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還是頭一次在齊流云的臉上看到如此多復雜的神色,憎惡、厭煩、失落、甚至悲傷……
這么多年了,自從二公主被弘陽帝送出廣陵城前往西巫的那日之后,公子臉上還是頭一次出現(xiàn)這種本不該屬于他的情緒。
初九知道是因為那個姑娘,那個曾帶給公子短暫快樂的沈姑娘。
“公子?!彼p喚了一聲,問道:“那個小丫頭的事,是查還是不查?”
齊流云終于將繃直的身體退回椅中,各種情緒也逐一收回,許久后才疲憊的說了一句:“算了?!?p> 初九眉間一動,他不明白一個姑娘,盡管姿容出色,卻能在短短數(shù)日間讓公子產(chǎn)生如此大變化,曾經(jīng)那個殺伐果決的主子,似乎變的有些讓他看不懂了。
不過作為一名仆人,他沒有資格去評判主人的決定,只能服從。
“明白?!彼馈?p> 等初九離開書房,齊流云又喚來了紫葉,將手中的玉質銘牌扔了過去,揉著太陽穴說道:“給她送去,放她走?!?p> 紫葉一愣,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齊流云的意思,直到他煩悶的揮揮手,這才忍著驚駭退出門去。
當馬車載著沈修念駛向城內的時候,紫竹院那間雅致的書房中,齊流云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將退回來的銘牌摔成了兩半,又將沈修念留下的那封信撕成了碎片,嘶吼道:“放了那七人?留下蘭草?沈修念你以為你是什么?我堂堂四皇子為何還要聽你的安排?你不過是我手中一只隨意揉捏的螞蟻,我能放了你,當然也能殺了你。沈修念最好不要再讓我遇見你,否則……”
他目露兇芒,眼中寒光畢現(xiàn),像極了傳聞中那位暴虐無道的四皇子。
紫葉跪在門邊,簌簌發(fā)抖,根本不敢多說一句,初九站在門外不住的嘆氣,壓著嗓子自語了一句:“哎,公子這是在自欺欺人啊?!?p> ……
回到仙來客棧的當天,沈修念三人便換了個臨時住所,因為四方山對于入宗弟子身份核查十分嚴苛,她們不得不耐著性子等那位從平澤趕來的知府大人。
正月初七,陸懷英風塵仆仆的趕到廣陵,在左正文的安排下,姐妹二人不得已演了一出父女相認戲碼。好在人皮面具做工精致,又有廣陵巡查大人親自作證,陸懷英并沒有懷疑,只是對姐妹二人執(zhí)意前往四方山參加宗門考核有些不舍。
沈修念心思剔透,星月也聰明,一番勸慰下,終于還是說動了陸懷英,并且向他保證,等入了宗門成為修行者,將來定然風風光光的回平澤,跪拜他與母親,陸懷英這才抹著眼淚松了口。
正月初八,載著陸氏姐妹和一位老婦的馬車離開了廣陵,朝著南境離海急馳而去。
同一天,一支穿云箭自紫竹院后山山頭飛射入空,預示著今年的齊禹春季圍獵正式開始。
十天后馬車終于趕到了離海邊一座名為云雨鎮(zhèn)的小鎮(zhèn)。
作為天下宗門之首,每三年一次的入宗考核也同樣是修行界的盛事,各宗門掌門皆會趕至此地觀覽此次盛會,來自大陸各地修行天才齊聚一堂。
第二日,一輛來自齊禹皇室的馬車停在了云雨鎮(zhèn)上。
海面上,一葉扁舟破開風浪,朝著翹首以盼的人們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