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日,蘇稚顏幾乎每日都被點翠強壓著往臉上涂涂抹抹,美名其曰:這是為了小姐你花朝節(jié)的時候,大放光彩啊
于是蘇稚顏雖然無奈,但也只好依著點翠的意,最可氣的是,就連剛來還靦腆的疏雨都抱著手倚在門邊看熱鬧
蘇稚顏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哪一次是像現在這樣,天天掰著手指算著時間,盼望著花朝節(jié)早些到來的
于是三日過后的早上,蘇稚顏早早就起來梳妝打扮,和平時比積極得不得了
這花朝節(jié)是女孩們最盛大的節(jié)日之一,但只有今日女孩們可以在外面從早待到晚,隨便怎么和好友玩都可以,就算是再嚴厲的父母也不會責罵
并且在這日也沒有男女大防,若是看對了眼大家還會起哄祝福,畢竟這可是花神的祝福,百年一遇的姻緣
但蘇稚顏和其他女子所想的不同,她去參加花朝節(jié)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誰在背地里編排自己的
欠自己的,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她要慢慢拿回,不然,假的占著真的位置久了,真的就變成假了
蘇稚顏看著點翠手巧的給自己挽了個垂云髻,伸出手攔住說,“點翠,換一個吧,我今日想挽個有些麻煩的飛天髻”
蘇稚顏向來對這些外表功夫不甚在意,頂多就是提幾句不要太艷就沒了,主動說要換一個明艷的發(fā)髻,點翠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嫌麻煩
蘇稚顏也就趁著點翠拆散頭發(fā)重新挽的功夫,低頭翻找合適的發(fā)飾
不用猜她也知道,今日花朝節(jié)的宴會上,放眼望去必定清一色的赤金發(fā)冠,自己若是太素,怕是在氣勢上就輸了一截
但又實在不想和眾多小姐們帶著一個樣子的頭面,一下就被人群淹沒了,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正在發(fā)愁的時候,蘇稚顏突然看到一個毫不起眼的被自己墊在最下面的檀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把上面壓著的東西移開
取出來打開一開,里面是一頂不同尋常的海棠花式的銀線纏絲發(fā)冠,說它不同尋常是因為這發(fā)冠設計得極為巧妙
沿著發(fā)冠邊緣,用銀絲纏著銅線彎成半圓,然后一端連著長長的流蘇,若是別的發(fā)髻可能還帶不上這發(fā)冠
但今日蘇稚顏挽的是飛天髻,頭發(fā)聚攏著往后延申,這發(fā)冠不偏不倚正好就能把發(fā)髻套上,正面看,這發(fā)冠和其他人比起來略顯低調
但若是從側面和后面就可以看到其中的奧妙,那長長的銅絲正好順著發(fā)髻往上彎,另一邊連接的六條流蘇就正好墜在發(fā)間
蘇稚顏把這發(fā)冠從匣子里拿出來后發(fā)發(fā)現,發(fā)冠低下還壓著一張紙條
蘇稚顏仔細的看著上面寫的話,才想起來這是陸珩之四年前準備隨陸將軍上戰(zhàn)場,自己去送他的時候,硬塞給自己的
說也不知道自己及笄的時候他能不能趕回來,或是根本回不來,于是便把這禮物提前送給自己了
雖然知道陸珩之不會這么無聊去參加花朝節(jié),但擔心自己要是帶著他送的發(fā)冠去花朝節(jié),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于是看向旁邊沉默不語的疏雨說,“疏雨,以你對陸珩之的了解,他今日會不會也去湊熱鬧?”
