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首一出,布告石前先是一片寂靜,再是曝出一陣議論,除卻林之霍等人,余者諸如考上府試第二十七名的木栩乃自房縣出來的學子外,皆不曉得李橫是何等人物。
林之霍三人未擠在人群中,齊齊站在府衙右側石獅子前,得知案首乃李橫后,三人震驚得無法言語,盡管林之霍也考上了,卻不過第四十三名,差之何止千里。
就在此時,趙淌表親忽然如一頭斗牛沖向林之霍,那氣勢洶涌,勢如破竹般筆直地往林之霍身上撞,倘若真被撞上,林之霍必然得被撞得往后飛,而林之霍身后便是威武堅硬的石獅子,屆時林之霍準得受傷。
倘若撞到身體要害,如腦袋碰撞上石獅頭,那更是輕則重傷,重則連命都撞沒了。
林之茂呂云弓站得往前些,林之霍站在二人身后,三人皆面對著布告石,仨小廝亦退在一旁,伸長脖子往聚集在布告石前的眾學子里望,那里實在議論得厲害,也唏噓得厲害,眾學子見到案首乃發(fā)榜前名不經傳的李橫后,個個五味雜陳得很。
也是幸在林之霍身邊的小廝眼明手快,前一息還在伸脖子往眾學子望,豎著耳朵聽熱鬧,下一息突然感覺到什么,小廝側過臉去看,兀然看到趙淌表親有如殺父仇敵般沖過來,滿面的兇狠讓小廝心一突,也是長年護林之霍護習慣了,下意識地本能地將林之霍往后拉退兩步。
林之霍還未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便見有一個人影自他眼前沖過去,期間那人影頓了頓,似是想剎住步伐,結果沒成功,沖過去時伸手往他這邊劃抓,他驚得瞪圓了眼,也在此時,本能的反應讓他的身體快過他的思考,瞪圓眼的同時,他抬手啪一聲將向他劃抓的手打掉。
讓人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在這一刻發(fā)生。
聽過壯年男子說完石獅子命案后,李橫再找到林之茂呂云弓了解情況,拼拼湊湊得出命案發(fā)生前后的大致情況,特別是林之霍的小廝吉利的口述經過,更是此命案的重中之重。
吉利道:“小的親眼所見,當時大少爺擋掉蔡杰伸過來要拉大少爺的手后,大少爺原本手是要收回來的,沒想到卻被蔡杰突然抓住,用力一扯,大少爺毫無防備,小的當時……也是懵了。蔡杰力氣太大,竟是連將大少爺整個人拉得直接撲倒在他身上,然后……然后蔡杰后腦勺砰一聲撞上后面的石獅子,鮮血瞬間似流水般淌了下來,染得石獅子滿嘴滿臉的血……”
趙淌表親死后,眾人方知他名諱為蔡杰。
說到這時,吉利卟嗵聲向林之茂跪下,哭著自責:“都是小的沒護好大少爺!都是小的錯!小的愿意將功折罪,求五少爺同意,讓小的去府衙認罪伏法,換大少爺出來!”
林之霍出事,且在林之霍已然考過府試之際卷入命案,林之霍被當場押入府衙大牢候審,林之茂慌亂過后,迅速讓他的小廝平和快馬加鞭親自將他所寫家書送回京城林府,同李橫細說過程之余,他是煩躁得快要抓頭了。
聽到吉利這么一跪一說,林之茂頓時自椅里站起:“你說什么?你去認罪?你認的什么罪!”
“不能認,之霍哥根本就沒有殺蔡杰,蔡杰之死,純屬自找!你是之霍哥身邊侍候的人,你認罪,與之霍哥認罪有何異?”呂云弓也不同意,“縱然你說得再清楚,說人是你推,莫說此非事實,便是事實,單憑你是之霍哥的心腹小廝,旁人便都會認為你是在護主,替主頂罪!屆時莫說救之霍哥出來,只怕之霍哥的清白是再也洗不清了!”
哭得滿臉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吉利僵住,后怕道:“那、那該怎么辦?”
李橫得中府試案首,上晌得知命案后,他問完壯年男子大概情況,隨后出客棧去找林之茂呂云弓二人,報喜的官差敲著喜鑼好不容易打聽到李橫入住的客棧后,趕來一看,卻是沒找著人。
后是掌柜替李橫先給的喜錢,李橫回客棧后聽聞,便將代給的喜錢雙倍地給了掌柜,能得府試案首親手給的喜錢,掌柜高興得見牙不見眼,什么命案不命案,并不影響小老百姓的日子。
然,對于豪門世族,卻是大大的不同。
“林大少爺的身份不一般,此番來鄖陽考府試……”李橫沉吟一會兒,問道:“林家在京城,近時可有與誰不對付?”
林之茂與呂云弓對看一眼,林之茂問:“李公子此話何意?”
“蔡杰雖說是趙淌的遠房表親,先前我們也認為他會來尋林大少爺的麻煩,乃因著不想林大少爺參考,繼而威脅到趙淌志在必得的案首榮耀?!崩顧M想了想他死前京城的局勢,與內閣里他退下來后的格局:“眼下再想想,以林大少爺在上一屆考不過府試的學問,今年再考,其實也無必中的把握,何況乃至案首,而趙淌府試考了第二名,第三名則是原本在第二個木牌上的張望。也就是說,倘若我沒參考,那案首賭局所列出的木牌,實則很精準。”
林之茂茫然,呂云弓也是一臉沒明白。
李橫只好挑明了說:“賭坊開賭局,必然是為了贏錢,故開賭局前,既要掛上有真才實學的考生名諱,又要有銀子賺,各個賭坊坊主必然是得先做過一番仔細地調查,結果很精準,木牌前三的賠率較起后面七個木牌的賠率要低得多。進賭坊的人,可不全都是了解這么仔細的人,下注大都跟風,此時將所有牌子往后一挪,將林大少爺的木牌擺上第一位,那么壓林大少爺的人一多,發(fā)榜結果一出來,林大少爺未中案首,賭坊自然賺錢。此乃賭坊的好處,亦是命案的第一個疑點。”
“你是說之霍哥到鄖陽后,賭局立刻有所改動,乃是有人在幕后做推手?”呂云弓只聽出這個。
“大哥先前到鄖陽報名參考府試,可是有交代過不宜聲張的,大哥到后賭局第一個木牌便改成我大哥的名諱……”林之茂眼中的疑惑更甚,“難道是大哥的真實身份在坊間暴露了?而不僅僅只是知道大哥來自京城豪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