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聽到延安特務(wù)這四個字的時候,程青瀾只覺得這個世界魔幻得有些不真實。
但程漣漣顯然未察覺自己的話對面前這個穿越者產(chǎn)生了怎樣的沖擊力,自顧自地接到:“我有不少任務(wù)是從紅色資本家那里轉(zhuǎn)移藥品,其中最難得也最珍貴的藥叫‘盤尼西林’,也就是青霉素。所以我聽到下人提起青霉素,便猜測是否還有人穿越過來了?!?p> “等等!”程青瀾理了理自己的思緒。
“延安,紅色資本家?你是哪一年穿越過來的?”
程漣漣終于從這句話中發(fā)覺了不對勁,萬年冰山一樣的冷臉終于出現(xiàn)一絲異樣的松動。
“1942年,你呢?”
“2019年……”
程青瀾話音落后,程漣漣的表情從震驚慢慢轉(zhuǎn)變?yōu)橐苫?,她的嘴角不停拉扯,好像想說什么,卻又很害怕。
程青瀾等了很久,才聽她吞吞吐吐地說:“誰……誰贏了?”
程青瀾很快意識到她指的是戰(zhàn)爭結(jié)果,一時心緒萬千——戰(zhàn)爭時代,不知有多少人為了革命的勝利一輩子藏在黑暗中,不敢與親人聯(lián)系,也不敢輕易將真心交付出去,而最煎熬的是他們做了這么多,卻沒有人知道這樣的犧牲到底有沒有意義,許多人在有生之年根本看不到曙光到來的那天。
程青瀾不曾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在這樣奇妙的場合遇到一個特務(wù),并且可以作為后來者肯定地告訴她:“你們贏了?!?p> 幾乎是話音剛落,程漣漣便開始渾身不可抑制地發(fā)抖,這是人在某種極端情緒下,完全不受意志力控制的身體反應(yīng)。
她沖到桌前,一把抓起茶壺仰頭咕嚕咕嚕地喝水,半晌后將茶壺“啪”地一聲嗑在桌上,握住程青瀾的肩膀:“快跟我講講!”
程青瀾點點頭,將她拉到床邊坐下,憑借記憶給她講了1942年之后的歷史事件以及中國如今的國家地位,程漣漣靜靜地聽著,眼中雖有些晶瑩,但眼淚卻一直沒掉出來。。
幾十年的歷程講完已過了兩個時辰,等終于把前世的事回憶完,程青瀾看程漣漣不停深呼吸,好像緩和得差不多后,覺得該提正事了。
“對了,你叫程漣漣?難道你這具身子也是程志尚女兒的?”
“沒錯,你應(yīng)該聽說過在秦霜珮之前,程志尚還有一個發(fā)妻吧?!?p> 程青瀾想起巧思說過的話,點頭道:“聽說她為了讓程志尚順利娶到宰相之女自殺了?!?p> 想起程志尚的冷漠無情,程青瀾狐疑地問:“難道事情另有隱情,那位夫人不是自殺而死?”
程漣漣搖搖頭,表情恢復(fù)了一貫的冷漠,好像只是在聊一個無意中聽說的鄰居八卦:“她叫莫素蘭,確實是自己上吊自殺的,那是十七年前,在我穿越過來一個月后,當時的程漣漣才三歲。”
她果然也是程志尚的女兒,所以現(xiàn)在被邊緣化,是和自己一樣因為沒有母家支撐么?可是不對啊~
“我穿越后看過原本的程青瀾的日記,她說有人很忌憚你?”
程漣漣點點頭:“她說的是馬柳心。有一次碰到了她找程青瀾麻煩,我出面幫了一下,馬柳心知道大夫人忌憚我,所以她也不敢對我造次?!?p> “大夫人是一家主母,怎會忌憚你?”
