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的小將軍
張起正翻著,突然聽到一句呵斥:“你給我放開他!”
張起回頭一看,巷子口處背光站著一個女生,穿著白色長袖的刺繡長裙,裙擺迎風(fēng)而動。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渾身宛如披著一層光暈,好看到不像話的女孩子快步走近,一把推開自己護(hù)住那個小啞巴。
寶月氣得有些發(fā)抖,她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被一群人圍住的陸寄洲,瘦小的一個被當(dāng)作皮球一樣圍在中間戲弄,她只覺渾身似乎被火燒著一樣,這群人怎么敢,他們怎么敢!
陸寄洲也有些懵,他被寶月牢牢地護(hù)在身后,聞著她身上的香氣,覺得恍如經(jīng)年。
張起有些拉不下臉,先被小啞巴推了一把,又被一個女娃推了一把,他都能感覺到小弟懷疑的眼神了。他虎著臉看著寶月,覺得這個女生真好看。
哎?不對!
張起指著寶月說:“你別以為我不打女人,識相的話就給哥哥讓開?!?p> 寶月簡直被氣笑了,她的哥哥是大冀圣上親封的探花郎,是左相國府尊貴的大公子,是天下才子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溫潤君子。這個毛都沒干臭小子,竟敢自稱是她哥哥!
寶月啪地拍下他的手指,眼睛里閃著氣憤的水光。“就你也配!”
張起有些愣,還沒等說什么,就看見那個連生氣都好看得不行的女孩子,從旁邊的雜物堆里拎出根棍子來。
寶月想著陸寄洲不定被他欺負(fù)了多少回了,剛才又想起兄長,又心痛又生氣。
她一揮棍子,看著張起一行人說道:“你們欺負(fù)他多久了?以多欺少,以強凌弱,小人行徑。實在可恥,可恨!今天打你們一頓,也算是替天行道!”說著便揮了過去,專挑屁股和大腿肉來打。
林悅薇拉著秦錚跑斷氣了,過來聽到寶月的一番話,氣還沒喘勻,就看見他們的那位向來以溫柔著稱,行坐言行皆有規(guī)矩的大姐,揮舞著一根木棍打得一群男生四處跳。
張起很惱火,這個女生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剛想拿住她的棍子,巷子口又沖出來兩個人。張起一看,嚯,那個小霸王也來了。
秦錚和林悅薇攔下寶月。秦錚倒是不怕打起來,只是這個姐兒金貴地很,二叔一家眼珠子似的護(hù)著,他破皮流血是小事,這個姐兒但凡傷一點,他回去后還得破皮流血一回。
秦錚新奇地看著寶月,覺得這個堂姐簡直太颯了,文武雙全啊簡直!
張起沒辦法,剛想說幾句,寶月猛地?fù)]起手中的棍子,嚇得他一哆嗦,林悅薇也一哆嗦。
寶月指著他說:“小子,你給我發(fā)誓,以后絕不會再欺負(fù)他。”陸寄洲被護(hù)在旁邊,一雙漂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寶月。
張起:啥玩意?
秦錚盡管有些丟臉,也硬著頭皮看向張起。張起覺得這小子后臺還挺硬,好漢不吃眼前虧,發(fā)就發(fā)。
“我發(fā)誓,以后我張起,絕不欺負(fù)陸寄洲?!?p> 陸寄洲?
寶月愣住,她捏著棍子的手有些發(fā)白,她顫聲問道:“你說,他是誰?”
寶月并不喜歡那個瘦瘦高高,總是沉默著的少年。少年年長她三歲,她記事起就知道自己長大要嫁給這個哥哥。
她覺得他長得好看,每次見面便巴巴地往他跟前湊,又仗著自己是他關(guān)系親密之人,對他總是格外關(guān)照。
可那少年總是沉默寡言,她有時跟他說些趣事,他只冷冰冰地回個“嗯”。
她有時跟父親進(jìn)宮,背著父親溜過去找他時,他不是要去練劍,就要去校場騎馬,要么就是哪位皇兄帶他赴宴,態(tài)度敷衍至極。
時間久了,她也覺出些不對勁,再一日偷偷跑去書院見兄長,便見他同右相家的小姐聊之甚歡,覺得自己又委屈又難過。
跑回家悶在屋子里偷偷哭著,丫鬟浮香只知道她偷偷出門,回來后倒頭就哭。浮香不知其中緣由,急得滿頭是汗,只好去請來兄長。
兄長哄著勸著,她更覺心中委屈,那個右相府的小姐哪里好,虧自己以前還攢著好吃的好玩的留給他。
寶月哭得昏天黑地,兄長問不出話,只好把人抱在懷里一邊哄著一邊拍著后背給她順氣,好話承諾了一大筐。
每逢她做不好功課,偷懶不學(xué)規(guī)矩時,家里總拿天家來壓她,說天家規(guī)矩甚嚴(yán),行動稍有差池便會危及性命。她便更加地不喜他。
她不想去天家,天家那么多宮殿,她進(jìn)去都看不到天空。那么多宮殿里沒有爹爹娘親,也沒有她的哥哥,而且,那個人真的好討厭!她一點也不想去。
她不敢在爹爹面前哭鬧,每次哭鬧總會被罰打手心,跪祠堂;也不敢在祖母娘親面前哭,一哭兩個人也跟著哭,哭完還會被爹爹罰。
只有她的兄長,抱著她溫柔地哄著,隔天帶她溜出府去看些新奇的東西散心。
她偷偷想著,以后長大要嫁就嫁給哥哥,這樣她不用離開家,哥哥也不用娶嫂嫂。
她把這個自以為絕妙的主意悄悄說給了哥哥聽。她的哥哥呀,果然笑得開心極了,一邊抹著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一邊點頭摸著她頭上的小發(fā)髻應(yīng)好。
她也笑,下次再見那個小少年時也不怎么搭理,只等著快快長大好嫁給她的兄長。
后來,少年十六歲隨軍鎮(zhèn)壓邊疆叛亂,歸來時已是手持銀槍身披黑甲的小將軍。騎馬過斜橋,滿樓紅袖招。
她擠在人群里看著,想著當(dāng)時的少年已長得如今這般挺拔。她看著馬背上少年飛揚的發(fā),想起少年出發(fā)前干巴巴地要她等自己回來,還順走了她掛在身上的一只盛滿果干的小荷包;想起十五歲生辰之時,他從邊疆送來的冰玉簪子。想著臉上便燒紅一片。
兄長從攘攘人群中奮力擠到她身邊,護(hù)著她艱難地走出去。一向好脾氣的兄長發(fā)了火,他一個轉(zhuǎn)頭的功夫?qū)氃卤闼闪耸植灰娵櫽啊?p> 他嚇得破了膽,找到她時她竟然擠在人群中傻笑發(fā)愣,身旁的人推著搡著。若不是他趕到的及時,寶月早被攘攘人群撞倒踩成了肉餅。
寶月嬌笑著抱著秦昭和撒嬌般認(rèn)錯,腦子里全是那個眉眼冷冽,英俊挺拔的小將軍。
她想著,他生得可真好看,沒一點京都男子被錦衣玉冠襯出來的矜貴氣,眼中可見璀璨的星子閃耀。
寶月進(jìn)到屋里,關(guān)上門窗,悄悄地拿出壓在箱底的庚帖,她用手指輕輕撫著燙金的大字,嘴角輕揚,低聲念著:“陸、寄、洲?!?
溪聞鐘
陸寄洲:嗚嗚,夫人威武 秦錚:堂姐好中二啊,怎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