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稚顏按住門外要通報的丫鬟,就直接跨進(jìn)正廳里,要知道,就算這宣旨的公公位份在自己之下
但若是進(jìn)屋接旨都要丫鬟通報,就是大大的不敬了,蘇稚顏上一世就在這種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上吃了不少虧,如今又怎么可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蘇稚顏一進(jìn)暖閣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像是剛剛發(fā)生過爭執(zhí)似的,但蘇稚顏還是神色自若先給母親請安
一直背對著蘇稚顏的公公聽到身后的動靜后,滿臉堆著笑的回過身,很是恭敬的行禮,“奴才給靖安郡主請安”
蘇稚顏看清面前的人后,心中暗道,她猜的一絲不差,來的人就是孝賢太后身邊的德公公
這德公公對以前的她來說,只是一個和善的皇祖母的親信,但與于現(xiàn)在的自己而言,那是十分熟悉,常常端著笑臉,實(shí)則是個笑面虎
上一世的時候,這位公公可是在她和顧奕婚后下了不少絆子,可笑自己當(dāng)時就這樣被所有人蒙在鼓里,被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這筆賬,蘇稚顏不僅記在這德公公頭上,還要記在他背后的主子頭上
蘇稚顏低頭瞥了一眼德公公,不著痕跡的避開了德公公的禮,走到靖王妃旁邊,天真無邪的問,“這不是德公公嗎,你不在皇祖母身邊伺候著,怎么來找我了?”
德公公呵呵一笑,假裝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一樣的直起身來解釋,“奴才就是奉了太后的令,才來的”
蘇稚顏恍然大悟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說要我接的皇太后的旨,我還以為是圣旨呢,匆匆忙忙的更了衣才過來,讓公公就等”
看著一臉惶恐的說“哪里哪里”的德公公,蘇稚顏心里忍不住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別人她說不準(zhǔn),這宮里出來的她還不知道嗎
個個都是人精,抓著一點(diǎn)錯誤就能把人往死里踩,她可不相信這個和她只是名義上的祖孫關(guān)系的太后,能對她這個惡名在外的孫女有多深的感情
現(xiàn)在說得輕巧,好像來晚了,是真的不礙事一樣,可等進(jìn)了宮里那可就是另一幅面孔,另一個模樣了
可何況,前幾日,自己可是在花朝節(jié)狠狠的給嘉純公主一次下馬威,京城里卻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自己聽表姐說的時候原本還納悶,如今才想明白
在宮外不敢說,那是因?yàn)榧渭児魉约鹤鲑\心虛,當(dāng)時在場的貴女少說也得有二十來人,她怎么敢賊喊捉賊
但宮里那就難說了,畢竟看嘉純公主的猖狂勁,就知道不止太后,就連皇后娘娘對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有支持的意味在里面
德公公聽到蘇稚顏這樣說,擦了擦額頭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滿是惶恐,“也不知是哪個不懂事的丫鬟傳錯了話,還是奴才一時嘴誤,奴才哪敢假傳圣旨了”
“郡主可莫說出去,這話若是傳出去了可是要掉腦袋的呀”,德公公對著蘇稚顏連連擺手,好像很是擔(dān)心的樣子
但心里就是一陣咬牙切齒,這蘇稚顏果真如嘉純公主說得那樣,變得牙尖嘴利了不少,自己原本還想依著嘉純公主的要求,故意把傳旨的話說得不明不白
這樣就可以因?yàn)樘K稚顏的遲到而借題發(fā)揮了,從來都是人等旨意,哪有讓旨意等人的
可蘇稚顏也說了,以為是要接圣旨,所以更衣來遲了,這一下所有的錯處都?xì)w到他這個傳令的公公身上了,怎能不惶恐
旁邊的靖王妃卻沒有蘇稚顏這樣的好心情,和德公公你來我往的互相試探,將蘇稚顏拉到自己身后,“好了安安,先接旨,別讓貴人久等了”
蘇稚顏也知道見好就收,于是挨著母親,連帶著屋內(nèi)的丫鬟一起整齊的跪在了地上,“臣女接旨”
這人都已經(jīng)跪好了,也不能再拉著人和自己寒暄,德公公也只能吃下了這個啞巴虧
把手里的拂塵揮到手肘處放好,掐著嗓子道,“傳太后口諭,哀家多日未見靖安,甚是牽掛,特準(zhǔn)即刻進(jìn)宮欽此,謝恩!”
“臣女領(lǐng)旨謝恩”,說完蘇稚顏便神色自若的行了禮后,搭著點(diǎn)翠的手,站了起來
靖王妃對著身后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示意丫鬟上去給德公公些賞銀,皮笑肉不笑的說,“勞煩德公公特意來一趟了,這不過是些茶水錢,還請德公公笑納”
然后借著衣袖的遮擋往旁邊的蘇稚顏的手上塞了一張字條
蘇稚顏不動聲色的接過紙條,面上也笑言,“是了德公公,既然是母親賞賜你的,你拿著便是了”
德公公掂了掂錦袋的重量,又見這小小的錦袋都是用金絲線所繡的,心動的砸了咂嘴,然后故作為難的接過,“既然王妃郡主所賜,奴才在這就謝過了”
然后微微側(cè)過身,“那郡主請吧,今日太后她老人家心情不好,可別誤了時辰”,態(tài)度比剛剛恭敬了不少
這德公公心里倒是如明鏡似的,他不過是個伺候主子的奴才罷了,這說什么做什么,還不是主子的一句話
若是好處給的夠,他隱喻的說一說這無傷大雅的消息,也沒什么,不僅能拿不少銀兩,還能做個順?biāo)饲?,何樂而不?p> 蘇稚顏?zhàn)匀灰猜牫隽说鹿捴械男C(jī),有些擔(dān)心的抬頭看了靖王妃一眼
但靖王妃只是微微對著蘇稚顏點(diǎn)了點(diǎn)頭,讓蘇稚顏放寬心
“走吧”,蘇稚顏握緊手里的紙條,對德公公說,然后在跨出門的時候,看了門外的木棉一眼
德公公察覺到蘇稚顏停下來了,疑惑的問,“郡主這是?”
“無事,走吧,別讓太后她老人家久等了”,蘇稚顏若無其事的收回眼神,抬腿便往前走
等坐上馬車,德公公坐在前面的馬背上領(lǐng)著路,點(diǎn)翠跟在馬車旁邊,周圍只有自己一人的時候,蘇稚顏才小心翼翼的將握在手里的字條拿出來
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安寬心,已傳父”,有些地方還被墨跡暈開了,想來應(yīng)該是母親寫的時候情況緊急,顧不上這些
蘇稚顏原本還有些擔(dān)心應(yīng)付不來太后,不過既然父親也在宮內(nèi),那就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更何況她在出門前,還讓木棉去找人了
于是蘇稚顏輕輕挑開一角車簾,趁著還未進(jìn)宮,將手里撕碎的紙屑不動聲色的在經(jīng)過人聲鼎沸的街道時,一點(diǎn)點(diǎn)揚(yáng)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