程漣漣的嘴角浮上一絲冷笑:“因為莫素蘭的死與她有關(guān),而我知道一切?!?p> “莫素蘭不是自殺的么?怎么又……”
程漣漣抬手打住了她:“前世一直處在生死邊緣,如今穿越后我實在不想卷入任何紛爭,只想平靜地終此余生。這個秘密是秦霜珮能保證我不被打擾的籌碼,現(xiàn)在府里也只有你、程志尚、秦霜珮、馬柳心知道我的存在,所以這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任何人。今天只是想來證實你是否是穿越者,現(xiàn)在知道了,我們以后也不用再有更多牽扯。”
程青瀾還想說什么,程漣漣卻起身快步走到了窗前,等程青瀾追上去想問個她的住處,她卻一躍從窗口跳出,黑暗中很快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程漣漣走后,程青瀾躺在床上更是輾轉(zhuǎn)反側(cè)——穿越這種不講科學(xué)的事,她以為自己遇到已經(jīng)是天選之子,沒想到居然還有另一個人,而且也在侯府!那會不會別的地方還有其他穿越者!
而從時間來看,不同年代的人可以穿越到同一個時間同樣難以解釋。
程青瀾曾經(jīng)看過一些關(guān)于宇宙維度的猜想——有科學(xué)家認為四維是時間,就如三維的人可以將書本上的兩個二維圖像折疊在一起使其中的兩個點相遇一樣,如果存在四維的生物,或許他們也能將時間折疊,讓一個時空的人跌落到另一個時空。
那么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奇遇,到底是高級生物的杰作,還是宇宙維度裂縫造成的巧合呢?程青瀾出于職業(yè)習(xí)慣下意識地想——如果將這段經(jīng)歷掛上微博,自己一定能得普利策獎并引起科學(xué)地震。但就像故事里的人無法左右作者對他設(shè)定的結(jié)局一樣,自己又怎么可能突破緯度限制,找到回現(xiàn)代的方法呢?
再說,自己的身體搞不好已經(jīng)在那場車禍里撞得稀巴爛了……
就這么胡亂想著,程青瀾的意識越來越迷離,終于陷入沉睡。
——
第二天一早,程青瀾從柜子底下抽出了一個青花布包裹,打開一看居然是一套白底金紋騎馬服——上衣有兩個墊肩,能襯得人英姿煞爽,下裝為了方便留的兩條褲腿,前后再包裹了片布偽裝成裙袍的模樣,整個設(shè)計倒是很現(xiàn)代化。
程青瀾喚來巧思一問,才知是原本的程青瀾進府時她娘留給她的,但卻從沒見她穿過。
程青瀾今天要出去找沈筆,雖然知道這事兒猶如大海撈針,但自下毒之事妥善解決后,自己雖然在府內(nèi)女眷和下人面前的分量重了些,卻依舊沒有和程志尚對等的籌碼,這種情況下還是盡可能別讓他抓到話柄為好。
出去找人,穿得繁復(fù)當然不便,所以意外翻出來的這套騎裝倒是幫了大忙。
程青瀾換上騎裝,隨意地在腦后綰了個高馬尾,巧思一見便不停拍手稱贊:“雖少了些女子柔氣,卻多了瀟灑英姿,讓我想起話本中那些戰(zhàn)場殺敵的女將!”
程青瀾揉了揉她的頭道:“我要出去,交給你一個任務(wù)?!?p> 程青瀾知道程志尚今天去宮里了,加上現(xiàn)在朱管家也不會找她麻煩,所以大搖大擺地出了侯府。
沈筆偷的盒子里的東西都是錦玉閣的,程青瀾實在記不住這些物件的完整名字,所以出門后便直奔錦玉閣找老板要了份名單,打算先沿著盛京的當鋪一家一家問,看沈筆是否把東西變賣了。
她拿著名單剛踏出店門口,卻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目光不知從何處在打量著自己。
程青瀾緊蹙著眉向四周環(huán)顧,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這幾天在盛京的風(fēng)頭確實出得有點厲害,保不齊會有什么人認定自己在侯府很有分量,打算綁架勒索。但若自己真被綁了,程志尚是必定不會拿錢來贖人的,搞不好綁匪撕票后程志尚一高興,還得想辦法給他們點獎勵……
這個猜想是極有邏輯的。
當意識到這點,程青瀾站在錦玉閣外打了個寒顫,往路中間人最多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