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定下的診金與同德醫(yī)館相比打了折扣，但仍鮮有人光顧。真正改變這一現(xiàn)狀的還是那位大姐大張旗鼓地帶著貧民窟的男女老少前來表示感謝。從此，杏林醫(yī)館名聲大震，市井相傳，杏林醫(yī)館里有個……診金低的女大夫。
等等，我成名的原因為什么不是妙手回春，而是診金低？算了，不重要了，質(zhì)變也是可以體現(xiàn)出量變，比如說，就靠著我診金低，來看病的人不就多了。
而來看病的人基本上不過是些小病，幾天過去，我也漸漸獲得了病人們的信任，他們也認識到，同德醫(yī)館能治的病，我也一樣能治?？偠灾?，我們已經(jīng)完全搶了同德醫(yī)館的生意，如今兩家醫(yī)館的情況完全顛倒了。
所以，烏落雪提議，晚上開個慶功宴。
“等等，我有問題?！蔽覀儑谝粡垐A桌旁，我無聲地舉了個手。
“請講?！睘趼溲┥酚薪槭碌匮b出一副主持者的樣子。
“你們打算吃多少錢的?！?p> “當然是錦官城最好的酒樓，最貴的飯菜！”猥猥插嘴道，“這么多錢，難道你還怕被吃窮！”
這貨竟然還敢懟我，當初它不小心說了句話，我是用了多長時間才說服了孫叔沒把它當做妖怪掃地出門的……額，雖然它本來就是個妖怪。
“師父……”烏落雪十分期待地向我眨了眨眼。
真是一朝貧窮一朝富，人心不古啊，連洛洛都學壞了，鋪張浪費，鋪張浪費啊。
應聽塵側(cè)耳聽著烏落雪的話，時而點點頭，我轉(zhuǎn)頭瞧了瞧孫叔，孫叔始終保持沉默，算是默許了。行吧，既然大家都這么熱情高漲，就罕見地去大吃一頓吧。
“阿長，你記得一定要來?。 睘趼溲┎环判牡貒诟乐谝慌缘氖菪∧泻?。阿長，其實就是貧民窟的幺兒。幺兒完全康復之后，大姐堅持著要幺兒來醫(yī)館幫忙，我便留下了幺兒。一來，這些日子，醫(yī)館內(nèi)確實忙得厲害，需要人手；二來……
那日我剛剛坐診完，便見到烏落雪端著一盤花生坐在孫叔的對面閑聊起來，只是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讓人有些在意。
“小丫頭嘴倒是不停?！睂O叔打趣烏落雪。
烏落雪咽下一顆花生道：“孫叔，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的。當時你為什么會收留我們一行人?。俊?p> 孫叔的雙眼變得有些模糊，“因為舍不得啊，舍不得杏林醫(yī)館只是個空館，沒有好的大夫啊?！?p> 我默默記下孫叔的話，打聽了一下杏林醫(yī)館以前的名聲，孫叔年輕的時候確實有一手好的醫(yī)術，只是年紀大了，又沒有傳人，醫(yī)館便漸漸荒廢了。所以留下幺兒，可以讓幺兒跟著孫叔學習醫(yī)理，繼承孫叔的衣缽，而幺兒天資聰穎，學得很快，倒也的確沒有辜負我的期望。至于阿長這個名字……
“明姑娘，這孩子姓許，從小我們便喚他幺兒，始終沒有起個大名，你看看，能不能起個？”一日，大姐與我突然提到此事。
我想了想，“既然他曾生過一場大病，如今已經(jīng)好轉(zhuǎn)，不妨起個長命百歲之意的名兒，就叫許長安吧?！?p> 因此，從那以后，我們便都喚他“阿長”。
走在路上，由孫叔和阿長引路，我們?nèi)艘猾F跟在后面。烏落雪于我最近，輕聲對我道：“師父，我仔細地研究了一下你開的藥方，果然與我想得差不多?！?p> “如何差不多了？”我輕笑道。
“我之前便聽聞云山仙映所用醫(yī)術與他人的法子不同，先極端后調(diào)理，掌控的度把握得極為妥當?！睘趼溲┦终J真地回道。
我腳步一頓，但又迅速變回了正常的步速。這一個兩個的都說我長得像仙映也就罷了，如今卻有人說我們行醫(yī)的法子也是相同的，三人成虎，我現(xiàn)在都要懷疑我是不是就是仙映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此時卻已到達了目的地。
