃娘娘大大咧咧一笑:“淑妃,難道這皇宮里的宮女你還能認(rèn)得全?”
后面一干宮女偷偷掩嘴而笑,賢妃娘娘道:“前幾日聽聞四公主從宮外帶回一美人兒,說的斷然是你吧?”
伊娜拜禮回到:“回三位娘娘,是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