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衛(wèi)掏出帕子,擦了擦滿是油光的手指,起身往齊美人的方向走。
根本不用把脈,單是走到近處便能確定這個女人有孕。
因為她身上有安胎藥獨有的味道,雖然頭上插著鮮花掩蓋,但對于從小混跡于藥材中間的人來說,這點掩蓋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而且想來這孕胎已經(jīng)有月份了,否則不會有這么重的藥味,可瞧著身子又不像懷有身孕之人,莫非……
就在齊衛(wèi)快要觸到齊美人之時,她身后的宮女突然一巴掌打開了他的手:“男女授受不親,齊大夫雖然是王后娘娘的師兄,也要遵循禮法,我即刻去稟告大王,由大王定奪決定!”
小宮女地位不高,嗓門卻不小,用詞用句都還算合理,但是語氣卻能表現(xiàn)出她的身份不一般。
鐘九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她和紅纓一樣,腳步很輕,上臂稍顯寬闊,看來手上功夫也不差。如果猜得沒錯,那齊美人懷的孩子該是假齊王溫續(xù)的,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宮女則是保鏢的角色。
機會難得,鐘九嘴角微微一笑,幾步上前擒住小宮女的手臂:“我是王后,你是宮女,我還沒讓你走,你敢再走一步試試,這胳膊是腫是斷,自己看著辦!”
被擒住的手臂明顯在發(fā)力,肌肉越繃越緊。
好在鐘九這個王后也不是吃素的,手勁收緊,氣沉丹田,趁著對方還沒還手之際用力一折,硬生生把宮女的小臂折斷,像無骨的軟體一樣垂落下來。
“王后娘娘你……”齊美人驚呼。
“齊美人,我是在幫你管教下人,你有什么意見嗎?”
“妾身不敢,只是今日的事我定會稟明大王。”
“呦呵,小奶貓要變身小野貓了……”鐘九邪魅一笑,心想等的就是你這一下子,隨即下令:
“來人,把齊美人的座位搬到本宮的身邊,本宮要與她好好談?wù)勑馁p賞月?!?p> 沒有一個宮女太監(jiān)敢上前,一邊是王后,一邊是正得寵的美人,得罪了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忽然一道不男不女的聲音傳來:“謹遵王后娘娘之命!”
從樹蔭下走出來的男人低著頭,手里的燈籠已經(jīng)不見蹤影,在這似明似暗的環(huán)境中大步走到鐘九面前,鞠躬行禮,著手搬起長凳來。
(我艸,白眼狼跑出來干什么,不怕被人識破嗎……)
為了把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鐘九立刻側(cè)過身子,擋住溫南澤的臉,表情嚴肅立威:“這個宮女忤逆本宮,按照宮里的規(guī)矩該如何懲戒?”
沒人答話,她便將目光看向號稱“最懂帝王心”的姜美人:“姜美人,聽說你在大王身邊伺候了很多年,那么對宮里的規(guī)矩一定很清楚,忤逆王后該怎么罰?。俊?p> 姜美人有片刻愣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面不改色地回答:“回王后娘娘,忤逆犯上,輕則三十鞭,重則……重則處以極刑?!?p> “那你說,剛才這樣的情況,算是輕還是重?”
“這……妾身以為,今日佳節(jié),不易見血,不如就從輕處罰吧?!?p> 鐘九用余光看到溫南澤已經(jīng)站在她的座位后面,松了一口氣,讓齊衛(wèi)扶著齊美人去新位置坐下,沒有她的允許,不可起身。
齊衛(wèi)趁著攙扶的功夫,順勢替人把了脈,果然不出所料,齊美人的脈象非常流利,滑如走珠,有力回旋,快速而不停滯。
這樣的脈象起碼懷孕五個月以上,想必是她用了什么不人道的法子,才讓身子顯不出懷。
落座之時,笨拙的姿勢更加斷定他的想法——這女人是纏了腹!
此刻鐘九開始發(fā)難:“從輕處罰?姜美人是覺得本宮暴虐嗎?”
“妾身并無此意!”
“既然你那么菩薩心腸,那就跟她一起受過吧,我也講道理,不是說凌遲之刑會在犯人身上劃三千刀嗎,那你這位活菩薩就替她受一半吧。”
在場的人都嚇出了一身冷汗,對這個有名無實的王后娘娘不敢再小覷,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只見姜美人的臉色也嚇白了,沒想到王后娘娘如此犀利,對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決策的這般草率。
大王已經(jīng)明確說過不會來參宴,那若是真被處了刑,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娘娘,妾身細細想來,這賤婢如此輕視王后娘娘的威儀,理當重罰!理當重罰!”
鐘九學著靖郭君的樣子嗤笑一聲:“好,這可是你說的!”
狡黠的眼神看向早已嚇傻的廚娘鄧美人:“那個那個……鄧美人是吧,聽說你以前是個廚娘,刀工一定不錯,來來來,幫本宮把這個忤逆者一刀封喉?!?p> 鄧美人年歲稍長,本應(yīng)該是遇事最淡定的一個,況且往年殺雞宰羊的事不在少數(shù),誰都認為她不會失誤,可偏偏沒有遂了大家的心意。
鐘九丟過去一把刀,是剛才吃羊排的時候,從布菜的小太監(jiān)手里拿的,此刻上面還沾著羊油和肉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把殺人的刀。
鄧美人的手哆嗦著,費了半天勁才把刀舉到小宮女的脖子上,又是深呼吸又是大喘氣,終了還是跪在王后腳邊求饒:“王后娘娘,妾身不敢,妾身不敢啊~~~”
鐘九正想開口,紅纓走過來附在耳邊輕語:“娘娘,假齊王和靖郭君來了?!?p> ?。ê撸〉鹊木褪撬麄儊?,他們來了,這出戲很快就落幕了。)
“既然你不敢,那這只手也沒什么用了,廢了吧?!辩娋耪Z氣未變,僅一挪腳便踩在鄧美人的手背上,來回用力碾壓,疼得對方毫不顧忌形象,大聲哭喊出來。
“住手!”聲音從一輛馬車里傳來,四周掛著布簾,看不到里面的人是誰,但是站在馬車一旁的靖郭君卻是誰都認得的。
能讓國相大人隨車行走的,除了大王還能有誰。
眾人反應(yīng)過來,全都起身跑去迎接,可馬車上的人卻沒想著下來,這里大都是溫南澤的妃子,一旦下車必然會暴露。