錦官城最好的酒樓名為清歡閣，起“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之意。雖是酒樓，但卻十分有格調(diào)。酒樓內(nèi)裝飾素樸，綠紗青縵，二樓設有雅間，清風徐來，外面便是開滿芙蓉的清湖。落座后，我和孫叔便將點菜的工作全權(quán)交給了幾個小朋友，而這幾位小朋友看著菜單上不知所謂的菜名陷入了沉思。
我有些無奈地叫了個伙計進來，希望推薦點酒菜，進來的卻是一個小丫頭。小丫頭頭上扎著兩個發(fā)髻，身穿紅色小長裙，看起來十分喜慶，只是和這酒館的整體格調(diào)有點格格不入。
“你們定下了最好的酒樓里最貴的包廂，當然也就值得這錦官城最優(yōu)秀的美食家?！毙⊙绢^直接坐了下來，“我叫小花?！?p> “啊，那個小紅花……”我還沒說完，小花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行，小紅花，你繼續(xù)。
小花大手一揮，便將點好的菜譜交給了等待在包廂外的伙計。不久，一道道看起來精致的菜肴便送了上來。小花念道：“杏仁佛手，紅梅珠香，五香仔鴿，廬山云霧，釀冬菇盒，楊河春綠……”
“等一下！”烏落雪念道，“你說的這些都是名菜，你確定端上來的這些都是嗎？”
“名字是名字，菜品是菜品，你們吃了，味道如何，自然有數(shù)，將自己吃到的東西想象成宮廷里的美食佳肴不好嗎？”小花有理有據(jù)。
我拄著下巴看了看桌子上的這些菜，對于我來說，當然只有好看與不好看，至于味道，我是沒有味覺的，其實并不重要。
說著，其余人均已拿起了筷子，試著嘗了一下，果然人人都面露喜色，贊不絕口。
“這道菜做得真的是極好，十分難掌控的幾種配料卻放的恰到好處，手藝果然精湛！”烏落雪進行了點評。
“你懂烹飪？”小花略微詫異。
“懂一些皮毛?！睘趼溲┟嗣羌?，“師父，你也快嘗嘗啊?！睘趼溲┐叽傥?。
眾人都將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我便也放入口中一塊蘿卜，道：“確實好吃?！?p> “是吧是吧。”小花非常自然地和我們坐在了一起，順便還講著這錦官城大大小小的好酒館，各種各樣的好吃的。
沒事聽聽當?shù)氐娘L土人情也是不錯的。我便沒有把小花轟出去，而是靜靜地坐在一邊夾著飯菜，即便嘗不出味道。不過，后來我就后悔了。
從清歡閣回來之后，烏落雪便和小花以吃會友。日日不見烏落雪，卻總能見她拿回各種各樣的美食小吃，同時一起回來的還有同樣抱著吃食的小花。
我算是明白了，這小紅花向烏落雪推薦美食其實是想蹭吃蹭喝。
我與孫叔說起此事，孫叔卻總是道：“小孩子嘛，喜歡吃喜歡玩，就由她去吧?！蔽铱戳丝磳O叔身邊乖巧的阿長，仰天嘆了口氣。不過還好，該溫習的功課，烏落雪一樣沒落。我正愁著以烏落雪這樣的吃法我肯定養(yǎng)不起她的時候，烏落雪給了我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烏落雪竟然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飯菜。
“好香啊，洛洛，你別當巫醫(yī)了，改行當廚子吧?！蔽腋┫律砩钌畹匚艘豢?，即便沒有嗅覺，我依舊贊嘆道。
“師父，我當廚子了，怎么當你徒弟啊。”烏落雪不好意思地說。
應聽塵夾起一片藕片，吃罷，驚嘆不已。
我便倚在桌邊笑道：“只要能天天吃這么好吃的飯菜，師徒名分什么的不重要?！?p> “師父，你這是為老不尊。”
“好啊，敢說師父老了?！蔽已鹧b揮起拳頭，烏落雪一溜煙跑到了孫叔的身后。這孩子，在認識小花之前，天天除了干活就是黏著孫叔。
烏落雪躲在孫叔身后道：“這些日子我和臨街上的師傅學了一點烹飪技巧，今天就試著做做……那個，師父……”
既然是徒弟親自下廚，我自然不會不給面子。我夾起一大塊魚肉放在口中，即便嘗不出味道，我依舊道：“好吃！”
我們都落座下來，準備開啟這場盛宴。
這時，醫(yī)館門口卻傳來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