對于疏雨的身份,她從來沒有考慮過刻意隱瞞,畢竟也不是什么不能說的秘密,所以幾乎是第二天,點翠和木棉木霜兩個小丫頭就都知道了疏雨原來是陸珩之的部下,這一事情了
因此,蘇稚顏直接這樣詢問疏雨,幾人都并不覺得驚訝
疏雨難得的卡殼了一下,然后才說,“將軍最近一直都在校場”
言下之意就是,陸珩之這幾天都在忙著操練軍隊,花朝節(jié)這樣的活動怕是沒工夫去看了
蘇稚顏聽疏雨這樣說,便放下心來,把發(fā)冠遞給身后的點翠說,“既然如此,今日我就帶這個吧”
待蘇稚顏整理好自己身上的十二破留仙長裙后,蘇稚顏對著鏡子端詳了一下,總決定少了些什么
看著銅鏡旁邊的胭脂才恍然大悟,自己今日裙子是白色的,連首飾都是銀絲纏繞而成的,襯得自己臉色都顯得蒼白了些
于是取過胭脂膏,薄薄的在嘴上涂上一層,又心血來潮的在自己額間花了一朵海棠花,和頭上的發(fā)冠相應
見一切準備妥當后,蘇稚顏就帶著點翠和疏雨出門了
看著剛剛冒出了個頭的太陽,蘇稚顏一邊走一邊問旁邊的點翠,“現在什么時辰了,表小姐那邊可準備好了?”
點翠抬頭看了看太陽,推算著自己出門時看到的時間回答道,“卯時一刻了,表小姐那邊一炷香前就已經說出院子了,現在應該在馬車哪候著了”
為了避免掛在腦后的流蘇和頭發(fā)攪在一起,蘇稚顏就算再怎么心急,也不能像平日里那樣小跑著,只能卯足了勁疾步走著
趙宛卿正低頭詢問墨拾關于京城花朝節(jié)的具體事項,就聽到一陣清脆的首飾碰撞的聲音,抬頭一看,反倒是被眼前的蘇稚顏給震住了
對著走進的蘇稚顏福了福身后笑言,“郡主今日這一身美極了,我剛剛都差點看呆了呢”
蘇稚顏微微頷首,打趣道,“我記得前幾日表姐可說不要這紫玉簪的,如今配著淡紫色的百蝶裙簡直就是天人之姿,要是當時知道現在穿得這樣好看,怕是要后悔說不要了”
趙宛卿微微仰著頭看向馬車上的蘇稚顏說,“我在夸郡主,郡主怎么反倒取笑我了”
蘇稚顏在剛剛見面行禮的時候就聽到今日趙宛卿對自己的稱呼和往日比不一樣了,等兩人都坐上馬車后才不解的問,“表姐今日怎么改口喚我郡主了?”
趙宛卿取過桌子上的食盒,把糕點一盤一盤的往外拿,擺放好后解釋道,“私下里郡主默認的時候,倒是可以怎么隨意怎么來,待會到了宴會上,自然就不能怎么隨意了”
然后再端起茶壺,為兩人各倒一杯后,繼續(xù)說,“既然這樣,我還是從一開始就改口為好,不然到時候出錯了,讓郡主不好下場”
蘇稚顏這才反應過來趙宛卿這么緊張的原因
母親對趙宛卿唯一的要求就是陪在自己身邊,護著自己,但自己從來都沒有把趙宛卿當成自己的保護傘,對這一約定也早就拋之腦后了
反而是趙宛卿一直將這件事放在心里
蘇稚顏心里一陣感動,握住趙宛卿冰涼的手安慰道,“就是一個宴會而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大不了我們去哪坐會就走嘛,反正這事我也經常做”
趙宛卿聽蘇稚顏這略顯無賴的說法,忍不住笑出聲,但也就輕輕揚了一下嘴角,很快就恢復成原來那樣溫婉的樣子
將裝著點心的盤子向蘇稚顏面前推了推說,“姨母擔心我們來不及吃早膳餓著,早早吩咐了廚房做了這些,快吃些墊墊肚子,不然到時候餓著”
趙宛卿憂心忡忡的看著蘇稚顏,“我這幾天在外面打聽了不少消息,不少人都知道平日不常露臉的靖安郡主要去參加花朝節(jié),我擔心她們都卯足了勁的針對你”
看著面前吃糕點吃得沒心沒肺得蘇稚顏,喃喃自語,“我們這去的,哪里是花朝節(jié)啊,簡直就是鴻門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