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寒，北方的日照時間變短。夜幕悄悄籠罩了這座北方小縣城。王皓晨和王輝擺了擺手，給這場出乎意料的會面畫上了句號。
不歡而散。
也只能是這樣，王皓晨無奈地想著。他走在宋茜的身后，看著她的背影，想說些寬慰的話，一時間卻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小西街上的路燈亮了，黃橙橙的燈光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王皓晨快走幾步，剛剛好和宋茜肩并肩。他猶豫了一下，開口說：“時間不早了，你也得回去了吧？”
宋茜愣了一下，忽然站住了，抬頭看了看路燈，又轉過頭來看向王皓晨，說道：“嗯。我也得回去了，我爸媽就要下班了?！?p> “以后別逃學了，不太像你的風格。今天差點就被發(fā)現了?！?p> “以后……不會了，大概。”宋茜微笑著，看著小西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一掃剛才的陰霾，此刻心情似乎開朗了很多。
王皓晨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宋茜伸手打斷。
“不用你送了，今天謝謝你陪我出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說罷，宋茜邁步走到一個路口，揮了揮手，便消失了身影。
王皓晨撓了撓頭，不禁覺得心里口落落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般悵然若失的感覺。他搖了搖頭試圖把那種少見的情緒甩開，伸手攔下輛三輪車，動身去文化宮取他的自行車。
……
周母今天包了頓餃子，豬肉白菜餡兒的。活餡兒，搟皮兒，包餃子，周母一個人干完了所有的活兒。倒不是她有多勤快，只是不想讓家里的那兩個懶漢，笨手笨腳地浪費了她精心調好的餡兒。坐鍋燒水，白色的水蒸氣從老舊的抽油煙機里排出。潔白的餃子在滾沸的水中下鍋，在翻騰的水中翻滾。周父在臥室看著電視抽著煙，而周強被周母吆喝著去樓下的商店買醬油。
“宋茜！宋茜！”目力極強的周強，大老遠就看見了宋茜的身影，搖晃著手臂希望宋茜快點看到自己。
宋家小姐瞇了瞇眼睛，看清了遠處的某人，心不在焉地擺了擺手招呼了一下，慢吞吞地朝著家里的方向走去。
看著宋茜慢悠悠地走路，周強有點等不及，拎著買好的醬油，一路小跑到宋家小姐的跟前。
周強跑到了宋茜的身邊，呼哧帶喘的。宋茜興趣索然地說道：“哦，來干嘛？”
“啥叫來干嘛？我倒是問你下午干嘛去了？”
“怎么了？老李找我了？”宋茜翻了個白眼，語氣不善。
“你運氣好，下午她沒來。估摸著應該是去找李文武了。這小子目前失蹤了。這次你沒被逮到還是借了他的光呢?！?p> “那就得了唄?！?p> 宋茜邁開腳步，周強與她并肩而行，拎著醬油瓶的手前后搖晃著。
“你還沒說你干啥去了呢？”周強好奇道。
“散散心而已?！彼诬缒樕?。
周強見她不想多說，也不好多問，接著說道：“下午樸若云又來找你了，看你不在，就讓我?guī)椭泳湓??！?p> 李丹受托于張萌的囑咐，去一班找宋茜?？伤司墭O差在二班里就沒處下什么朋友，在一班里更沒什么熟人，這不剛剛又和一班的某個男生鬧得不愉快。這差事兒一時間讓她著實為難。
三班的樸若云剛好路過她的身邊。李丹計從心來，一把抓住樸若云，跟她道清了事情原委。之后，傳話的人自然從李丹變成了樸若云。
“什么話？”宋茜瞇了瞇眼，心想姓樸的又想搞什么鬼。
周強有些擔憂地說道：“張萌說她想跟你私下聊一聊?！?p> “然后呢？”
周強困惑地想了想，說：“沒了。沒有然后了。”
宋茜柳眉微皺，似乎有些不喜，認真地看著周強的臉凝視數秒后，方才開口道：“周強，我知道你是好心。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但就是像這種事兒吧，以后你不用太上心。下次要是別人來找我，然后我不在，找到你了。你就跟他說讓他自己來找我就行。”
聽到這番話，周強面帶尷尬神色，試圖解釋，“宋茜，我不是……”
宋茜語氣誠懇地說道：“我們是好朋友，一直都是。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有些事兒我也挺讓你為難了。為了我的事兒跑東跑西的。以后，我不會這樣了，真的?！?p> 周強站在原地，拎著醬油瓶的手，一會兒放在身前，一會兒背到身后，很是局促。周強突然認識到宋茜不一樣了，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他也說不清。如鯁在喉，讓他此刻特別難受。
“回家吧。”宋茜溫婉一笑，不緊不慢地朝前走去。
少年緊跟在少女的身后，看著女生的背影，卻感覺她在離自己遠去。
……
“生源的事兒上面不是已經定了嗎？”路彩霞翻了翻厚厚的一沓還未批改的月考卷子，貌似隨意地問道。就在剛剛，作為語文組骨干教師，骨干班主任的她被年級主任叫到了辦公室，被安排去附屬小學溝通生源。這可不是個美差！每年都有大量的優(yōu)秀學生轉學到市里，然后升入市重點中學。這本就不是個秘密。路彩霞曾經負責過這方面的工作，隔著單位溝通，陪著笑臉，關鍵是人家根本不把你當回事兒，工作進行得無比困難。最后，校領導檢查招來生源質量，往往是不合心意，而負責招生的老師會首當其沖地受到批評。
“路老師啊，你有所不知，雖然上面開會定調子了，但是現在紅頭文件還沒下來。一切都要以文件實實在在下發(fā)了才為準?！敝心甑哪欣蠋煻酥璞f道。
“這算什么？還要咱們去下面學校打招呼。以前都打過，沒見有啥用啊?！贝髦坨R年紀頗大的女老師說。
路彩霞攤了攤手，唉聲嘆氣道：“王老師，今年招生工作的活兒又落到我的身上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的事兒。招不到優(yōu)秀的生源，我也無可奈何??！”
王老師沒有接話，扭頭轉向了一邊，看著剛剛發(fā)表意見的中年男老師說：“老曹，你幫著給咱們小路老師出出主意??？”
曹老師不緊不慢地抿了口茶水，拿起桌子上的手串，閉了眼睛盤起手串，喃喃自語道：“施主隨心隨緣……”
辦公室內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